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服气?”一手按着祝备的脑袋,王祖彦定定的看着祝备,眼里满是不屑和轻蔑,轻轻出声,“不服气又能怎么样,像你这种出身低贱的人又有什么资格来和我争?”
慢条斯理的站起身,接过一旁早已准备好的帕子,举止轻慢得到擦了擦手,随手将帕子一扔,好似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
周遭出身高贵的人听见这话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就好像这是一件多么正常的事情一样;而出身和祝备一样出身贫寒的子弟也是悄然握紧双手,面上波澜不惊。
被王祖彦用过的帕子随风而动,好巧不巧地从祝备脸上轻抚而过。
柔软的布料擦过脸庞,上面带着缕缕香气,这布料放在平时他碰都不敢碰,那沁人心脾的香味更是自己以往闻都没有闻过。
这就是来自达官贵族和平民子弟之间的差距,不可横跨的天堑,他们终其一生也不可逾越的横沟。
低下脑袋垂着眸子,他一时之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苍梧书院,这个曾经带给他无限期望的地方,现在却迎来的一生绝望。
貌似是天下只有苍梧书院才收平寒子弟,不计身份,在这里他们可以见到难以见到的当世大儒,原以为这里真如传闻中那样,是个不论身份的地方。
现实的残酷狠狠给了祝备一把掌,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
王祖彦趾高气扬的看着祝备,“这样吧,你说‘王公子,我错了’跟我求饶,说不定我就放过你,不计前嫌。”
“亦或是你从我胯下钻过去,我就原谅你。”
摆了摆双手,瞧着围观的众人,“你们说是吧!”
围观的人亦有王祖彦之流,在一边起哄让祝备钻过去。
祝备直觉此刻万籁寂静,一切都静止不动了,他们起哄的声音他也听不见,抿了抿嘴唇,脑袋传来一阵眩晕。
他那微不足道的尊严此时被狠狠踩在地上,任人践踏。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可他不是天子,也做不到伏尸百万的地步。他只是个匹夫,匹夫一怒会发生什么?
匹夫一怒,亦可血溅五步。
轻叹一口气,眼里闪过厉光,心里不住盘算。
“你们在干什么?”远处传来一道厉喝声,听见这道声音,王祖彦浑身一颤,扭头就跑。
匆匆赶来的季安存气喘吁吁的怒吼道:“站住。”
紧随其后的柳妍姝见着王祖彦一滞,果然停住不动了,撇了一眼季安存,心中暗道,搬出季安存这个救兵果然好用。
虽不知王祖彦因为什么而惧怕季安存,只要他能制住王祖彦
先前在马场上面她能明显感受到,王祖彦显然是怕季安存怕的不行了。
至于为什么柳妍姝会找来季安存,原来先前王祖彦重重摔倒在地上发出的猪吼声不仅吸引了近处的小弟们,还让已经走远的柳妍姝转身回来。
柳妍姝本也不是什么爱多管闲事的人,只是她认出声音的主人是王祖彦,在联想到先前马场他无缘无故挑衅苏衍的场景。
刚刚迈出去的脚步一顿,转身便朝着这边走过来。
凑紧一看,里面没有苏衍,悬在半空中的心这才放下来,转身想要离开,却被王祖彦带来的小弟将四周团团围住,让他们这些人不得离开。
身份贵重的人保持着事不关己己不操心的心态看着莫名其妙的叫嚣,就算是他们推了王祖彦,凭借着自己的身份,王祖彦也不敢拿他们怎样,顶多就是在这里站一会儿。
心里本着不想将事情闹大,把夫子引来,更为了不伤颜面,站一会儿也就站一会儿。
至于那些出身贫寒之人,无权无势根本不敢得罪王祖彦带来的小弟,只得畏畏缩缩的站着,看着,忍受着屈辱。
而柳妍姝眼睁睁的看着祝备遭受来自王祖彦的羞辱,也不敢还手。
心下愤懑,碍于自己身份不便,不能直接出面教训王祖彦,一想到自己曾经亦如同现在的祝备这般处于弱势,受人摆布。
现下更是见不得一方仗着强权欺压弱者,当即便利用自己那娇小的身材悄悄退出人群,趁着众人的目光都放在祝备身上。
飞快跑向夫子他们的房舍,去找季安存这张王牌。
王祖彦慢慢转过身体,一点都没有先前嚣张傲慢的姿态,弱弱地叫着,“季夫子。”
众人见着季安存来了,纷纷躬身拱手,神色恭敬道:“见过季夫子。”
季安存摆摆手,随口道:“除了方才参与这事得几人,其余人都散了,各自忙各自的事去。”而后,目光锐利的盯着王祖彦。
有些胆大之人想要留下观看后续却被季安存锋利的眼神给吓了回去,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王祖彦直觉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缩着脑袋一动不敢动,生怕季安存想起自己来。
院子一共就这么大,先前还算拥挤的地方此刻却变得空荡起来,个头不算小的王彦祖此刻也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祝备,你先起来。”季安存眼神不善的看了看王祖彦,回过头来温声说道。
谁料,祝备挣扎了半天也没站起身来,柳彦姝略一思衬,便明白过来定是先前祝备被王祖彦给踢伤了,紧接着又是在雪地里跪了许久,想必现下双腿已然冻僵。
柳妍姝能想到的事,身为夫子的季安存又怎么会想不到,他定定的站在雪地里面,默不作声。
柳妍姝上前一步将季安存扶起来,“谢谢!”一道细若游丝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能进苍梧书院的人也不是太笨,太傻之类的人。
季夫子能来,想来就是面前之人去说的。
“王祖彦,你可知错?”
厉喝声在耳边响起,王祖彦即使再怎么心不甘情不愿也得跪在地上,低头认错。
瞧着面色毫无悔意,季安存突然觉得有些头痛,他怎么就教出这么个玩意儿来,略略沉吟,“你既已认错,那么祝备的伤你也该负责到底。”
王祖彦有些诧异的看着季安存,不服气道:“是,夫子。”顿了顿,“他也把我弄伤了,是不是也该为我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