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安离开黑市后,那里一阵惊动。
“有人在黑市杀了人......”
“黑市建立多少年了,第一次有人敢这么做。”
人们如惊弓之鸟,兀有些后怕。
甚至把守在黑市入口的杨青志也来到现场。
“李安杀的人?”
“是,刘老黑貌似惹了不得了的事。”乙级守卫的小头目恭敬说道。
杨青志眉头紧蹙,想起刚才楚安匆匆离开黑市的样子,他微微点头:“把尸体收拾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别闹大。”
为了一个小人物,还不至于得罪一位武者大成的高手。
“只是,破了黑市规矩,这件事不好交代,看员外怎么说吧......”杨青志感到犯愁,离开了。
......
楚安出了黑市,脚下便不停留,径直向城南赶去。
‘城南是县衙的地方,李耳牛家住在那里,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论怎样,在官府眼皮子底下犯事的人,总不会多。
‘好不容易碰上一本武技,绝不能落入郭家手中。’
楚安心中暗暗思索:‘刘老黑给的地址也有可能是假的,若如此,李耳牛便救不了了......’
至于为何不留刘老黑活口,直到寻得李耳牛家?
一来,光天化日,他拎着个脸皮血肉模糊的人从城北到城南,合适么?就算暂时放过他,他跑了还怎么寻找,楚安可不想来回麻烦。
二来,无论怎样,武技楚安志在必得,若李耳牛身死,武技被郭家带走,楚安就算动用田狗这个底牌也要到郭家抢回来。
正午火辣辣的阳光高悬在头顶,早晨那般潮湿的环境已被干燥了去。
城中街道的货郎们摆着摊,正一声声大力吆喝着,叫卖自家东西。
一刻钟的脚程后,楚安赶到了城南,几番询问,来到大杨胡同里。
甫一进去,就闻见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楚安暗道一声不妙,几个步子便赶到了“李耳牛”家。
而映入眼中的景象顿时让楚安的心沉了下去。
就见:这家敞开的屋内,桌椅散乱,床上的棉被被砍得七零八落染着血扔在地上,还有屋内墙壁上,一道长长的深红色印子触目惊心。
“孩子,你是这家什么人?”
旁边那家邻居出门,见楚安一个人愣愣站在李耳牛家门前,便上前与他搭话。
“这里住的,可是一个俊汉?”楚安询问道,“他是我朋友。”
李耳牛面貌,是很英俊的。
“惨哟......”
那邻居叹了口气:“昨天夜里,不知什么人找上门来,一进去就翻箱倒柜,好像在找什么东西,这家主人也跟着糟了殃,让人捅了好几刀。”
邻居一阵后怕:“夜里那动静,大哟。”
“他人呢?”楚安追问。
“死了。”
邻居压低声音:“今早官府来查,只当一件无头案子,草草把人埋了便没了。”
“孩子,快回家吧,别在外面待,这世道,白天也不安全哟。”说完,紧紧串上了门。
“死了,昨天夜里就死了......”
楚安喃喃一声:“他这么聪明的家伙,早该想到刘老黑这种人不能信的。”
......
下午,楚安返回黑市巡逻,不出所料,杨青志找到他谈话。
对方没有为难之意,简要了解一些情况,最终就说了句“下次注意”这样的话。
夕阳西下,黄昏前的余晖好如将燃起的星火,黄橙橙一片,又如浓密绵绸的豆油泼洒在天空上。
楚安归还令牌,从上午摊主那里带走粮食,在夕阳下,离开了黑市。
街上货郎急急收摊,路上行人匆匆归家。老百姓都知道,天黑了,街角胡同里的恶人开始活跃起来,不敢久留。
入秋了,天色短,楚安回到城东的井胡同时天已经蒙蒙黑。
一道胡同里的邻居早早闩了门,家中烛火跳动,没几许活气。
月末与月初,是大喜大悲的时段。
方得到工钱便又当税钱交了去,可不,现在点油灯都觉得心疼。
“门怎么这么敞亮......”
站在自家门前,楚安眉头微微一蹙,以娘亲的小心,家人不回来,一般都是锁着门,今天倒有些奇怪。
想到这里,楚安有些担心,快步进院,正好看到院中一地血!
“娘!”
楚安瞳孔皱缩,只觉脑袋一片空白,忍不住大喊了声。
“安儿!”这时,楚王氏从屋里快步走出来。
楚王氏脸上兀带着余悸,上前搂住楚安。楚老汉在后面跟着走过来。
“怎么回事?”楚安松了一口气,但心中更多的,是怒火。
“我回来前,家里翻进了盗贼,欲行不轨,还好有田狗,将那贼人咬死了。”楚老汉也是后怕,说道,“这地上的血,就是贼人的。”
“狗狗去处理尸体了。”楚王氏眼圈红红的。
楚老汉走过去将门串上:“多亏让田狗在家守着,不然......”
楚老汉看了一眼楚王氏,那后果,他都不敢说出来。
“这宜城越来越乱了。”楚安眉头紧蹙,自黑袍大侠被打压,行恶之人愈发猖獗。
今夜之事,楚家没有张扬,担心田狗的事情暴露。
经此一事,一家人也没了心思吃饭,等田狗摸黑回来,楚王氏将昨晚楚安带回来的烧鸡热了热,大家随意吃了便了事。
“你如何处理尸体的?”楚安问田狗。
“扔到胡同深处那条臭水沟里了。”
“路上没有碰见外人吧。”
“倒没有,一个个大门关的死死的,哪有心情关心这个。”田狗扬了扬头,看向楚安,‘快夸我!’。
楚安无视田狗的目光,看向楚老汉和楚王氏:“今夜这事,是不幸中的万幸,接下来的日子,须得田狗寸步不离守在家中,娘,你若外出就带上田狗;爹,到了点就赶紧回家,不要在街上逗留。”
“家中需要购置什么,我去就行。”
田狗叫道:“楚安,我今晚保护了姨姨,明天能不能给我带只烧鸡回来。”
楚安看向田狗:“大后天我有事,需要你跟我出去一趟。”
田狗乖巧点头,叫道:“那明天我可不可以吃烧鸡?”
“你若把事办好,我就给你买。”
楚安许诺,又对父母说道:“大后天我和田狗不在家,晚上你们把门串紧。”
楚王氏有些担心,道:“安儿,你要做什么?”
楚安摇摇头,笑道:“娘,现在便是侠者来了我也不怕,你们不用担心我的安危。相反,你们若出了事,我和田狗两个,该如何是好?”
楚安向二人坦白自己的想法,主要是担心他们的安危,自己则根本不怕。
楚老汉听出楚安的意思,点点头,道:“你放心做你的事,不用担心我和你娘。”
楚王氏还想再说什么,被楚老汉拉住,他道:“不早了,快洗洗睡吧。”
无穷尽的黑幕笼罩,整片宜城陷入了一片黑暗。今夜乌云密布,寒风阵阵,不见明月不见星辰。
第二天清晨,太阳早早升起,明晃晃的日头将下方映得一片光亮。
“铛铛铛!”
城中乱锣响起,又有事报。
楚安坐在院子里,吩咐了声,出门打听消息。
街上更夫说:昨夜城中盗贼并起,多家百姓糟了迫害,死伤惨重,为抚人心,官府将于近日捉拿盗贼,以警恶人,以慰人心。
此言一出,四周围听的老百姓哗啦一声散开,嘴角带着不屑,不停翻着白眼。
官府会抓恶人?
“谁信呐,你信么?你敢信么?”
“这话,黑袍大侠来说比较好点。”
报事的更夫悻悻离开,没多说什么。
‘多处盗贼并起......’楚安心中微惊,‘不像无谋而为,更像有人在背后指使。’
回到家中,楚老汉和楚王氏上前询问是什么事,楚安将所听到的说了一遍。
楚老汉不禁吓了一跳,道:“还不止咱们一家遇了难?”
田狗凑上前来,不在乎说了句:“有我在家,姨姨不会有事的。是吧,楚安?”
楚安没有说话。
他习惯于对田狗画大饼,但不想接它话,因为他怕那样,对田狗伤害太深。
没有希望的希望,再给它希望去希望......太残忍了。
吃完早饭,楚安前往黑市巡逻。
在往常的地方等了一会,不见李耳牛出现,一直到下午。
楚安叹了一口气。
李耳牛,真的死了。
‘后天晚上,去郭家抢武技!’楚安心道,‘这个时候突袭,务求斩灭郭家直系家族全家。’
灭门这种想法在楚安脑海中产生,他一点也不觉得狠辣。
为民除害的事,利己利民,那能叫愧疚吗?
当然不能。甚至,楚安觉得,此举可让自己任务进度增加。
‘郭家的仆人尽可全部放过,他们都是无辜之人......’
“这两日,要提前打探郭家信息,摸清底细,顺便让黑袍大侠复出,以黑袍大侠的名义灭了郭家!”
时间来到傍晚,楚安交了令牌回家。
夜晚,楚家,偌大的屋子里,一盏油灯点着,火苗摇曳,那一抹朦胧的光辉,正好将一桌人的影子笼罩着。
“娘,今天家中可有事情发生?”楚安夹了一口菜,问道。
“倒没有,只是听隔壁冠花说,官府真的出动,捉捕了两名盗贼。”
田狗在一旁叫道:“不是说昨夜出现的盗贼有十几个么,一天下来,这才抓了两个,官府是干什么吃的?”
田狗看向楚安:“楚安,要我出手的话,只消半个时辰,便可将他们的老窝一网打尽。”
楚安不理它。
自打许诺了烧鸡,田狗无事就献殷勤。
楚王氏拿筷子敲了一记田狗的头:“别净想这些没用的,这事不归咱管,赶紧吃你饭。”
田狗有些委屈,不再说话。
夜里,楚安悄咪咪来到田狗房间,将它叫醒。
田狗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捂住自己胸口:“你干什么?”
楚安嘴角抽了下,一把将它拉起,问道:“我来问你,实力和当初刚搬到宜城相比,有精进了吗?”
田狗的狗脸本是阴晴不定,闻言松了口气,道:“比之当初,吾可让其一臂。”
意思是:现在的田狗三条腿能打过当初的田狗四条腿。
这家伙不是用嘴打架么?
楚安疑惑地看了一眼田狗,不管如何,还是觉得它实力提升有点快,便问道:“你又碰上了什么机缘?”
前阵子田狗不时外出,莫非又找到了机缘?这样的话,楚安不得不相信,这条杂种狗,有运气的。
田狗眯起眼睛,淫笑道:“大妖的不世神功已被我练成。”
那本《母鸡受孕,快速学会!》?
楚安不再说话,转身出屋。
“你去哪?”田狗在后面问道。
“后天要灭掉郭家,本来你是一大战力,但现在看来,你脑子有问题。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田狗大怒,一脸委屈地看着楚安:“楚安,你原来是这样的人。”
不去帮楚安忙,就没有烧鸡吃。
这点田狗还是分得很清楚。
“我现在很强,我脑子没有问题。”它解释。
楚安看了它一眼,心道:‘往往有病的人才会说自己脑子没问题。’
“到时候再说吧。”
楚安离开了,走的时候没忘将屋门虚掩上。
......
月影稀薄,寒风阵阵,路上石缝里的杂草上结满了霜。
在这般紧扯的风声中,楚安来到草市,买了一顶带着黑色面纱的斗笠,加一身黑色长袍。
出了草市,在胡同巷子里换上一身黑袍和斗笠,将自己的衣服收入手册中,楚安前往黑市。
他的目的,是打听郭家消息。
白天在黑市巡逻,以李安的身份不方便打听,夜里换上黑袍大侠的装扮,倒是方便多了。
尽管这样做可能多此一举,但楚安觉得,他宁愿多此一举,也不愿意有丁点机率去暴露自己的身份。
到了城北黑市入口,把守的林豹冲见到楚安后一愣,心道:‘此人难道是官府通缉的黑袍大侠?不,倒不一定是,这个风头,他再张狂,也不敢顶风作案。’
夜里进黑市,如眼前这般打扮的人不在少数,但大多都秉着一个原则:只蒙脸,不穿一身黑。为了不被误会成是黑袍大侠。
“入市费十枚铜板。”林豹冲漠声道。
楚安不说话,交出十枚铜板,自顾进了黑市。
黑市中,一片灯火通明,遍地都架有烛台,好似白昼一般。
夜晚的黑市,比起白天更热闹了几分。
到处都是吆喝声,人影绰绰。
白天还好,买卖没有那么肆无忌惮,到了晚上就不同了,一些买卖妇人、小孩的,就出现在这些摊位上。
人群中,好几道隐晦目光朝楚安这边看来,无他,这家伙与传说中的黑袍大侠打扮太像。
当然,像归像,没有人会将他真的当成黑袍大侠,这位大侠已经失踪有一段时间了。
黑市有专门交易情报的地方,楚安付了十两银子集齐郭家所有情报。
拿起情报一看,楚安目光一亮:“郭家在城东?这可真是......有缘分。”
本打算今晚集够情报就去郭家探路,不成想就在自家那片区域。
“这是天意,让我楚家替代郭家之位。”
楚安出了黑市,乘着月色,一路赶回城东。
宜城的实力分布,楚安只知道城北的地头蛇王家和城南的县衙,至于郭家和黄家,现在知道一个,另一个大抵就在城西了。
街道上静悄悄,不知名的巷子里偶尔传来一阵动静。
“救命......”
隐约间,一处胡同里传来求救声。
楚安方向一改,便朝那胡同走去。
大摇大摆过去的,什么留意路上行人看见,根本不在乎。
‘就该如此,路见不平,出手相助。哪个敢拦我?哪个敢阻我?’
‘大汉的腐败,从宜城开始整治。’
楚安长出一口气,冷着脸。
今后,他要将这不平事管到底,金手指要求的,也是他自己忍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