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秘密

不一会儿,满襄白就如别的西南妇女一样,头上顶着帕子,和许多叽叽喳喳的妇人坐在一起。不过让她觉得更尴尬的是,堂堂西南王安定沽云,此时也穿女的衣裳,蹲坐在她的旁边,同同桌老妇聊地是风生水起。

“什么?!桂芬待她男人那样,她男人还去找表妹!真是天杀的,没有良心!”

“嗯……那个,小云,小云!”

满襄白平日素净的时候多,实在没往这俗人堆里扎过。她叫着安定沽云的名字,把他拉到一边来。她低声问他说。

“看这时辰,子卯或许都查罢回客栈了,王爷,我们要不也回去吧。”

“好,等我同她们断了这件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别人见到这安定沽云,虽不觉子卯口中,杀伐果决的安定王,却也是个温柔风雅,翩翩的公子。谁知道与之熟络了,这人竟是个话痨,还偏爱管闲事儿。知道的,知道这是堂堂西南王,不知道的,这“东寨的小云”,可给他演活了。

他甚至没意识到,聊八卦聊的,他说话都不夹嗓门儿了。

“要我说,就应该让壮壮(桂芬的男人)同她,赔礼道歉!两家和离!最为妥当!桂芬在哪个桌儿,我去同她说!”

“您就别去了!”

对此,满襄白死命拦下,又以“同村的小白”身份,与诸位大娘赔笑,一边笑,一边把安定王拉出舆论战场。回到客栈,她气喘吁吁,发现子卯还没到,继而长舒一口气。看那安定沽云,仍然意犹未尽,抱着胳膊,撇着嘴,仍然嘟嘟囔囔席上听来的事儿。

“太气人!你说这,太气人了!”

“不是我说,王爷——您这……”

对于安定王,满襄白说话还是有所收敛的。但是当下这个情景,想要忍住吐槽很难。她憋了半天的笑,最终龇牙咧嘴地问道。

“您这是为什么,哈哈哈——”

她最终没憋住,笑了出声。安定沽云倒也不是那么严肃的主儿,听见满襄白笑了,他回想自己也觉得挺好笑的,跟着大笑起来。

不过他也稍严肃了一点,同满襄白说。

“我自然是有目的的,我是想啊,打听一点儿涉霁的事,好与那子卯探听来的消息核对。”

“说的也是。”

满襄白哦了一声。毕竟,如若是潘家人软禁了白涉霁,又秘密不与人说,子卯进入潘府找不见其人,提前收集一些别的线索,也是应当的。然而不一会儿,安定子卯返回,却带来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他把那穿着婚服的年轻人往桌前介绍说。

“这位,便是小潘公子,潘子义。这位,是涉霁小姐的族兄,我家主人,二郎。”

在此,他十分利落地隐去了安定沽云的真名。而满襄白和安定沽云等也没想到,大婚之夜,这子卯竟然把新郎官从家里抓来了。他俩都有点惊讶,速速上前来,一行人转入房间说话。

那潘子义瘦弱身材,一副读书人的样貌。见到安定沽云之后确战战兢兢。他作了一揖,称安定沽云为二哥。然再往下,竟半晌无言,只说一句。

“我不知道涉霁在哪儿。”

“你不知道?”

安定沽云懵了。他说。

“我们那边可是说,涉霁是许婚给你,一月的时候,下山嫁给你的。”

“!”

那潘子义听闻,也是一副愕然模样。他说。

“二哥……莫要……拿我,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

安定沽云有点想急。满襄白赶快在旁边拉住他的袖子,让他别急。换由安定子卯问道。

“可是公子,我们山上是亲眼所见,潘家的轿子上了山,把小姐迎娶走了的啊?”

对此潘子义答。

“不会的,涉霁她——”

他顿了一下,改了称呼说。

“涉霁姑娘,是看不上在下的。”

说完,他从里衣里,拿出一条泛黄的短笺。上面画了彩虹,抄了诗经的《褰裳》。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

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我思,岂无他士?狂童之狂也且!”

对此,潘子义满面落寞地说。

“在下知道,不应污损小姐名誉:但在在下看来,涉霁小姐她,大略是在戏弄在下吧。”

“啊……”

一时间故事有些复杂。在场的人都沉默下来。只有最不懂男女之情的子卯,还有心思继续问。

“可是现在,我们涉霁小姐,是确实失踪了:她的母亲,姊妹,都说嫁到了你们潘家,不知道是否您能,给个说法?”

“可是,我——”

潘子义不知道如何要给这几位不速之客说。他说。

“自从老父与我下山来,白山与外界,几乎都失去了联系:就算是我们想去白山,这道路也是由他们封锁的,我家的轿子怎能上了山去?家父若是壮年,瞒着我做些事,我倒也认了,然今日家父已六十余,家中上下,皆有我来操持,此事我闻所未闻,又如何要给哥哥交代?”

“这……”

看那潘郎神情,并不是胡说八道。满襄白也见到,安定子卯飞快地递给安定沽云一个眼色,大略是问是否要武力逼供。可惜那西南王完全没有领会手下的眼神,只是沉思半晌,让他把人送回去。这下子卯不得不提醒说。

“少爷,我们就真的信他这一面之词吗?”

“不信又奈何呢?”

对此安定沽云答道。

“诚如他所说,白山上下的通道,是白家管辖的,周遭县民也说了,如今进山,比登天还难。他若是有心,也是无力吧。”

说罢,安定沽云挥手,请是潘子义回去。这下白涉霁的下落,又扑朔迷离起来。

见到事情停滞,子卯最为着急:他本想安定沽云赶快回到王府,主持大局,然而就他眼前这脾气,不把涉霁失踪之事查清,他都不情愿动身的样子。于是他用眼神央求于满襄白,满襄白自然也不愿趟这趟浑水。

她同安定沽云说话道。

“王爷,如今涉霁下落不明,您的心思,大家都是知道的:然而就我等人,想要寻人,实在有心无力。不如早些歇息,明日您与子卯,还归王府,小满回到白山,您派出兵力,小满禀告四叔,共同寻找涉霁小姐是对的。”

“……”

对此,安定沽云不应。满襄白进一步说。

“如若有些头绪,进一步是对的:我等都想快些找到涉霁,然而现在,百思不得其解,又何必徒劳心力呢?”

安定沽云仍不答话。满襄白也没办法了。天已经黑了,子卯去楼下加了一间客房,请满襄白也住下。两人劝不动安定沽云,只好满襄白回去休息,子卯陪他熬夜。半夜三更时分,满襄白本要起夜,却看到那安定沽云,神秘兮兮,坐在她床头,叫说。

“走。”

“啊?”

此时满襄白不甚清醒。她陪了那主儿一天了,现在想自己还在做梦。可此时,那安定沽云不由分说,合上她的衣服,卷起她的包裹,又说一句。

“走,快走。”

“去哪儿啊,王爷?”

满襄白实在是有些生气了。可那人却说。

“回白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