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你会作诗么?”
“文人陶冶情操的东西,倒是不甚理解......等等,我是条狗,为什么要会作诗?”
“你不觉得此刻温和的太阳,新鲜的清风,伴着耳边树叶徐徐摇摆的声音,很优美么?”
“不觉得。”
“粗鄙!”
“呵,那你作一首?”
“献丑......”
楚安翘起腿,摇着头:“闲来无事扰,院中晒太阳;维D飞速涨,身高节节升。
“怎么样,好湿吗?”
田狗不摇尾巴了,默默转身离开。
“你去哪?”
“回屋。”
“不晒太阳了?”
“不晒了。”
“为什么。”
因为配合你这首诗老子一点意境都没有了......田狗心里吐槽了几下,不说话,正如它悄悄的来了,又悄悄的走了。
时间,在楚安这般该死的躺平日子中悄然流逝。
这两日,祁山县的百姓都很悠闲,在家里待着,倒也不急着出去,不过他们手里的活还是没停过。
人们偶尔空闲下来,才想起自己这个月还没有去拜神,看了看余粮,算了。
三号这天夜里。
府衙,正堂。
县令的寝屋,刘县令正呈大字型躺在床上,旁边是被他挤到墙角睡姿极其不舒服的小妾。
“呼~!”
屋子外面,刮起一阵阴风。
月光下,窗户外面出现一道影子;这影子有一个尖尖的脑袋,长长的嘴巴。
睡梦中的刘县令,眉头紧蹙起来。
“刘永,刘永......”
一声呼唤拉得绵长,幽幽响起。
刘县令翻了一个身。他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一只成了精的黄鼠狼张开腥黄发臭的大口,追着他,嘴里不停喊道‘我好饿’,要吃了他。
窗外,影子缓缓移动,从侧面变成了正面,一对绿油油的瞳孔似夜里的鬼火亮起,在室内照出了微弱的绿光。
“刘永,我好饿啊......为什么,你们为什么不上供......”
梦里,刘县令发了疯般地绝望尖叫,求救,但就是没人回应,那黄鼠狼在不断靠近他。
“你这么肥,吃了你我就不饿了,咯咯咯......”
一声尖锐的怪叫,黄鼠狼一口咬掉了刘县令的脑袋。
“啊啊啊!”
刘永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脸色苍白如灰,身上衣衫已被冷汗打湿。
他没有留意到,窗外一到诡异的影子一闪而过,外面的阴风也逐渐停了。
“老爷,怎么了?”漂亮小妾坐起身,半裸着身子,皮肤白嫩,特别是前面那对坚挺惊心动魄。
“梦,是场梦......”刘永惊魂未定。
“什么梦啊?”漂亮小妾幽幽道。
刘永闻言扭过头,接着,他瞳孔骤然一缩。
自己怀里的,哪是什么漂亮脸蛋,分明是一张两眼发绿,嘴巴尖长,满脸长毛的黄鼠狼!
“啊啊啊!”
这一声,响彻整个府衙。
次日,刘县令小妾被斩首的事情传遍了整个祁山县。
人们一阵唏嘘,似受惊的小白鼠,不敢议论。
据当时在场的官差透露,刘县令神志不清,嘴里絮叨着什么有黄鼠狼精怪,便是那贱妇所化。
可大家看得清清楚楚,直到那小妾脑袋落地那一刻,除了哭她再没有其他动作。
答案显而易见。如果是一只妖怪,能这么容易被他杀了?
刘县令不管这些,脸色铁青,嘴里暴喝道:“该死的妖精,老子是朝廷命官,惹了我,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
楚家。
楚安、楚老汉、楚王氏围坐在桌子前,田狗爬在桌子下睡觉,房门紧闭。
楚安脸色凝重道:“这刘县令不是善茬儿,祠堂那只黄鼠狼本打算吓他,让他呼吁百姓们去上供,没成想凑了反效。”
“祠堂里有黄鼠狼精!”楚王氏脸色一下子白了。
楚老汉脸上也浮现出震惊......难道说老百姓一直以来拜的神都是妖怪?
“爹、娘,还记得你俩下田回来太晚的那个夜晚么?”
楚安面无表情道:“我亲眼所见,黄鼠狼精从祠堂里走出来。若非元方大人相救,我早被它捉了去。”
“啊!”
楚王氏脸色更白三分,捂着嘴,心脏突突一阵跳:“我的娃呀,你怎么不早说!”
“怕你们担心。而且,祠堂里那些伪神是妖这件事,除了元方大人,没人知道。”
是的,刘永都不知道,他虽为县令,知晓妖族之外还有伪神族的存在,却是没料想祠堂里面有一个妖族!
楚老汉沉声道:“今天刘县令的态度都看见了,他不会依那黄鼠狼精。”
楚安点点头:“没错,伪神、妖怪害老百姓,官府不会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可是欺负到官府的头上,他们绝对会雷霆斩之。”
“安儿,照你这么说,现在妖族冒犯了官府,官府不会让步.....事情要闹大了。”楚老汉紧跟着说道。
楚安目光投向父亲,心里有些惊讶......也对,那一晚父亲帮自己吓唬田狗时他就该知道父亲脑子挺聪慧的。
这样一来,说服二老做好防患的事情就简单许多了。
还好,乱世里有这么一个父亲,整个家庭都会轻松许多。
至于娘亲。
楚安看了一眼楚王氏,那一副还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样子......
无妨,在面临真正抉择的情况下,娘亲都依父亲的。
楚安忽略楚王氏,继续向楚老汉说出自己的想法:“其实也不然,祁山县不过小小乡级县,刘县令还代表不了大汉官府的身份,这事也就不会闹大到哪去。
“黄鼠狼本来考虑很周到,通过提醒县令,让他督促百姓上供;不过它没想到,这刘县令是个愣头青,不考虑‘大局’,只记恨自己颜面有失,想要和祁山县这一带的妖族决裂,甚至包括伪神。”
楚安虽然想不明白祠堂里为什么会有妖精,但他觉得,肯定还有伪神的存在。
这样么......楚修缘深深看了一眼楚安,这小子,想得倒谨慎,竟连刘县令的性格都看透了。不,不是看透,应该是猜出来的,毕竟刘县令今天的表现......是真急了。
“那他会对祠堂里的黄鼠狼下手?”
“不一定,但咱得做好准备。”
在一旁有些不明所以的王知秋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刘县令是个愣头青,不知道事情后果的严重性,加上咱祁山县和外面交流不便,上面的官员不知道此事,没能阻止,一旦打了起来,事情可就不小了。”楚安解释。
“元方大人不是那些妖精的对手?”王知秋问。
“不,元方大人说过,除了虎君,县里其他妖怪他根本不放在眼里。”楚安说,“妖族独立,倒不怕有妖报复,可伪神内部存在编制,只怕到时候不小心招惹了祠堂里真正的伪神,引来其他伪神注意。”
“这可怎么办?”王知秋有些担心,如安儿所说,到时候伪神族和官府打起来,那得多少人跟着遭殃。
是啊,怎么办呢?
如果因为刘县令一时头脑发热,挑起了祁山县官府与伪神的战争,到时候这里可不会太平,就只能搬走了。
嘿,本以为要等来年征兵才枪响,没想到,因为刘县令,这声枪这么快就打响了。
两族将可能在这里发起局部争斗。当然,上面估计很快就能压下来;这个时期,都不想决裂。
那时候,刘县令的乌纱帽肯定不保,甚至严重了,人头落地都有可能。
这么显而易见的的后果,刘县令不会不清楚吧?
等等!
是的,刘县令不会不清楚后果!自己想的貌似有些片面了。
能在官场混迹的,哪个没有点心机?一旦端了祠堂,可不仅仅是发泄那么简单了,刘县令还没胆量去争这口气。
何况,元方大人也不会同意对祠堂动手的。
想到这里,楚安深吸一口气。
没错,刘县令不会出手的,今天早上的话,也只是气话而已。
“收拾收拾,这家,可能要搬。”
最终,楚老汉说道。
楚安看了楚老汉一眼,没有反对。就算猜到了刘县令打算息事,但提前准备等同于买了份保障。
退路足够多,才能更好地活着。
“真的要搬?”楚王氏脸上明显不愿意,生活在祁山县这么多年,早产生了情分,哪是说走就走那么简单。
这次不由她做主,关乎到了一家人的性命,楚老汉低声道:“先收拾收拾,不一定要搬。”
“哦。”
“咳咳!”楚老汉咳嗽了一声。
入春,流行病泛滥季,很多人不小心就患上了感冒。
......
早上刘县令闹这么一出,今天一整天祁山县的气氛都阴沉沉的。
街道上没几个人,家家户户的门紧锁着,那些原本打算今日下田浇水的,听说县里冒出来一只黄鼠狼精,谁还敢独自出去。
老百姓还不知道黄鼠狼就是祠堂里拜的神灵,不然,更是该心有戚戚。
楚安在院子里练武时,发现路上有官差们在巡逻,个个面色警惕,手中铁戈闪烁寒光。
“真的要打起来么......”楚安锁眉,不应该啊。
事情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祠堂里有妖有伪神,若是闹翻,朝廷承受不起,刘县令更担不起这个责任。
楚安心里也不希望这么早搬家。
这段时间他又完成了一个入门级任务,现在战力点提升到了六百三十点,听起来是一个很不错的数字,可是,面对那些妖怪,侠者,根本不算什么。
“战力点有提升,但身体变化却不似之前那么明显。也就是力气更大了点......”
傍晚,日落西山,天边最后一抹紫红消失。
“铛铛铛!”
一阵乱锣敲响,在这寂静的大街小巷里,传遍家家户户。
“要出手了......”楚老汉沉声道。
一旁的楚安则是眉头紧皱。
不应该,不应该啊!
可是,这乱锣已经说明了一切。
楚安和楚老汉站起身,打算出门,田狗这时醒过来,跟在后面。
“你留在家,顾好我娘。”楚安回头说了句。
田狗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什么也没说,转身继续卧在桌子下面。
“老楚,安儿,你们小心点。”
爷俩背起锄头,出了门,朝县衙那边赶去。
路上,很多人都扛起家伙事,涌入人流,一同向衙门那边集合。
“福贵叔,墨大叔。”楚安跟熟人打招呼。
楚老汉也和几位熟人聊天:“老李,老刘,你们怎么办,在家呆着,还是跟着去看看?”
百姓们心里都清楚,刘县令是决心去抓那只黄鼠狼了。
“元方大人能是那只妖怪的对手吗?”
“不知道啊。”
“唉!看看吧,实在不行就呆在家里。”
大家心里纠结又无奈,山上的虎君欺压百姓多年,也不见朝廷出手,而今,只因刘县令遭受了惊吓就要去对付妖怪,当真讽刺。
这次不同以往了,是真的要与妖怪动刀了。
衙门口,围满人群。
刘县令站在最前面,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脸色。
见人来的差不多了,刘县令开始讲话,声音有些细锐:“父老乡亲们,今日大家伙能来,也算是给我刘某人一个面子。
“今日,不为别的,只为剿灭妖穴!”
听了这话,人们纷纷哗然。
这是......真的要动手了!
“元方大人能打过那黄鼠狼吗?”
“县令大人既然敢出手,必然是有把握的。”
是我猜错了?......楚安站在人群中,眉头紧蹙。难道自己高看刘县令了,他真的就是个愣头青?
那元方大人那边怎么解释,他会同意刘县令这么做?
不可能。
那晚,元方大人还告诫过自己,祠堂不能动,他一个癸级侠者没那权力,不够资格。
“乡亲们,大家随本官出发,今日你们将亲眼看见那黄鼠狼精被斩!”
刘县令一声令下,衙门官差当先出发,朝祠堂那边而去,为首,捕头元方腰间别着朴刀,面色威严。
人们纷纷让开道,待官兵们走在前面领路后,大家在后面紧紧跟上。
楚安看见元方大人也在其中,皱了皱眉,不再说什么,同楚老汉一起跟了上去。
“元方大人是个练刀入级的侠者。”楚老汉在后面跟楚安说道,“他的刀法可算一流;传言整个宜城包括周边大小村庄,论刀法的,没一个比得过元方大人。”
月色稀薄,道路昏暗。
祁山县一众百姓跟随刘县令赶路,大家本以为是去寻黄鼠狼的巢穴,结果走着走着竟到了祠堂。
“大人,我们不是捉黄鼠狼吗?怎么来祠堂这里?”
“没错,我们是要去捉黄鼠狼的。”
“什么......大人,我们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问你们,五月初,你们来拜神了吗?”
“大人?”
“拜了吗?”
“没有。”
“嗯,那就拜神吧。”
刘永抬起了头。
月光下。
他的眼睛弯弯,嘴巴狭长;
他的脸,看上去毛茸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