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原因

听到王祖彦蛮不讲理的声音,柳妍姝眉心一皱。

季安存轻笑出声,“你怎么就知道是祝备推得你,而不是旁人呢?”

王祖彦不可置信的看着季安存,愣了半天,指着方才拿了银钱的人说,“是他告诉我的。”

季安存好似没有察觉到柳妍姝的目光,顺着王祖彦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也没有理会那人,继续问道:“他说你居心,我还说是我推得你呢?”

柳妍姝诧异的看着季安存,没想到他还有这幅面孔,坏坏的,不论从那一面看都是一副文人墨客的样子,怎么还会蛮不讲理。

王祖彦这回彻底傻眼了,眨巴眨巴眼睛,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茫然无措,“可是祝备自己也承认就是他推得我。”

这话一出,柳妍姝明显感觉祝备猛地一缩。

季安存噗嗤声笑了,学着王祖彦先前的模样,蹲下身子,不轻不重的拍了拍王祖彦的脸,意味深长的问道:“你怎么不想想他是不是被你给吓着?”

“那也是他胆子太小,怪得着我!”听见季安存说自己把人给吓着了,王祖彦下意识嘟囔道。

季安存本人就蹲在王祖彦身旁,自然而言的也就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面,“你说什么?”

“没什么。”王祖彦不停地摇头,以此来表示自己什么都没说。

可方才季安存显然已经听见王祖彦的书,冷冷地瞥一眼,站起身来。

“王祖彦从今日开始每日需得抄写四书五经交由我,什么时候我满意了什么时候停,你可服?”

季安存都发话了,哪里还由得他满意与否,“服。”

睨了一眼王祖彦,转身盯着方才拿了银钱之人,不苟言笑。

王祖彦固然有错,错也错在他蠢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莽夫,最多也算的上是个蠢货,不能再多了。

面前之人却是揭发同门,只是为了银钱,这样的人留在苍梧书院只是一大祸害。

若是苍梧书院有什么错处,此人想必也能为了自己的利益从而毫不犹豫地出卖苍梧书院,虽说这回是事出有因。

可是,人品一旦出了问题可比学识不好重要多了。

柳妍姝看了看季安存,心下明白这问题可大可小,往大了说这样只顾着自己一己之私的人迟早是个祸害,往小了说也不过是贪图银钱罢了。

这事,端看季安存站在那个角度处理。

显然,他是站在前者,“祖彦,你带着祝备去处理伤势,他若是再有什么事,唯你是问。”随即又吩咐一直站在身后的学生将那人带到院长面前。

待人走的差不多了,季安存这才面露惭愧的看着柳妍姝。

对上季安存满是歉意的目光,诧异道:“季兄,你这是做什么?”

“谢兄,我心中明白,你定然会认为此次我处事不公。”季安存靠近柳妍姝,压低声音。

柳妍姝一怔,随后垂下眸子,她没想到自己这点微妙的小心思竟被面前之人给察觉到了,淡淡道:“季兄能这样处理,我已经很满意了。”

季安存走到一株梅树下,没有提及刚才的话,反而朝着柳妍姝问道:“想必谢兄你应当很是疑惑为什么王祖彦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对我这么听话。”

柳妍姝点点头,她的确很想知道,碍于这是季安存的私事,便没做多问,她也不是什么爱打探他人私事的人。

当年他的父亲与王祖彦的父亲尚在交好是,他与王祖彦也算的上是亲人,因着王伯父忙于政事,伯母早亡,王祖彦大多时候都是放在他家。

小时候王祖彦的调皮捣蛋不输现在,霸王属性早早显露无疑。

季安存自己又是个中规中矩的人,极为厌恶王祖彦的举止,为着纠正王祖彦的坏脾气,他们两没少大打出手,多数都是王祖彦胜出。

后来,季安存不知想了什么法子,制止了王祖彦,并且让他害怕自己,十分听他的话,将人收拾的得服服帖帖。

曾有一度,王彦祖在季家安分守己,连季安存都觉得自己会改变他。

没成想,季家一朝落败人走茶凉,他带着仅剩不多的家产来到苍梧书院求学,这一走便是多年,直至几年前意外发现季家鼎盛时期曾和谢家有一门婚约。

这才不远万里去寻找未过门的妻子。

原来他们两个还有这样的故事,她很好奇季安存到底用什么法子可以让一个称之为小霸王的人对他俯首称臣,并且一怕就是这么多年。

哪怕是季安存已经和他分离许久,多年未见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季安存感到畏惧。

柳妍姝和季安存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季安存看懂了她的疑惑,无奈道:“谢兄,你别这么看我,那是多小的事情,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你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略一迟疑,半带轻笑地问,“所以,谢兄你能明白我的难处吗?”

柳妍姝静静地看着季安存,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她想说她能明白,季安存和王祖彦终究还是有些情分在,于亲,他不可能处置王祖彦,于理,弱肉强食本就没错。

当今这个世道,是达官贵族说话的世界,他们说的话就是理。即使季安存不看佛面也得看僧面,季家早已不是从前的那个季家了,而王家依旧是从前的那个王家,云泥之别。

可是,有着作为弱者经历的柳妍姝,她能深切体会到当时祝备的屈辱,即使无法感同身受也能明白个八九分。

眉心微动,立场不同,她怎么也无法说出那句‘我明白’。

天光暗淡映衬着柳妍姝的脸色多少有些神秘莫测,抿了抿唇,抬起杏眸,轻声道:“季兄,抱歉。”

说完,心中顿时觉得豁然开朗起来。

季安存神情淡然,“不用和我说抱歉,你不是我,也永远无法和我做到感同身受,你只要坚定你的想法就好,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谢兄,你说是吧。”

柳妍姝愉快的笑起来,怎么还有这样安慰人的,奇奇怪怪的简直是八竿子打不着。

嘴下一凝,虽说季安存这话有些不着调,话却是没有任何问题,尤其是那句你不是我,也永远无法和我做到感同身受。

是啊,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没有人和自己感同身受。

微微含笑,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话音一落,连柳妍姝自己都觉得这是在牛头对马尾,瞧瞧,她说的这是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