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杂院：自建房、邻里和

从独门独院，到一院多户，再到杂院，是“四合院”对社会变化的应对，伴随大家庭的解体，若干个小家庭的产生和分化，每个杂院都已经成为颇为复杂的袖珍社区。这里的房屋产权和生活方式沉淀了数十年的政策变革，邻里关系和利益博弈来自近百年的人来人往。在一个平铺的内聚空间中，杂院就如一幅纵切面，展示着北京老城的世纪变迁。

杂院是北京老城中最微观、最有特点、最复杂、面临最多棘手问题却讨论极少的问题。四合院形式本身具有完整而内向的特性，“家族—院落”对应着“社会—空间”，具有整体性和一致性，也是我们在影视剧中常见的四合院生活场景。在20世纪50年代，居住需求增加，社会制度发生重大变革，大规模的住房分配彻底打破了“家族—院落”“社会—空间”的一一对应关系。同一工作单位的同事，或者完全互不相识的家庭，被分配进同一个院落内部。又经过一段时间，家庭的经济收入和居住意愿开始分化，一部分居民希望改善院落环境和房屋质量，但由于院落空间和房屋的共有共用，这些居民无法单独行动，院落的空间环境和房屋质量逐渐产生“木桶效应”，共识愈难，共同行动愈难，博弈愈烈，衰败愈难以扭转。

杂院并不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院多户”有很多种组合方式：有家庭式的共居方式，兄弟姐妹几个家庭共用一个居住院落，这种情况以私房院落居多；有邻里式的共居方式，几户居民已经在同一个居住院落共同居住几十年，这种情况以公房院落和单位产院落居多；有流动式的共居方式，原住家庭人户分离以后，外来人口租赁房屋住在一个院落；而最多的情况，是前述情景并存的混合（图2.1）。

多户共居，再加上基本生活设施缺乏，住房面积不足，房屋日渐老化，院落内部空间挤满了非机动车、自建加建房屋和杂物，就是我们看到的杂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