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序1 冲突的叶茂中

杨少卫

傅抱石先生最喜欢一副清人对联，上联“左壁观图右壁观史”，下联“有酒学仙无酒学佛”。左图右史，学仙学佛，道出傅先生旷达且浸以“往往醉后”的脾性，傅先生俨然是现当代最有魏晋风度的艺术大师。

叶茂中追慕魏晋，言必称桃花源中人。心性是否修炼得如傅先生那般率直任诞，清俊通脱，吾不得而知也。但其“左牵黄，右擎苍”的绝技却玩得熟稔。这些年来，老叶在现实主义的土壤里耕耘既久，走得坚实；又于浪漫主义的云端挥洒趣味，行得逍遥。摇曳雅俗两界，立体人后人前，恰似清涧桃花，各尽其妙。

叶茂中的画，看了千百遍，只觉得好，不知好在哪里；叶茂中这个人，交往两三次，觉得还不错，不知好在何处。一生的趣味取向，一世的情谊交往，都基本定格在对视的刹那。

人说老叶常怀赤子之心，不是说他心灵如水晶般剔透，而是说他认清了生活的真相却依然选择拥抱的悲天悯人之心。一个读遍二十四史的人会有多少磅礴乐观的精神体验？惟其少，体验才真；惟其真，情感才深，才有力。就像老叶的画作，里面有广阔的天地。甚至身处冬天，甚至直面黑暗，但有一处微光，一方斗室，心灵就会升腾起点点温暖，在周身漫延开来。

当我们的孩子出生，在夜色中发出柔弱却嘹亮的啼哭，全世界的黑暗，都挡不住一根蜡烛的光明。还有什么比希望和信念更可贵？

人生况味，风云际会，变化万端。“人皆有兄弟而我独无”，旷世孤独；“虽千万人吾往矣”，道之所在。我希望老叶是个平凡人，没有曲折，没有离奇，没有英雄故事。但他毕竟不是，他喜欢制造“冲突”，挑动欲海浮沉；又善于将“冲突”轻轻拭去，用笔墨重构境界迥异的和谐与美。他总是让人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