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蕴灵泉

绿儿已经在这种束缚下度过了三千年,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但是,她对于东华的信任和敬仰却渐渐消失了。在她的眼中,东华并不是一个慈悲的神明,而是一个冷酷而无情的帝君。他的所作所为,只是出于那条神律的约束:天地间的妖魔皆是盘古当年飞升上境时留下的浑浊之气,这些浊气混合天地的精华,渐渐成为两种,邪而为妖,戾而为魔,为祸六界。因此,凡是得道成仙,进而飞升成神的人,都需要化解天下所有的妖魔之气,以此为己任。

绿儿明白这一点,但她觉得东华帝君过于冷酷和无情了,只顾着履行己任,而没有考虑她等小妖的尊严和自由。这让她不禁产生了一种叛逆的心理,希望能够摆脱这种束缚,去探索自己的人生。她深深地知道,改变自己的命运,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但是,她相信,只要自己足够努力,一定能够获得自由和尊严。

听到荡尽天下妖魔之气的神律,绿儿感到自己并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无论是在神界还是妖界。她虽然感到无奈和无力,但她却决定努力寻找自己的出路。

然而,东华这样的上神,绝不会违背他父亲盘古当年留下的这一条神律。他不会用自己的神力来养育一个妖法高深的水妖,因为这与他履行自己的己任是相背离的。

如果不是看在毕方的面子上,想必东华早就将绿儿的元神打散,让她回归本元,沦为一汪清水了。绿儿知道,在东华的眼中,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水妖,没有任何价值。因此,她必须要自己寻找出路,才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摆脱束缚,获得自由和尊严。

在紫府洲上,诸仙诸灵都认为饿着绿儿已经是对她很客气了。但是绿儿已经受够了这种束缚,她开始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

或许刚才那个在梦中修为大增并幻化成人形的美好愿望,激起了绿儿内心深处的渴望。此时在东华指尖上的那一滴米粒大小的血珠面前,她的内心再次掀起一片波澜。

看着那一小小的一滴血珠,绿儿淡然一笑,然后抬起头直接凝视东华的眼睛。她想告诉东华:“我也是一名妖精,也有自己的梦想和生命。无论如何,我不愿意再被关在这里了。我需要自由和尊严,我需要探索和发现属于自己的那条道路。”她决定要挺起脊梁,不再屈服于东华的权威,去争取自己的自由和未来。

绿儿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沧凉和超脱,让东华感到一丝惊异。眼前的绿儿和他想象中的小水妖完全不同,令他感到陌生和难以理解。他已经举了好一会儿手指在她的唇边,而她却只是闪着琥珀色的眼睛注视着他。

“怎么了?你打算再饿一个月吗?”东华忙碌着,每天都要到紫府洲来考较仙力,并管理整个东天之上的九万里仙域。他作为人界司春之神,实在是没有时间和一个小水妖浪费时间。

绿儿则抬起头,看着头顶上一片青灰浓雾,她已经受够了这种被囚禁的生活。她想要挣脱束缚,寻找出路,去探索自己的人生和命运。她深深明白,只有自己不断地去努力,才能得到自由和尊严。

绿儿沉声说道:“君上,造化育灵,自有一番道理,凭什么占据了上界就可以任意拿捏别人的生死?凭什么按你们的规矩修得的法力才叫正统?凭什么下界万物孕化出来的灵力便是邪门歪道?难道神仙们就可以披着所谓匡扶正气的虚假外衣去铲除异己吗?宇宙间日出日落,春暖秋凉,有乾有坤,有阴有阳。如此天道自然,为什么神仙们不能尊重万物自然的轨迹,反而要把一切都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建立?”

她的声音之中充满了愤怒和决绝,明确地批判了神仙们所谓的正义和还原宇宙平衡的做法。她认为,神仙们使用正统的法力去捏造一个没有乾坤的世界,令上界和下界的灵物都不得不卑躬而屈服。她对此深感不满和不甘,坚定地认为自然界就是最正义的存在。

东华的眉毛微动,眼中寒星闪耀,明亮的蓝辉照亮了整个房间。他开始沉思,绿儿这番话背后的意图可能不是那么简单。

当绿儿被毕方送到他手上时,她只是一团氤氲的水气,没有任何灵识。她是在他紫府洲的蕴灵泉中苏醒的,之后的三千年中,她的生活孤寂无援,只有岸上那只小白猴陪她说话。

东华开始思考,绿儿这批话的背后是否有着别的意图。她是不是受到小白猴的影响,想利用自己的话来换取一些好处?他感到需要更好地理解绿儿,去探究她的内心深处。这样才能更好地引导她,帮助她找到自己的道路,走向自由和尊严的彼岸。

东华回头看向小白,而小白则被绿儿的一番质问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它无辜地摊开了爪子,示意自己无罪。

“谁教给你这些的?”东华再次向绿儿靠近一步,他高大的身躯俯视着绿儿,使她更加渺小而柔弱。

然而,今天的绿儿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即便她仰着脖子,看东华时连后脖子都直疼,她也毫不畏惧,依然不退半步。她坚定地告诉东华:“我看到的这一切,都是我自己亲身经历的,自己思考出来的。我不需要别人教我如何去思考和生活。我有自己的想法和独立的思考能力。”她这番话让东华再次对她产生了强烈的兴趣,他开始想尽一切方法去了解她的内心世界和成长历程,为她的自由和未来提供帮助和支持。

绿儿迎上了东华的目光,毫不畏惧地说道:“没有人教给我,是我在这三千年里忍饥挨饿、不见天日的漫长岁月中悟出来的一些道理。我只是一个没有修为的小水妖,在君上强大的神力压迫下,连个妖形都难以保全。而君上却理直气壮地欺负了我三千年,今天这段孽缘应该结束了。请君上将高贵的手指收回去,以后不必再伤害我这个小小的水妖。我只求君上满足我一件事,等到我回归本源之后,希望能够被送回下界。无论投入哪一处江河湖海,都不影响我的生命起落。”

东华的心被刺了一下,他感到极度不舒服。他开始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也感到绿儿的话语中蕴含着深意。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表示愿意为绿儿的未来负责,宣布解除她的束缚,并答应将她送回下界,让她自由地选择自己的生命轨迹。

然而,绿儿的话却更加决绝,她坚定地说道:“生死有命,不能离开这紫府洲就让我死后解脱吧!”说完这句话,她向后仰倒,“扑通”一声,将蕴灵泉中的水溅起四射的水花。水花直扑东华而去,但在离他身体半尺远的地方凝结成冰,停留片刻后,悄然直落下去。

看着这一幕,东华感受到绿儿内心中极度的绝望和决绝。但在她的身上,他也看到了一股超凡脱俗的神力。无论是踏水不湿鞋,还是水花不沾身,都展现了她身上的神奇特质,让人不禁对她产生深深的崇拜之情。

他终于明白了,绿儿有着一种独特的气质和神秘的魅力,是不同于任何一位神仙的存在。他决定站在她的身旁,努力帮助她,让她寻找到一条独立而自由的人生道路。他心中的不安和困惑也逐渐消散,因为他知道自己对绿儿的关注和支持是正确的,是伟大的。

绿儿在潜入水中的一瞬间,心中感叹:如果东华不是这样一位神威焜耀的上神,也许她不会这么伤心。她知道,东华根本不需要她这样一个小小的水妖,他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处理。但她仍然感激他的关注和支持,因为这意味着她并不孤单,她有人可以倾诉自己的心声。

法力已经散尽,绿儿本来就只是勉强凝聚起来的妖形。此时她的心境烦扰,身心俱疲,再加上落水的冲击,她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绿儿在落入蕴灵泉中的那一瞬间,如一块冰融化在水中,瞬间就消失了。

东华纵身一跃,试图救回绿儿,但已经来不及了。他默默地看着她消失在水底,心中充满了惋惜和不舍。他意识到,生命如此短暂易逝,更加珍惜生命、珍惜每一个美好瞬间的重要性。他决定,无论面临什么困难和挑战,都要坚定不移,不轻易放弃,要像绿儿一样,寻求自我和自由。

绿儿倒向蕴灵泉中,瞬间便化为白色的泡沫,消散了她的形体。小白急得在岸上跳脚,喊着绿儿的名字,希望她能重新出现。

“绿儿!绿儿你别想不开呀!你出来呀!你以前不是劝我要用功修练吗?只要你肯活下去,我一定好好修练!等我修练成了仙,我救你出这紫府仙洲!你三千年都忍过来了,还怕再忍一……两千……再……再忍一个三千年吗?你抛下我就这么去了,你枉费我二人厮守三千年的一份情意呀……”小白边跳边说着。

然而,小白没有留意到东华看着绿儿消失的眼眸逐渐变深变幽,闪烁着深邃的光芒,如东海龙宫里的定海神珠一般醒目。

绿儿已经在水里消失了好一会儿,东华的手指还是举在那里,仿佛在等着绿儿突然从泉中跳出来,吸掉他手指上的那一颗血珠。他心中充满了愧疚和自责,因为他知道自己无法给予绿儿更多的帮助和保护。他下定决心,要找到绿儿的下落和命运,给她一个公正、独立和自由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