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报错了恩

聂陌见了书生的动作，眼神也不由自主的暗了一下，倒是没什么犹豫的回答道：“那本就不是什么良药，是用来给恶鬼魂飞魄散的”，话语一出，书生周身顿时滋生出一阵凉意，莫小孽见状，立刻一挥手将书生打回石凳边，警惕的看着他。

聂陌倒是对两人的动作没太大的反应，紧接着说道：“当初虽救了二小姐，也是有违天道的，当时与地府来的鬼差商量好，送他一个有助他功德的恶鬼，算是一报还一报”。

“只是我留下的那药物并不是留给凡人用的，当时将恶鬼送给鬼差后，想着留下那味药，若是日后有其它恶鬼前来寻仇，也可救一救他们兄妹二人”。

聂陌说完，忽然嗤笑一声，自言自语道：“果然是这样，倒是我大意了”。

莫小孽疑惑的看向聂陌，正欲说些什么，聂陌一个挥手搂住莫小孽的腰便瞬间离开了裘府，带到一个空旷的地方，才松开莫小孽，还未等莫小孽再次说话，聂陌轻扣两下地面，地下竟冒出一个人来，一身黑袍，不见相貌，笔直的身板对着聂陌微微躬了躬，声音沧桑的说道：“公子何事？”。

“当日那只恶鬼，可是入了轮回？”聂陌开门见山的问道。

“那只恶鬼生前造孽太多，阎王倒是宽容，怜她为世俗所扰，罚她做了守护阎王殿前的看门小童，千年不得离开半步”，来人说完，便直立的站着，不再发出任何声响。

“多谢”，聂陌道谢道，那人对着聂陌轻轻作揖，便瞬间消失在空中。

莫小孽从黑袍人出现开始，便脸色微变，见人走后才微微恢复了脸色，不解的上前问道：“上仙，我们这是？”。

聂陌回头看向莫小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认真的说道：“我留下的那药是我的一滴血炼制而成，于凡人来说，有益无害”。

莫小孽听了，先是一楞，脸色渐渐惊讶道：“这么说来，便确定裘府二小姐并非凡人了，而且很可能从很久之前就已经不是了”，略顿一下，莫小孽思忖着说道：“既然这样，顺着书生的故事来说，当时裘家兄妹遇见那些匪徒，只怕裘家二小姐根本没有逃出去，那时便已经将命丢在那儿，之后出现的二小姐早就被其它的孤魂野鬼给鸠占鹊巢了？是...你说的那个恶鬼？难道是从下面逃上来了？”。

聂陌没有答话，像在思考着什么，倒是莫小孽突然想到什么，紧接着说道:“那书生的鬼魂怎么会没有察觉？明明不管怎么遮掩，对同类来说，都是无用的”，莫小孽眉头微蹙，自顾自的嘀咕着。

“或许从进裘府开始，他便已经知道了”，聂陌突然搭腔，惊的莫小孽一个激灵，疑问道：“这是何意？”。

聂陌没有回答莫小孽的问题，只是说道：“都是命中注定，现如今，你和代生盖了血契，我自是会替你解决这个麻烦，日后你会有机会了解清楚这件事的”。

莫小孽闻言略显感激的看了看聂陌，语气歉疚的说道：“上仙，你...你会不会埋怨我们强逼你带我下山？”。

聂陌闻言神色怔怔，像是有意的撇过头去，轻轻的说道：“缘分罢了，不必埋怨，你也是为了活下去”，说完不等莫小孽多说，接着道：“走吧，书生的故事听完了，我们该去见见故事里的另一个主角了，去听听他的故事”。

莫小孽看着聂陌消失的身影一愣，但还是紧追着聂陌消失在空中。

莫小孽随着聂陌来到裘兰门前，正准备扣门，却被聂陌拦住，施了个法，将二人隐身了起来，莫小孽奇怪的看着聂陌，待进入屋后，莫小孽惊奇的发现书生竟也在屋内，忍不住嘀咕到：“我竟没察觉到书生的气息”。

房间内，只见裘兰不住的摸着一副旧的发黄的画，而书生静静的站在他的面前，明明只是一个魂魄，看着裘兰笑的却好像眼带泪花，莫小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里嘀咕道：裘二小姐也太倒霉了，碰到这么个事，这书生喜欢的这么明显，自己居然没察觉到。

“少爷，涵儿有事求见”，听见外面的动静，裘兰不急不慢的收起画来，声音冷冷的说声：“进来”。

“你不在你的小姐身边待着，找我何事？”，裘兰收了收情绪，随手拿起一块磨研磨起来，冷淡的问道。

只见涵儿扑通一声的跪在裘兰面前，惊了莫小孽一跳，裘兰却只是蹙了蹙眉，手心微微攥紧，不耐烦的说道：“你这是干什么！早就和你说过，不是我不放，是她不愿离开，我一直在给你们自由，一直在等你们放过我”，说这些话的时候，裘兰的声音微颤，最后近乎哽咽的看着涵儿，莫小孽忍不住好奇的往前凑了凑，书生也是一脸惊讶的看着裘兰。

裘兰顿了一下，起身背对着涵儿，过了许久，语气略显隐忍的说道：“我早说过不要去招惹代生，如今他死了，我也不会再任由你们了”。

“对不起”，似是有无限的歉意，涵儿默默的开口，又跪着向前一步，拉着裘兰的衣角，不死心的说道：“少爷，求你放过她吧，我愿替她受罚”。

听了这话，裘兰忍不住笑了起来，喃喃道：“真是可怜”，随后不屑的笑了一下，转身坐在躺椅上，声音冷冷的问道：“你已替她在这深墙中挨了多少苦，你又还有几魄来为她续着她的命，怎地替她受罚？”。

裘兰瞥了眼跪在地上的涵儿，深深呼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她为了她不该想的东西，将我妹妹残留的魂魄打的魂飞魄散，让我最在乎的人从我身边彻底消失，此次我不会再放过她了，倒是你，之前寻了你一点精魄，种在了花园中，希望对你有些用处，日后你若想离开她，取出离开便是，至于那个恶鬼，她....并非你的良人，或许你从头至尾都认错了人”。

听着裘兰的声音一下子低沉了下去，莫小孽急忙凑到他面前，却见他的脸上早是泪水。

似是受到感触，莫小孽乖乖的回到了聂陌身边，涵儿跪坐在地上，绝望的说道：“我自知她此次犯了大罪，可是世间的情感又怎能用言语表达清楚，我只希望我用我的所有去保护她”。

裘兰听了此话，似是受了什么打击，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书生连忙伸手去接，却被直直的穿过，在书生愣神之际，裘兰喃喃自语道：“倾尽所有去保护她？好好好！你们都有要守护的人”。

裘兰像是受了刺激一般，踉跄的站起来，对着涵儿喊道：“我本来已经没有其他奢求，只想着，能每天见到他便是好的，就算他不再属于我，我只要能看一眼，我就满足了，现如今连这个都被你们剥夺的干干净净，我…我难道不该恨你们吗？！”。

书生听了，脸上震惊不已的看着裘兰，涵儿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道：“少爷，我不知您和代公子之间有何事？但我知道他对你定是很重要的”，说着又跪爬着向前一步，祈求道：“只是二小姐她，您已经将那碗要了她命的药给她喝了，她现如今只能待在二小姐的躯壳里等着魂魄散尽的那一刻，求您...求您放了她吧”。

“哈哈…，魂魄散尽的药物？”裘兰闻言倚着桌角，语气嘲讽的说道，“我哪里来的本事让她喝下那碗药，她还没和你说吧，她看上了代生，说起来，还是她的心上人亲手把药端给了她，你放心，我不会让她魂飞魄散的，我会把她永远困在凌儿体内，留在这个深宅之中，日日提心吊胆，替我们裘家活下去”。

涵儿听了此话，震惊的看着裘兰，身体失去支撑一样的瘫了下去，说道：“原来她看上了人类？怪不得她那么谨慎的性子能被一碗药给毒倒，原来是看上了那个书生，那我呢？我是什么？”。

莫小孽听了此话，下意识的看向书生，却发现他早就不在屋内，连忙拉了一下聂陌，示意他书生不见了，聂陌回握莫小孽的手，轻拍一下，让她莫要担心。

屋内继续沉寂了一会儿，涵儿突然直起身来，像是做了个什么决定，对着裘兰行了个大礼，说道：“少爷，此事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说完，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莫小孽见涵儿离开了房间，正欲追上去，却被聂陌一下子拦了下来，附耳对着她说了两句，便松了手，莫小孽看了眼聂陌，也顾不得有疑问，“嗯”了一声便立刻追了出去。

见莫小孽走出去，聂陌便显出身形，淡淡的说句：“裘兄好心思”。

过了片刻，莫小孽突然很急的跑进裘兰屋内，聂陌略显惊讶的看着她，似是打断了聂陌和裘兰之间的谈话，莫小孽也顾不上那么多，只匆匆说了句：“上仙，他们打起来了！”。

裘兰听了，眼中一阵复杂又带些欣喜，急忙往外冲出去，莫小孽跟在后面立刻喊道：“裘公子莫急，你妹妹的魂魄并没有彻底魂飞魄散，代生…也寻到了那一缕残魂，你想好如何面对他了？”，莫小孽说着也有些同情起这几人，有些不忍道。

裘兰的脚步微顿了一下，又果断的冲了出去，莫小孽回头正欲喊道：“上仙，我们…走”时，却发现聂陌早不见踪影，她皱了皱眉，还是紧随着裘兰的方向去了。

待莫小孽赶到，他们已经打到了花园，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出了手，莫小孽闭上眼睛，手指隔空点扣着地面，瞬间纠缠的几人被地底下长出的几株奇花异草缠住不得动弹，任凭怎么挣扎，都纹丝不动。

莫小孽看着眼前几人，环顾四周不见聂陌的身影，有些气愤的嘀咕道：“刚刚还说会替我解决，现在人都不见了”。

见裘囡凌还在挣扎，莫小孽忍不住上前嘲讽道：“想我在长绝山时，还不曾有人能挣脱得了我的这些花草，你一个偷占别人身体的孤魂野鬼，废这番功夫做甚？”。

“你这书生也是，仗着变成鬼，能吓着人了是吧，跑来掺合别人打架，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遇见你这么个没良心的，还说什么有心愿未了，就是利用我给你们回忆故事是不是？”莫小孽一扭头看见飘在空中的书生，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不住的嘲讽道。

似是僵持了许久，裘兰缓步走到架着书生的花草前，抬起头盯着前方，许久才缓缓开口道：“他是在这儿吗？”，书生听了这句话，竟慢慢冷静了下来，看着裘兰的眼神也溢不住的难过，整个人颓废的任由莫小孽的花草缠绕着自己，纵使看不见对面的人，裘兰还是对着天空伸出了手。

莫小孽无奈的看着他们两个，轻叹一口气，忍不住嘲讽道：“你们这些所谓的人呐，可真奇怪，在的时候死撑着不说，等到真的死了，又真的撑不住了”。

“哥哥！哥..哥哥！裘兰！我不会...放过...！”，身后被藤蔓缠绕的裘囡凌不住的转换着面部的表情，怨恨与悲戚交替着喊叫着。

这样挣扎了一会儿，怨恨似是占了上风，裘囡凌冷笑着抬头看了眼涵儿，又转头看向裘兰，冷冷的说道：“裘兰！本来你我之间互相做戏，倒是一副兄妹情深，你不必为你那倒霉妹妹难过，我也可以将代生永远留在身边，也合了你心意，你偏不要这好好的生活，偏要去找什么真相，你以为代生是我害死的嘛！你错了！从你让他端给我那碗药开始，他就注定是死的，是你亲手害死了他！”。

莫小孽听了，吃惊的看向裘兰，却只看到裘兰隐忍着颤抖的后背，裘囡凌见状狂笑道：“哈哈哈！说到底你不过也是凡人罢了，咳咳......这样也好，我在黄泉路上又多了...”。

“够了！”涵儿忍不住制止道，被藤蔓缠着的样子狼狈又绝望，莫小孽听的正入神，被这一声吓的一个激灵，看涵儿似是有什么动作，莫小孽料她不会做什么偏激的事，便松了她身上的藤蔓，看着她走向裘囡凌的方向，莫小孽赶紧眼神暗示裘兰，让他看一眼这两不知道是什么精怪的爱恨情仇，却见裘兰依旧悲凉的死盯着书生的方向，莫小孽无奈的耸了耸肩，叹口气继续看着涵儿。

“小泗，我只有一句话问你，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书生？”涵儿面入死灰，语气颤抖的问道。

“是又如何，我在那乱葬岗困了那么多年，现在我自由了！我终于自由了！”裘囡凌说罢，看了眼涵儿，眼神中充满了狠厉，厌恶的说道：“我为什么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不过是和你共用一颗金丹，你居然异想天开和我绑在一起”。

涵儿听罢，瘫坐在地上，难以置信的自嘲道：“原来你...你是这么看我的？那之前我们说好的只是暂借...”

“暂借？哈哈哈哈！这真是个笑话！”裘囡凌满脸不屑的看向涵儿，嘲讽道：“你真的很好骗，我和你不一样的，我是人啊，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啊！你不过是不知什么东西凝聚出来的怪物，运气好还孕育出来了金丹，非要拉着我修心养性，真是可笑”。裘囡凌语说完似是想到什么，语气冷哼道：“实话告诉你吧，当时唤醒你的人根本不是我”。

涵儿听了这话，眼中一惊，猛的站起身来，说道：“你！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