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何人敢在街上闹事!”
很快,一群穿着兵服的带刀捕快赶了过来。
光天化日,在街上闹出了人命,自然不是小事。
为首的捕头一脸怒火,本来就没空,现在又出了这么档子事,心里当然不舒服,但看到手里持刀的是自己同僚后,脸色僵了一下,目光闪动片刻,吆喝道:“统统带回去。”
“其他人别凑热闹,赶紧闪开!”
楚安见此,脸色阴沉下来。
好一群苟合之辈。
怪不得没人驻足,这群狗脸见多了,自然也料想到了后果,心里都清楚,留下来作证也没用。
“大人,大人为小的做主啊。”方才被掳走小妹的青年扑了过去。
“什么事?”捕头蹙着眉头,一脸不耐烦。
“小的今日与小妹上街游玩,不料碰见了一泼皮无赖,动手打了小的不说,还强拉走了小妹。”
青年一脸焦急,带着哭腔:“还请大人一定为小的救出小妹啊,不然......不然小的哪有脸回去见父母。”
捕头伸出拇指挖了挖耳朵,明显不想搭理青年,只是做个样子:“嗯,那人长相可能形容?”
“小的忘不了!”青年咬牙切齿,“那厮穿着靛蓝袍,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对了大人,他还骑着一匹马!”
楚安张了张嘴,有些傻眼地看着青年。
你是真敢说啊。
果不其然,那捕头听了后立马变了颜色,勃然大怒,一脚踹在青年的腹部:“他奶奶的,你想害死老子啊。”
且不说那人装束,单是敢在大街上骑马游玩就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了,指不定是哪个大官的心头肉,谁敢惹?
“带走。”捕头吆喝一声,身后手下带着老汉的尸体和那杀人官差离开了。
青年坐在地上,似丢了魂了一般,嘴中喃喃着,不知说些什么。
楚安摇摇头,这青年看上去有十六岁了,心思却不怎地,连这般事理都不懂。
俗话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楚安现在深有体会。许是没发生在自己身上,他能做的,同情、愤懑、感慨,也就这么多了。
没办法,在这个时代,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和官府作对,哪怕一身清廉也能被扣一身屎盆子。
官府就是天就是地,哪个惹得起?
宜城的大街很快恢复了平静,丢魂的青年不知去了哪,地上的血迹被冲刷,老妇的摊位早早撤了。
“结论还是下得过早了,这宜城不比乡下啊......”
楚安一阵唏嘘,没了留恋,便想着赶回家,临走前,没忘记返回那条街角,又在门外看那些姐姐们搔首弄姿,卖弄风情。
倒是吊人胃口。
宜城好的,也就这点了。
楚安找了个好角落,是一家酒馆的墙沿,屁股朝那轻轻一坐,前面青楼里那些好景,尽入眼底。
翘起腿,眯起眼,晒着太阳,观着风景,缺的,是一小吃。
“娃娃,你......”
一老汉走过来,有些震惊地指着楚安,不敢相信,这才是个十几岁的孩子,竟也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楚安翻了个白眼,你也好不到哪去,都老大不小了。
“谁家的孩子啊?”
老汉过来搭话,很自然地在楚安旁边坐了下来。
楚安心里有些鄙夷,嘴上不说。
“嘿,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么好的地方。”老汉咧嘴,碰了一下楚安肩膀,“娃子,挺会挑嘛。”
楚安冷冷撇过头。
真是有煞风景!
老汉也不急,从怀里拿出一包炒花生,悠然朝嘴里丢了一颗。
“嘎嘣。”
脆响。
楚安皱眉,有些生气。还让不让人好好欣赏风景了。
“娃子,吃不?”老汉递过去。
“老爷爷,你平日里也常来这么?”楚安手里捏了一把炒花生,脆生生道。
“嘎嘣。”
脆响。
“呵,年纪大了,干不动了,也就这么点爱好了。”老汉伸了个懒腰,靠在墙上,继续欣赏。
“倒是娃娃你,小小年纪,心思成熟啊。”
“呵,男人嘛。”楚安笑了笑。
......
“明个儿,还来不?”老汉问。
“明儿有事。”楚安说。
“后天呢?”
“也有事。”
“那你说,什么时候来,多好一地段。”
“来不了......谁知道啥时候再来。老哥,这位置,让给你了。”
“好娃娃,够义气!”
楚安与这位陌生老汉道了别,虽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这人很合他胃口。
两人的兴趣爱好,在某种程度上说不出来的相同。
就比如,他俩都认为楼上那些姐姐们穿得还是太保守了。
出城容易进城难,楚安刚好掐着关城门这个点离开。
黄昏的官道格外寂静。
楚安抱着一袋糙米,到不害怕,一个人上了路,天黑时,他进了之前那片山林。
归程总是让人期待,便也不想在夜里停留,打算摸黑赶路。
月光透过树叶洒在地面上,像是铺满了星光。
“从家来宜城,已经两天了,过了今夜,怕是要让爹娘担心了。”
“观景误事。”
楚安沉默片刻:“下次不许再看这么长时间了......也没什么好看的。”
夜深人静。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但路程似乎依旧悠远绵长。
“嘶嘶!”
忽然,一旁林子里传出一阵声响。
楚安站定,看过去,什么也没有。
风,是风吹过的。
楚安目光准备收回,忽然间,一道黑影从余光里闪过。
“谁。”
楚安警惕起来,抱紧怀里的粮食。
人,他不怕;野兽,他也不怕;他只怕守不好粮食。
以自己现在四百点的战力,在不遇见妖或侠者的情况下,完全不担心会出事。
而且不过一普通山林,他楚安总不能运气坏到这都能碰上妖吧?
可能是祁山虎君?
开玩笑,虎君没这么闲下山到野林子闲逛。
正想着,突然旁边草丛里跳出来一只野兔,速度很快,嗖的一下就过去了。
楚安吓了一跳,接着反应过来,追上去便要抓它。
他速度不弱于兔子,很快就与这只野兔齐平了,嘴角不由露出一抹笑容。
来趟城还能打只野兔,真好。
也就在这时,楚安面色一变,急急停住身子,朝旁边一扑。
同时他回头,就见一道黑影风也似得冲出,张开一张大嘴,嗷呜一口就咬住了野兔。
“该死!”
楚安定睛一看,是一只野狗,浑身杂毛,瞳孔冒着绿光,两根尖牙刺入野兔脖子,野兔蹬了几脚便断了气。
接着,野狗将野兔按在地上,库赤库赤三两下就将其咬得血肉模糊,毛发沾了一狗嘴。
“没了肉,你做补偿么。”
楚安有些生气,但没办法,兔肉已经被这狗子咬烂了,再吃,下不去那口。
楚安转身离开,白高兴一场。
“汪!”
狗叫。
楚安停住,回头,那狗正盯着自己,一对绿油油的眼珠子,还有一张流着口水和血水的嘴巴。
“汪汪!”
野狗又一声叫。
“你在狗叫什么?”楚安眼睛一眯。
野狗闻言,身子匍匐,接着一阵底吠,似乎随时要扑上来。
好家伙,吃了兔肉不饱还想吃人肉?
楚安眉头倒竖:“谁给你的胆子?”
他不管这野狗能不能听懂,他只知道这狗东西在野外待久了,怕是长了戾气,对肉味有了需求。
楚安撸起袖子,留它不得,省的以后绕道进城的老乡们被这狗咬伤甚至咬死。
为民除害,也算是任务的一部分,应该能加快任务进度吧。
“小子,你找死!”
野狗口吐人言,龇牙。
楚安一愣,转身就跑。
“这怎么还是一只妖,运气太背了!”楚安心里吃惊,一刻也不敢停留。
“汪!”
耳畔传来狗叫,楚安脸色一紧,迈足力气奔跑。
可是,两条腿那里比得过四条腿?
楚安回头的一瞬间,一张大狗嘴就冲着自己咬了下来。
见跑不掉,楚安心里纵使一万个不愿意,也只得咬牙挥拳。
狗咬人了。
能不反击么?
这一拳不偏不倚,刚好侧着抡到狗脸上,只听“砰”一声,野狗应声甩飞,期间,传来一声凄惨的狗叫,“嗷嗷”那种。
野狗身子在落叶地上滚了好几圈停下,它爬起来,晃了晃狗头,脑瓜子嗡嗡的。
野狗有些懵;
楚安也有些懵。
“这什么情况?”一人一狗心思活络。
“小子,你死定了!”
野狗冲楚安龇牙,随后,再次扑上来。
它不信邪了,自己一代狗王,会斗不过吃食?
扯呼!
眼看野狗那对獠牙又一次靠近,楚安迟疑片刻,紧握拳头,对准它的下巴往上挥出。
“砰!”
“嗷嗷”
这一记上勾拳打得野狗眼前直冒金星。
......
深夜,稀薄的月光下。
一少年郎左手抱着粮食,右手拖着狗尾巴,乘着月色赶路。
祁山县。
楚家屋子亮着微弱的灯光,纸窗前,一道影子守着。
“这么晚了,安儿还没有回来......”楚王氏坐在炕上,咬着嘴唇。
“你说,会不会是......出了事?呸呸呸!不可能,不可能的。”
“你还睡得着!”楚王氏对着床上躺着的楚老汉的屁股就是一巴掌。
“你急什么?”楚老汉一下子坐了起来,瞪着楚王氏。
楚王氏一听,不乐意了,手指头戳着楚老汉:“听听,听听,这是当爹的该说的话吗?嘿!那可是你儿子,就剩这么一个了,你不担心吗你。”
楚王氏越说越急,眼圈泛着红,委屈巴巴的,自个男人怎个如此,一点都不关心孩子。
“干着急有啥用,孩子该回来就回来了,不回来一定是城里有事耽搁了,等一会又不会怎样。”
楚老汉翻了个白眼,躺下:“不早了,赶紧睡吧,明天还得下田。”
“啪!”
又是一巴掌,那叫一个响。
“你干啥!”楚老汉气得不行,从炕上跳起来。
疼!
这婆娘下手真没个好歹,忒重了。
然而,看着楚王氏撅着嘴委屈的样子,楚老汉又气不出来,也不想和媳妇家计较,继续躺下。
“啪!”
楚老汉忍不住了,直接爆出粗口。
“你到底想干啥?”
“我不管,孩子不回家,你就别想睡觉。”楚王氏委屈道。
“老天爷呀!你真是......”楚老汉一拍大腿,指着楚王氏,半天说不上一句话。
他咋会不担心楚安?他不过是知道干担心也没用,现在孩子的本领比他都大,若真出了事,他能有法?
“汪!汪汪!”
这时,外面响起一阵狗叫。
楚王氏眼睛一亮,站了起来。
“干啥?那是狗,不是咱儿子。”
楚王氏白了楚老汉一眼,不想搭理他。
楚老汉叹了口气,有些无言。
妇人家家,净个儿瞎想,一条狗还能是孩子不成?
呃,不过,村里好像没听谁家养狗的啊。
“这是谁家的狗?”楚老汉坐直了身子,警惕道。
“会不会是......安儿带回来一条狗?”楚王氏想了一下,问道。
“什么?”楚老汉看着自己这婆娘,想孩子想疯了吧,咋一条狗都能扯上孩子。
“爹、娘!”
院子里,传来楚安的声音。
“呀!我的儿!”楚王氏一阵惊喜。
“汪汪!嗷~呜!”又一阵狗叫,还会拜月。
“还真带了一条狗回来?”
楚老汉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楚王氏:“你咋知道的?”
“猜的。”楚王氏喜滋滋,一路小跑过去,将门闩拉开。
楚老汉摸了摸鼻子,也跟着下炕穿鞋,动作倒是慢悠悠的,不过这心里,突突乱跳。
“爹、娘!”
楚安站在院中,看着从屋里跑出来的楚王氏和后面徐徐跟着的楚老汉,脸上露出了笑容,久久提着的心也放松了下来。
“安儿,你可回来啦。”楚王氏脸上的笑容快要挤出来一样,眼睛眯成一条缝,那叫一个喜。
“啊呀!好大一条狗,怎长得这般吓人!”楚王氏目光下移,看见了楚安腿边的野狗,掩住嘴,吃惊道。
这条狗个头都到楚安腰间了。
这一下,倒是将她吓得不敢上前去抱楚安了。
“是啊,第一次见这么大的狗。”楚老汉在后面附声道。
“路上捉的,野狗,凶得很。”楚安满不在乎道。
“先进屋,进屋再说。”楚王氏笑道,楚安一回来,她这颗悬着的心,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好。”楚安点头。
这时。
“你们是这娃子的父母?”
“谁在说话?”
楚王氏和楚老汉一愣。
“往哪瞅呢,本王在这。”
野狗张嘴伸着舌头,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老天爷呀,这......这是只妖怪?”楚老汉和楚王氏两人脸色瞬间发白。
“你们这群下等人类,知道了本王的身份,还不快让你们的娃子放了本王?”
夫妇俩脸色有些骇然,真的是它在说话。
楚安蹙眉,对着狗头就是一巴掌:“跟谁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