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踯躅前行

“逃出动物园，去到广阔的草原观察生命！”

—克里斯蒂安·马兹比尔格《意会：算法时代的人文力量》

2012年9月26日下午

“哗哗...”的掌声，把李海利从埋头的文案工作中唤醒，他抬起头望向掌声传来的方向，接着隐约还听到几声口哨。

“这个糟糕的行情还能有什么这么值得欢庆的事情？”海利边想边站起身来，旺盛的好奇心促使他来到对面销售交易部的门口。由于投资银行内控要求，他所在的投资银行部和其他部门都设立的“隔离墙”，这不仅体现在平时的业务范围和审核要求上，甚至眼前的玻璃门都被处理成了磨砂状的物理隔离，完全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海利转头看到销售交易部的陈晨正坐在门侧边的沙发上，一身黑色的套装，双手正不断地捏着自己的小腿。

“里面怎么了？”海利上前一步问道。

“腿酸。”陈晨头都没抬，似乎没有听清问题。

“那一定是踩到柠檬了！”海利“一本正经”地回答。

“噗...”陈晨一下笑了，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我今天带了客户去基金那边路演，效果不太好，这个市场实在太萧条了，大家都郁闷坏了。刚才里面交易台上在打赌大盘会不会跌破2000点呢，又回到1开头。”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们做了什么大项目。”

“我倒是想啊，还要继续去确认明天的路演安排，回见！”陈晨推开了旁边的门走了进去，海利透过半扇门探了探，里面又恢复了平静，依旧笼罩着沉闷的气息。

回到座位上，海利打开了行情软件，已经收盘了，2004.17点，盘中跌破了2000点到1999.48点。海利想着还在读研究生那会市场就到过6000点了，后来虽说碰上了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但这一晃几年居然又回到2001年中国加入WTO那会的水平，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海利看着起起伏伏，又回到原地的指数K线图，想着自己这几年的相似经历，09年毕业赶上国家强力经济刺激计划，各行各业恢复都还算可以，提供的职位也较多，他顺利加入了四大会计事务所其中一家，熬了一年后凭着扎实的会计基础和良好的学历水平顺利加入了德信证券，开启了投行生涯。到了券商，他马不停蹄出差，到各个项目组现场开始了“搬砖”工作，期间还通过了投行保荐人考试，但很快他就遇到了瓶颈。

海利发现在外人眼里的“金领”工作，现实中并没有那么光鲜。首先收入就比较一般，由于收入严重依赖项目奖金，德信证券属于中型券商，储备项目就不多，外加经济环境和市场的低迷导致这两年没有好的产出。而超负荷的出差加班使得基础薪酬显得微不足道。其次就是要成为签字保代，拿到丰厚的保代津贴，不光要论资排辈还要各种关系加持，经常听到有同事成为签字保代后被举报任职资格的问题，他想着自己多么也想被“举报”一回，作为一名“小镇做题家”出身顿感有心无力。然而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发现自己不太热爱投行这个职业，每天梳理历史沿革，股权架构，撰写主营业务竞争优势，尽调供应商及客户等工作，虽说做得勤奋敬业，但他常常觉得味同嚼蜡，对未来更是感到茫然。当初踏入投行的决定更多是受到周边的影响，投行的“钱景”吸引了大量优秀毕业生前赴后继的加入，像考试一样力争超过其他竞争对手，在面试中脱颖而出，再带着一点盲从感入行。但这种假装的热爱是无法持续的，在入行2-3年后的当下，体现得尤为明显。

海利决定做一些改变，在业余时间他开始关注2012年年中券商创新大会后的一些变化，饶有兴致地研究了资管行业，银行的非标资金池等业务蓬勃兴起，也通读了大量的投资经典及传记作品，其中犹为记忆深刻的是一本朋友赠送给的，价值投资鼻祖格雷厄姆的《证券分析》，这本开创性的巨著详细论述了一整套完整的投资方法和理念。海利喜欢这种从哲学底层构架体系的智慧，却也常常困惑，这些理念拿到A股行吗？有这样的标的可供选择嘛？至少他接触的项目，好像大部分都不太能满足书中所述的可投资的条件，很快这本书就回到了书架上吃灰。

日子就在这白天紧张的工作与夜晚充实的阅读中一天天过去，但很快促使海利改变的转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