我的脚发软,眼睛冒金星,走路歪歪倒倒的,像喝醉了酒一样,我忽然感觉,自己像是在水中无力漂浮的木头一样,随波逐流。我忽然想起了与我要好的小学同学李小塔,我知道他刚下岗,不好意思向他借钱,但我曾经借钱给他,于是,我拨通了电话。
我说:“小塔,我是石小林,你能够借500元给我吗,你如果没有,帮我去借行吗。”李小塔的回答是竹筒倒豆子,干脆利落:“没有问题,老同学嘛。”我在电话里感谢了一遍又一遍,他的回答还是:“没有问题,老同学嘛。”第二天,我到银行柜员机去刷卡:5张百元大钞,握在我的手上。
我决定到餐馆狠狠吃上一顿,我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我要了一盘青椒肉丝,一盘西红柿炒蛋,一碗青菜豆腐汤,还有两碗饭。我吃饭的速度,不亚于我当年在学校参加60米赛跑。吃完,我要服务员给我一碗开水。我喊服务员来结账,服务员来了,看着桌子上两个光溜溜的菜盘,还有三个光溜溜的大碗。简直不需要再洗,服务员吓呆了,望着碗盘半天没有吭气。我回到旅社,光头老板瓮声瓮气地说:“我以为你跑了呢,几天的房租都没有付。”
我说:“我的手提电脑还在你的手上,我怎么会跑。”旅店老板说:“旧得稀烂的电脑,谁稀罕。”我说:“再怎么旧,也比房租的钱多。”我将房租一付,口袋里所剩无几了。我对自己说,再找不到工作就要睡马路了,就要饿饭了。谁知道,我上车时发现自己的钱包不在了,装钱包的黑色长裤兜,被刀子已经划破了,露出了里面的灰色内裤。
我无精打采地在大街走,太阳快落山了,我来到一家旅行社门前,发现门口有招聘启事,我硬着头皮进门去应聘,借着酒劲夸海口:“我是博士、高级策划师,可以帮助你们策划旅游活动,让你们旅行社兴旺发达。”
没有人理睬我,她们看见我衣冠不整,将我当着神经病。你们想,我堂堂一个博士,所谓的爱情欺骗了我,亲情与友情也冷淡了我,眼睛一闭,尽是社会上鄙视的目光,我生活的信心,一下就没有了,于是,我想了结自己,到药店买安眠药,我掏遍了浑身的口袋,就是没有一分钱;马路上汽车穿梭,我想去钻汽车轮子,又怕害了司机;我向大海深处走去,让水淹没头部,可憋得实在受不了,会游泳的我,又像气球一样浮了起来,被海浪送到岸边;我悄悄地登上一家宾馆的四楼,眼睛一闭,跳了下去,落到一个商店的布棚子上,布棚轰隆一声垮了,我满面尘土地平安降落,居然没被摔死。
几天来,我睡在地上,没饭吃,既不好意思去讨也不想去讨,我是在鹿回头饿昏过去,李萍的鹿回头故事,让我梦见鹿仙女与猎手,鹿仙女与猎手的话让我意识到自杀是懦夫行为,并给了我生存下去的勇气,鹿仙女与猎手说有人会来救我,真是李萍导游与杨扬救了我,并向李大平总经理推荐我。
关于我与洪兰的爱情纠葛,我还可以讲详细一点。我与女友洪兰原来就是一个工厂里的同事,当年,我在家具厂锅炉房里当工人,洪兰是锅炉房里的化验员。洪兰看见我成天迷恋学习创作,就抽空帮我抄写稿子。玩世不恭的锅炉工小夏却劝我:“石小林,写那些豆腐块登在报纸上没有意思。”
洪兰在旁边听见了,她帮我说话:“人人都有创作的自由,你不去创作,还说什么风凉话。”我听了,从内心感激她。一天早上,她来到车间不说也不笑,只是悄悄地落泪。我小心地问:“有什么事情吗?”她说:“你不要告诉别人了,我要与他离婚了。”我马上站在她这一边,说:“我支持你,如果需要搬家,我带人来帮你。”
洪兰的丈夫是一个机关干部,为了往上爬,想与自己离婚,再与上司的女儿结婚。洪兰苦笑地说:“成全你吧,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洪兰与她丈夫办了离婚手续,洪兰带着四岁的女儿一起生活。那个时候,我的婚姻也不如意,在商店当经理的妻子与我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闹。她要我洗衣,却嫌我的衣服洗得不干净。她要我去买菜,又说我傻里傻气把烂菜买回来了。还有一次我去买肉,要排队,我一边站队一边捧起书来读,入了神。轮到了我买肉了,我一摸口袋,钱早已被小偷偷走了,回到家里,我挨了一顿骂,感受到了什么是疾风骤雨。
我在家里用别人打麻将的时间,写了几万字的神话小说的稿件,第二天忘了带走,回家后怎么也找不到,老婆说:“你在到处翻什么?”我说:“我找我写的稿子。”她说:“不用找了,明人不做暗事,是我把它给烧了。”我问:“你为什么烧,那是我的心血。”她的回答是强词夺理:“我生炉子没有找到纸,就将这没有用的废纸烧了。”
我说了一个“你”字说不下去了,是她将我气得说不出话。洪兰知道了,安慰我,为我打抱不平:“一个人没有志气是不行的,不要灰心,继续写。”我感激地说:“谢谢你的鼓励。”
以后,我与洪兰同病相怜,越谈越投机,有一个星期天,洪兰约我们几个到她家里去玩,她离了婚,与父母住在一起,我们刚进她家的门,她父亲板着脸,用力将手中的扫帚往地上一丢,吓得我们掉头就想跑。洪兰听到她父亲的声音,知道我们来了,连忙下楼来,一边给她的父亲解释,一边叫住我们说:“对不起。上楼去坐。”
我心想,洪兰的家教很严,难怪她对上人孝敬,对朋友亲近。我从工厂调到一家文化公司,这个时候,我与自己老婆的冷战开始白热化了。我的老婆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骂得我狗血淋头,我一气之下,两天没有回家。第二个下午,我去当年厂里的一个朋友家里玩,没有想到遇见了洪兰。我与她几年没有见面,一见面,我觉得找到了知音。
洪兰问:“你今天怎么到这里的。”我叹口气没回答。她又问:“你有什么不愉快的吗。”我不置可否。她善解人意:“不说了,走,到我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