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看到唐元的样子，也不好只顾自己先吃，说道：“我说过跟我一起吃饭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是没想过你的口味能这么偏。”唐元咬着腮帮子笑：“在接受范围内。”
“不要勉强。”九月笑着看他。
“我是一个乐于接受新鲜事物的人。不要小瞧我。”唐元立刻尝试了醋溜排骨和醋溜土豆丝——果然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九月无奈地摇头，拿起筷子，慢慢吃起来，毕竟，饿肚子是件很难受的事。
唐元的眉头慢慢舒展开，在强烈酸味和清爽酸味的轮流攻击下，他的舌头已经学会了主动体会，而不是被动接受。
他一直认为，认识另一个人——朋友或者爱人，都是世界在给你一个改变的机会。你自己要琢磨清楚，这个改变是好或坏，是否要接受这个改变，是否能承担改变的后果。唐元觉得认识九月是好的改变。她不仅有他喜欢的外貌，更有他喜欢的灵魂。
他们一起去滑雪。
白茫茫的雪场仿佛世间孤境，这一帮预备借助工具征服白雪的人聚集于此，向白雪发起挑战。不多会儿，九月就翻了个大跟头。她侧躺在雪地里，一动不动。唐元吓得赶紧跑过去查看，结果被九月一把撩起的雪雾蒙了满头满身。两个人面对面哈哈大笑起来。
之后唐元抓住机会，也假装摔倒，弄起雪雾，浇在九月头上。九月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又是一顿哈哈大笑。九月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人类喜欢和雪打交道——在雪地里，不论如何被生存的苦难蒙了尘的心灵都能变得澄净，如幼童一般，放肆、坦荡。
唐元就是一个坦荡的人。他把对九月的爱都写在眼睛里，写在脸上，写在发丝，可他又牢牢地控制住自己，不让这些爱意过度散发，对九月造成伤害。他安静地等着九月的反应，可最后只等来她的消失。
九月靠在墙边，失落的情绪从脚底漫延至全身，麻痹了大部分神经。她看着布料们重新组合，拼出不甚清晰的唐元的脸，叹了口气。
“哟！美女！”一个留着长发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吓得九月一惊。
“你是？”九月立刻收起失落，警惕地看着他。
“花满天下营销总监——刘凯文。”男人伸出手。
九月将本来放在身前的手背到身后，扬起美丽的脸庞，露出微笑：“你好。我是九月。”
男人有些尴尬，但转念捏住九月的发丝，勾至她耳后，笑道：“认识你，荣幸之至。”
九月向后退了退，脆声道：“能认识我，当然是你的荣幸。不过，认识你，就不知是我的荣幸还是——劫难了。”
刘凯文呵呵笑了笑：“果然人美声甜。不过，据我所知，美成你这样的，不是妖就是魔。难道我们花满天下沦落到要招聘妖魔进来工作了？还是说，连你这样美艳的妖魔都要降下身段来工作，谋求吃穿？”
“我是桃妖。在特刑科备案，也符合《月临市灵妖管理条例》中的每一条规定，合法合规。倒是你，身上有些奇怪的味道。”九月眯着眼睛笑笑。
刘凯文面不改色：“我刚从楼下上来，那个姓徐的设计师在鼓捣什么气味系列，全都是些带味道的材料。对了，我来找唐元。”
刘凯文转而走向办公室：“唐元！”他拍了拍门，开门的只有助理小维：“唐设计说他没有时间参加宣传活动，等‘桃气’系列上线，可能会配合一下吧。”
“这个唐元！”刘凯文听言，就跟没看到小维一样，气呼呼地走了。
小维看到九月，对她笑笑：“那人的脾气就那样，不要理他。”
九月点点头。
小维招招手：“你进来，唐说想听一下你的想法。”
九月有些意外，但她还是走进办公室。
小维带她来到唐元办公桌对面坐下。超大的全息影象上展示着唐元设计的‘桃气’系列手绘图。每一件衣服都穿在会动的素写人像身上，人像根据编写好的程序摆姿势、行走，让设计师直观感受到衣服动起来的样子。
九月觉得每一套都好看。
唐元抬了抬手里的触控笔。
小维马上说道：“唐觉得发色应该随衣服变化，这样能够让视觉冲击更加强烈，可现实生活中人们发色的变化并没有那么频繁。你有什么想法？”
九月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不知园园跟你们提过没有，我其实……”
“是妖？”唐元看着笔尖。
“嗯。所以，给头发变颜色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麻烦的事。像这样……或者这样……”九月一眨眼，满头深棕色的秀发立刻变成松石绿或者赤砂红或者莹润白或者蜜桃粉——其中两个颜色正是‘桃气’系列中的。
唐元挑了挑眉，对着小维说：“你调了半天的颜色，人家一眨眼就弄出来了。”
九月连忙摆摆手，将发色恢复成深棕，说道：“那还是不能比。如果小维没有事先调配出这些美妙的颜色，我也变化不出来。我们的灵力只能根据我们看到的东西变化，想象力其实——很有限。”
小维瘪了瘪嘴：“九月，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灵妖的力量有多强大。”
“是呢。据说还有消除记忆的本事。”唐元看似不经意地说。
九月心里咯噔一下：“我、我也只是听说过。可能比较厉害的妖可以，我、我还没到那个程度。”
“不必谦虚。对了，所以——关于模特的发色，你有什么建议吗？”唐元正色道。
“我想，凡事不必那么绝对。‘桃气’系列可以分成若干个小系列，可以挑选出一个或者两个小系列，让发色依据服装变化，其余的就常见发色。这样，喜欢各种发色的或者喜欢自然的顾客都能有参考，从而做出自己的选择。你们觉得呢？”九月快速地瞄了一眼唐元，最后把询问的目光落在小维身上。
唐元微微颔首：“果然。你的思考十分理性，符合花满天下的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