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庆的六千水军驻扎在汶上,张叔夜只带了三十骑便来了营寨。
看守营寨的官军查验了腰牌之后不敢怠慢,急忙入内通秉。
须臾,面白如玉的高庆笑着迎了出来:“下官拜见张总管,不知总管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张叔夜翻身下马:“北地船少马多,我听说你这里有不少艨艟巨舰,今日想过来开开眼。”
提起战舰,高庆当即来了精神,“总管算是来对了,我这汶上别的没有,就是船多。”
张叔夜笑着附和:“那我倒要好生瞧瞧了。”
“总管这里请!”
高庆真以为张叔夜是来看船的,当下殷勤地介绍起来,哪种船只有风可以杨帆,无风踏起水轮便可驱动,哪种战舰固定了锁子甲,坚固无比,在铁甲后的军士只要踏动弩箭,一发便是数百支!
除此之外,还有可以用撞竿破敌的战舰,它们既可以冲撞敌船,可以冲击岸边的水寨。
聊到兴起,高庆忍不住让水军操演起来。
一时间,旗帜飞扬,箭矢如雨、炮石轰鸣,一艘艘小船如利箭般疾冲而出,眨眼间的功夫便行进了数十丈。
船上甲士杀声震天,似要摧毁眼前一切阻碍。
这是真正的精锐!
若有此等水军,区区梁山水寨破之易如反掌!
张叔夜忍不住赞道:“高提调练得一手好兵啊!”
高庆得意非凡:“不过是将士们用命罢了,我倒是没做什么。”
这样一支精锐当然不是高庆练出来的,他只不过是高俅放到这里的傀儡。
真正遴选军士、操演兵马的却是水军的副统领,此人正是高俅的心腹张威!
热烈的操演过后,高庆设宴款待张叔夜,副统领张威以及六营营官作陪。
“来,张总管,我再敬你一杯!”
人心隔肚皮,高庆做梦也没想到张叔夜竟然要图谋他的水军,在酒宴上一杯接一杯的敬酒,喝的很是痛快。
酒酣耳热之际,张叔夜正色道:“我已得到线报,宋江在梁山泊有所异动,汶上距离梁山不远,不知高提调可有御寇方略?”
高庆咧嘴大笑:“宋江不过一流贼,他麾下数千兵马打家劫舍绰绰有余,可要是攻城拔寨,只怕力有不逮,我军守在汶上,再借他个胆子也绝不敢动我分毫!”
张叔夜冷着脸,沉声道:“高提调此言差矣,我等俱是大宋官员,怎能坐视流寇劫掠而不动分毫?再者,高提调你可是太尉府中的公子,这六营精锐也是太尉的心血,若是宋江倾巢来犯,难道高提调真能守住军寨?”
高庆酒醒了大半,“这个某倒是未曾想过!”
话音刚落,高庆便觉得自己丢了面子,老子可是堂堂太尉府的二公子!
岂是张叔夜一介失势起复之人能够指责的?
恼羞成怒之下,高庆将酒杯投掷而出,“张总管,今日某家诚心诚意招待你,自持并无半点怠慢之处,怎么张总管却像是来挑毛病的?别忘了,某家这六营水军可不归你管,是战是守,本将自有方略,无需你越俎代庖!”
张叔夜咬得牙齿“咯咯”作响,朝廷精锐就被这群混账私相授受,视作个人资产。
可高庆说得没错,没有高俅太尉府的签押兵符,谁也调不动这伙水军。
有心就此翻脸,可不到最后关头,张叔夜还是想再尝试一番:“高提调误会了,本官只是觉得如此精锐自当在战场上大展身手,为国效命,如此闲置下来,属实可惜了,我有一计,可将梁山贼诱出水泊,到时候高提调统领水军从后路击之,必可大获全胜,若是成功斩获宋江头颅,功劳本官分毫不取,俱是高提调的,如此可好?”
高庆连连摇头,“想要调兵,可以!取太尉府的兵符出来,高某绝不阻挠,否则便是皇帝来了,某也不从!”
张叔夜勃然大怒:“那你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高庆冷冷一笑:“怎么?张总管要取我的项头上颅?”
张叔夜踢翻面前的酒案,大声怒吼:“来人,拿下这厮!”
张叔夜有亲兵,高庆自然也有亲兵,双方很快厮打起来。
这时,副统领张威上前救援高庆,却被张叔夜拦下:“本官乃京东路兵马总管,奉朝廷旨意,征缴梁山泊贼寇,即日起,汶上水军全都听我号令,违令者,斩!”
张威怒火中烧:“张叔夜,你这是在玩火自焚!快快放了高提调,否则你走不出这军寨!”
张叔夜早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事情已经闹大了,高俅高太尉那边肯定是得罪了。
这要是偃旗息鼓,岂不是平白得罪人?
“诸位,你们日夜操练兵马,难道为的就是做一个摆设?汶上距离梁山不过百里,你们就没想过将其剿灭?这可是天大的功劳,朝廷大军剿灭方腊在即,梁山泊存在一日,就是我等的耻辱!今日我张叔夜节度水军,日后若是立下功劳,尔等都是朝廷功臣,若是朝廷论罪,俱由我一人承担!我张叔夜绝不推诿于人!”
六营水军统领面面相觑,他们都有些心动了。
汶上水军是大宋朝廷绝无仅有的水军精锐,他们的装备、粮饷从未短缺,就连训练也尽忠尽职。
可就是这样一支兵马,多年来坐视梁山泊肆虐地方,却始终不能将其剿灭,确实是不少人心中的一根刺。
今日,张叔夜酒宴夺权,倒也是一个大展身手的机会。
只是,这高庆毕竟是高俅高太尉之子,若是有所折损,那这浑水就趟不得了!
张叔夜自然知道这帮营官是什么货色,他等麾下亲兵擒下高庆之后,嘴里骂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老子好生生与你商议,你却半点不听,这水军是朝廷的兵马,不是你高氏父子的私军,我张叔夜为的是国事,今日就夺了你这兵马!”
高庆胆战心惊,“你要如何?”
张叔夜冷哼一声,“既然张副统领心忧高提调的安危,那这几日就劳烦二位蜗居一处了,来人呐,将张威、高庆严加看管,不可短缺了物资!”
听说没有性命之忧,高庆又壮了胆子,“张叔夜,你狗胆包天,我父绝不会放过你!”
张叔夜不置可否,“大丈夫行事无愧于心,高太尉若是寻我麻烦,我张叔夜接着就是!不过,在此之前,我要灭了梁山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