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没有去找自己的阿母,而是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让人将杨五叫了过来。
杨五战战兢兢地来到贾南风的院子,刚进院门就跪倒在地,一路膝行,一边痛哭流涕地喊着自己知错,“小娘子!杨五知错了!求小娘子发发慈悲饶过杨五,杨五一定会更加尽心尽力地帮小娘子养鹅!”
“聒噪!”贾南风满脸地不耐烦,然后示意身旁两个长得人高马大的家奴对杨五施以杖责,贾南风则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喝茶观看。
“小娘子饶命!饶命啊!”杨五凄声喊道。也不怪他害怕,之前死在小娘子手下的家奴已有好几个。
这一杖一杖地下去,杨五的声音越来越弱,眼看就快没气了。
“停!”贾南风瞧了眼身边的侍女,那侍女立马会意。
俩家奴闻言立即停手。
“阿父说得有道理,他若死了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人帮我养鹅。”贾南风瞥了杨五一眼,放下茶杯,转身回屋。
皇宫内,太子所住的晖章殿,跪了一地的宫女内侍。
太子昏迷不醒,皇后杨艳在一旁默默垂泪,司马炎盛怒,待问清事情的经过后,命令左右道:“拉下去,打!”
原来是太子不知在哪里听了什么登高望远,非要爬上树去,他身边的两个内侍怎么劝都劝不住,只一味着急,然后在树下作势欲接。然而太子不知道怎么想的,看着底下的人越是想接,他越高兴,玩了一会儿还挑两人接不到的地方跳。
这不一下子摔得昏迷不醒,太医说摔到了脑袋,何时能转醒,尚不确定。但看其脉象十分平缓有力,应当性命无忧。
这当口,也没人敢问杖责多少,那两个内侍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此时侍中任恺、中书令庾纯正好有事求见司马炎,听闻太子出事,立即赶来。
看望过太子后两人等了一会儿,待司马炎欲前往太极东堂处理政务,他们才跟着一同前往。
“陛下且放宽心,太子福泽深厚,自当无恙!”任恺劝慰道。他长得相貌堂堂,一瞧就是一副忠义之士的模样。
“但愿如此!”司马炎眉头紧锁,再无他话。
屋子里一片沉寂。
两人有些尴尬,他们此前是有要事禀报,但这会儿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司马炎看出了他们的窘迫,问道:“卿等可是有事要奏?”
“启奏陛下,臣跟令公此次前来是为秦凉二州之事。”两人闻言松了口气,对视了一眼,由任恺答道。
“朕这里已有不少相关上疏,无非是抽调某位擅长督军作战的将领,都是些陈词滥调,早在胡烈兵败时他们就那么说。卿等可有不同的见解?”司马炎指着桌上那堆上疏道。
“秦凉二州之患盖因无德高望重且才干突出者镇守,此前历任刺史只知作战,却不懂如何安抚边民。因此臣等建议可由尚书令贾充出镇二州,既可都督军事,又可安抚边民。”任恺进言道。
庾纯紧接着说:“任侍中所言极是,尚书令既有威望又极具领军才能,由其出镇,秦凉二州必能快速平定!”
这任恺为人忠诚正直,十分厌恶贾充等人的谄媚行径。因此以任恺为首的几人想趁此机会让贾充调离京中。
司马炎听得两人的建议,认真思索了一番。他想着贾充自司马师起一直效忠于司马氏,期间数次都督诸军事,威望与才干确实兼有之。
于是采纳了两人的建议。
“来人!拟诏!”
“秦凉二境,比年屡败,胡虏纵暴,百姓荼毒。遂使异类扇动,害及中州。虽复吴蜀之寇,未尝至此。诚由所任不足以内抚夷夏,外镇丑逆,轻用其众而不能尽其力。非得腹心之重,推毂委成,大匡其弊,恐为患未已。命尚书令贾充加都督秦凉二州诸军事,出镇长安!”
贾充接到这诏令时正与夫人郭槐聊着他们的女儿贾南风。
“南风今日行事越发乖张狠戾,哪有一点名门淑女的样子!你也不管管?”贾充对郭槐溺爱女儿早有不满,但没有任何办法。
“漫说你如今贵为朝中重臣甚受圣上器重,南风不用装样子,她就是名门贵女!再者我母家亦是世家大族,怎么也不会让人欺辱了南风。这淑不淑女的又何妨?”郭槐不以为意道。
“哼,你说得到轻巧,只怕到时候议亲会多有波折!”贾充没什么好脸色。
郭槐好似没瞧见,“这你大可放心,届时定有许多人上赶着同咱们议亲。”
两人正僵持着,突然接到这份任命的诏书。传令的内侍太监与贾充相熟,向他透露了这是任恺等人的主意,当然赏钱是少不了的。
内侍太监走后,贾充原本绷着的脸此时更加难看,“任恺这老贼,真是欺我太甚!说什么朝中重臣,圣上器重!瞧瞧,为夫马上要被调往边疆了!”
郭槐闻言抱怨道:“还不是你太过无能,随便一个人就能欺你至此!”
“你!”贾充气得瞪着眼指着郭槐说不出话。他是出了名的惧内,平时有个什么事宁愿不听他母亲的话都要依着郭槐的意思办。
郭槐也是彪悍,换作一般妇人哪敢如此跟自己的夫君说话。
“你什么你!还不赶紧进宫跟圣上推辞掉此次任命!?”郭槐一眼瞪了回去。
“无知妇人!你懂什么?没听刚才那内侍说吗?太子如今昏迷未醒,圣上定然情绪不佳,我若前去推辞,圣上会认为我不但不能为其分忧,还净给他添乱!”贾充正在气头上,也不管郭槐是什么脸色。
说罢,便自顾离开,丢了句:“我去找荀勖他们商议对策!”
郭槐也被贾充这话气着了,竟敢骂自己是无知妇人!不过她并非全然不知好歹,因此按下了性子,吩咐身旁的侍女道:“现在外面风雪交加,去把那件新做的狐裘拿给家主。”
此时正值寒冬腊月,近日更是大雪连天,前一天下得雪还未化尽,后一日又接着下。因此人们没什么事大都不愿意出门,倒是难为大臣们每日还得上朝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