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城门智斗

蒙家队伍到了城门之处,守城兵士见到这么大队人马过来,先设置好路障,然后过来例行检查。

管家蒙友拿出蒙氏令牌,对守城门卫说:“奉家主之命,护送老夫人出城。”

城门官虽然认识蒙友,又见到蒙家令牌,但是这么一大队人马出城,也知道不妥,所以还是在犹豫,打算请示一下再说。

这时,只听远处有人高喊:“等一等,切莫放行。”

随即数十匹马一路奔来,马上领头的一人高举一块令牌,乃是赵管家到了。

军士一看有人喊停,又是涉及到两个显赫家族的事,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也隐隐觉得有热闹可瞧了,便站在一旁观看。但是却没有关闭城门,也没有人去移动路障。

蒙友一看,便策马向前,迎上赵管家说:“不知赵管家有何话说?”

这时蒙家这一队人中,有些人看似要为赵管家让出道路,却有意无意的挡在路障旁边,这时如果有人想要移动路障,也要这些人让开才行。

赵家虽然厉害,但是现在与蒙家还是无法可比,于是满脸堆笑说:“我见蒙家这么大阵仗,不知出了何事,特意过来问问,看看是否有需要效劳的地方。

蒙友淡淡地说:“蒙家的事不劳赵管家费心。”

赵管家碰了一鼻子灰,但是他并不死心。于是又说:“我只是好心关心一下而已。”纯属没话找话,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蒙友说:“那就多谢赵管家了。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赵管家尴尬地坐在马上,嘴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却在嘀咕:“听探子说,李府也在行动,看来应该与蒙家的事有关,他们怎么还没到呢?”

赵管家心里正在嘀咕的时候,远处又有几十匹马呼啸而来,马上带头之人却是丞相李斯府的李管家。赵管家心中大喜,心想你们终于来了。

那些守门官兵见此阵仗,虽然担心会有大事发生,但是心里却又隐隐约约地有些期盼,期盼着今天会有大事发生。如果这几家打起来了,他们可就要见证历史了。有了看热闹的心理,别的事就都被放到一边去了。

梅齐把人心的这一点也算计到了。事情发展到此,一切都在蒙垚和梅齐的算计之中,而且赵、李两家还非常配合。

李管家到来之后,对城门守卫说:“奉丞相令,蒙家大队人马不得出城。”说着将手中令牌对着大家晃了一下,便递到城门官手里。

城门官接过来,验证无误后,对蒙友说:“确是丞相令牌,请蒙大管家见谅。”然后将令牌还给了李管家。

这里三家在僵持着,守城门的官兵一时也不知该听谁的。心说你们自己先辩理吧,最后谁赢了,我听谁的就是了。

这时候慢慢地已经聚集了一些准备出城的人。但是由于这里还在僵持着,大家便也不着急,都停下来看热闹,因为难得遇到这样的场面,大秦三个最炙手可热的家族在这里争执,回去之后好几天都有牛可以吹了。

蒙友质问李管家:“李管家为何要阻拦我们?”

李管家说:“这是我家丞相的意思。”

蒙友继续质问:“丞相回到咸阳了吗?”

李管家立刻说不出话来了,嘴里支支吾吾:“这个、这个、这个……”

蒙友不耐烦地说:“什么这个那个的,说话!”

李管家说:“是丞相派人来吩咐的。”

蒙友问:“我还道是你家丞相回来了呢!有丞相的手令吗?”

李管家说:“是丞相的口令。”

蒙友说:“口令?谁知道真的假的!”

蒙友转头问守门官兵:“你们相信这么大事,丞相会没有手令吗?”

守门的官兵无法回答,只好保持沉默。

蒙友又问看热闹的人群:“你们相信吗?”

看热闹的人群里埋伏着蒙家的人,他们带头高喊:“不相信。”

在他们的鼓动下,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喊:“不相信。”

蒙友对守门的官兵说:“听到了吧?”

蒙友又转身对李管家说:“你胆子不小啊,竟敢假传命令,你可知这是何罪吗?”

李管家一时语塞,蒙友这么一说,他也省悟到,这样确实是不合规矩的。可是主人有吩咐,不能就这么放他们走哇。所以他还是不死心,便说:“你们也应该知道,蒙家留守咸阳是陛下的旨意。没有陛下的旨意,自然不能让你们出城,难道你们敢抗旨吗?”

蒙友说:“蒙家又不是全家都出去。你们看看,只是一些女眷而已。有人给老太太选了一块风水宝地,老太太今天高兴,一定要亲自去看看。女眷们陪着老太太解解闷,有何不妥?况且现在陛下不在咸阳,你让蒙家如何去请旨?”

“这个这个,”李管家又支吾了一下,又仔细看了看,确实只是一些女眷和几个小孩子,蒙家那些青壮男人并未在内。可是他还在犹豫。

冯去疾府。管家进来报告:“阎乐已经找到了。”

冯去疾假意问:“在哪儿找到的?”

管家望了一眼冯劫,欲言又止。都是戏精!

冯去疾假装不满:“都什么时候了,还吞吞吐吐的,再说冯将军又不是外人,快说。”

管家又看了一眼冯劫,这才低声说:“是在春香楼找到的。”

冯去疾强忍住脸上的得意说:“这个混蛋,都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有心情去寻花问柳。”

骂了一阵,他又说:“他现在干什么呢?”

管家说:“已经赶往城门了。”

“好吧,”冯去疾对冯劫说:“大清早就被这种破事打扰,都忘了给冯将军上茶了。来人呐,给冯将军上茶。”都这么长时间了才想起来落座献茶,如果说二人不紧张也是假的。

随后二人落座、仆人上茶。冯去疾说:“冯将军请用茶,阎乐既已赶向城门,我们就在此等候消息吧。”

街上,阎乐在快马急奔。他心里这个气呀,好你个蒙垚,看我怎么收拾你。

街头拐角处。书童蒙利已经赶来,正在向蒙垚汇报春香楼的事。这时不停地有探子来报:

“报,赵家大队人马集结完毕,正向城门赶来。”

“报,李家大队人马集结完毕,正向城门赶来。”

“报,阎乐已经骑马赶往城门。”

蒙垚把手一扬,说:“我们走。”

城门处。三位管家还在争执中。这时有一队人马狂奔过来,领先的人嘴里喝道:“不许伤了奶奶。”转眼之间,这队人马就冲了过来。

这就是蒙垚的安排,先是由门客护送女眷和孩子出城,他们躲在暗处观察。如果女眷和孩子出去了,那便一切都好办了,然后他们再想办法出城。如果她们遇到麻烦,他们便来硬闯。反正城门不关这个目的他们已经达到了。现在大队人马在城门处果然受阻,而且赵、李两家的大队人马和阎乐也已经在来这里的路上了,所以现在该他自己出马了。

蒙垚带领着一队家丁到了城门前。赵管家和李管家看得清清楚楚,蒙家的青壮男子均在队伍之中,心中便不由得戒备起来。

蒙垚骑马过来,走到中间最大的车子旁边,隔着帘子问:“奶奶,您没事吧?”

里面一个女人的声音说:“老祖宗都要被他们气死了。”

这是老夫人贴身侍女的声音。

这时就听到里面一个苍老的声音说:“理他做什么。平时就知道吹牛,这么厉害那么厉害的,这时候你的威风呢?你们蒙家就是这么被人欺负的吗?还什么大将军呢,我呸。回去,我们回去!”

蒙垚听到奶奶这么说话,顿时把眼睛瞪起来,紧紧盯着李管家和赵管家,恶狠狠地说:“你们两个有皇命吗?”

李管家和赵管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见蒙垚这是要杀人的架势,一时都没敢答腔。

蒙垚声音低沉地说:“那好,既然没有皇命,为什么要阻止我们出城?你们两个说说,这是谁的主意?”

蒙垚见二人还不答腔,便说:“奶奶,您别生气,我这就护送您出城。我今天倒要看看有谁敢跟我手中的剑过不去!”蒙垚嘴里说着话,手里便多出了一柄长剑。

蒙垚嘴里说的是狠话,脸上带的是杀气。像他们这种高高在上的武将世家,要是发起怒来,又有谁敢直撄其锋。连守门的士兵都能感觉出来,此时如果招惹了他,他是真会杀人的。

但是李管家、赵管家如何肯这样就让他们出去。如果就这样让他们出去了,他们还如何在咸阳立足。于是李管家说:“请少将军息怒,这是我家丞相的命令。”

蒙垚将脸转向李管家,说:“是吗?丞相不是侍奉在始皇帝身边吗?何时回到咸阳的?”

李管家心里又是一虚,但是他到底是丞相府的管家,这时如何能够示弱,便说:“丞相虽然没有回来,但是留有命令,让我们留住蒙家,不得让蒙家出城。并有令牌在此。”

蒙垚“哦”了一声,说:“令牌呢?给我看看。”

李管家却迟迟不敢把令牌递给蒙垚,因为他担心蒙垚把令牌扣了,或者把令牌扔在地上,那相府的面子往哪搁呢?

就在李管家迟疑之际,赵管家却在想,如果此时怕了他们,将来还如何在咸阳立足?也是丢了我家主人的面子。于是便说:“刚才已经出示过了,李管家,用不着再给他看了。”

这句话说得蒙垚心头火起,大叫一声:“好你个狗奴才。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你只是赵高府里的一条狗,竟敢这样和我说话,看来我不得不替你家主人教训你一下了。”

那时候,主仆关系是非常明确的,主人就是主人,仆人就是仆人,就是管家也只是个奴才而已。他们之间直接对话,确实是管家理亏。

蒙垚说罢,只见手中长剑一抖,便对着赵管家刺去,赵管家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便已闷哼一声,尸体掉落在地上。

看热闹的人一见杀人了,心里更加激动了,看热闹的不嫌事大,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李管家顿时双腿哆嗦起来,话也不敢说了。

蒙垚转过头来对城门官说:“把路障搬走。”

城门官虽然知道他敢杀人,但还是没有想到他连赵府的管家都敢杀,看着蒙垚脸色阴沉的样子,生怕他对自己也痛下杀手,心里一直在嘀咕,可是嘴上还在试图抵抗,说:“少将军,这个恐怕不合适吧?我们也是职责所在呀。”

蒙垚脸色阴沉地看着他说:“你有皇命吗?”

“这个这个,”城门官开始说不出话来了,却把眼睛瞧向李管家。

“什么这个那个的,”蒙垚不耐烦起来:“你没见到他们是假传命令吗?既然没有皇命,难道我蒙家的令牌就不好使了吗?”

城门官没有办法了。要知道以蒙恬的身份,他们可都是人家的下属,将来要是被人家穿了小鞋,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但是他们还是担心,因为得罪了李斯和赵高,他们的日子同样也不会好过。守门官兵左右为难,所以还是怔在原地不动。

蒙垚一见,也不再难为他们,一挥手便有几个人下马清理了路障。蒙垚对车子里说:“奶奶,我亲自护送您出去,看哪个不要命的敢拦着。”说罢,骑上马带头出城而去。

经此一闹,那城门官怔立在当地,也不知如何是好。城门上的士兵没有当官的命令,也不敢放箭,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渐渐远去。

要不是有此一闹,城门官下令关上城门,蒙垚他们除了杀人夺门外,再也没有其它办法。可要是杀人夺门,那就是反叛行为,守城官兵就可以放手施为了。可是经这么一闹,守城官兵没有关掉城门,就让他们这样大摇大摆地出城去了。而且他们这样出城去,也没有人敢下令放箭,只能看着他们远去。

他们出了城门时间不长,阎乐就赶到了。只听他大声问:“蒙家的人呢?”

城门官回答:“已经出城了。”

阎乐一听就急了,大声骂道:“混蛋,为什么不关城门。”

城门官嘴里嘟嘟囔囔地说:“没人下令关城门呀。”

阎乐一听更火了,“唰”的一声就是一马鞭,口中喝道:“还敢犟嘴,还不赶快集合队伍,给我追。”

这时,赵家和李家的大队人马也都赶到了,阎乐大喊一声:“你们先去,我带领人马随后赶来。”

冯去疾府。管家匆匆进来报告:“报告两位大人,蒙垚已经带领家人出城了。”

冯去疾、冯劫二人一听,都站了起来。

冯去疾对冯劫说:“请将军下令吧。”

冯劫说:“是。我马上派人通知函谷关守军,坚决不能放他们出去。”

冯去疾说:“另外,派人去追。”

冯劫说:“诺。”

城外大路上,蒙垚带领家人一路前行。蒙垚这次是全家一起出城的,所以也不用再回去了。此处离函谷关路途有数百里,因为有女眷和孩子,他们也不可能采用急行军的速度,那样也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以他们的速度应该在两日后到达,所以他们与蒙全相约三日后,蒙全在关外接应他们。这段时间里,他们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切断咸阳传到函谷关的命令。

蒙垚对蒙友说:“我和梅先生先行去函谷关,你带领大家一同前行,我们三日后在函谷关汇合。此后,阎乐必是带人追来,你们也用不着客气,把他们杀回去就是了。过后便会有使者和城里的追兵出来,你们一定要把使者拦住,不能让他们到关上,必要时就杀了他们,万不能让他们过去,追兵你们也一定要拦住。但函谷关去咸阳的使者可以放他们过去。”

蒙友应声说:“我知道了,请少主人放心吧。”

蒙垚交待完毕后,大喊一声“跟我来”。一队人马冲出,跟着蒙垚绝尘而去。

只听蒙友吩咐:“第一队五十人在前面开路,第二队五十人在车后保护,其他人跟着我。”

众人轰然应是,队伍瞬间展开,真不愧是蒙府的家丁。

右丞相府,右丞相冯去疾正在召集留守咸阳的大臣议事,将军冯劫也在座,阎乐跪在地上。

一些不明就理的大臣们对跪在地上的阎乐窃窃私语,猜测着发生了何事。

冯去疾对跪在地上的阎乐说:“阎乐,你可知罪?”

阎乐跪在地上说:“下官知罪。”

冯去疾说:“陛下出巡期间,你不思加强咸阳防卫,竟然夜宿妓院,致使贻误战机,让蒙家出了咸阳。”

冯去疾的话让大家睁大了眼睛,众人的议论之声更大了:“到底发生了何事?”“蒙家为何要离开咸阳?”

冯去疾说:“诸位,按照大秦惯例,每当大将出征,陛下对家属都格外关注,留在咸阳派人照看。今蒙恬驻守北郡,其家族应该留在咸阳城内,可是蒙家却未经陛下旨意,私自外出。本相与冯劫将军得到报告后,立即派人通知咸阳令,要求咸阳令迅速下令关闭城门。可是却四处找不到咸阳令,最后在春香楼才找到阎大人,这才贻误了时机。诸位觉得,阎大人是不是有罪呢?”

有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些日子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现在骤然听闻此事,觉得非常震惊,但是既然右丞相发话了,大家当然要有所表示了,于是纷纷说:“是。”“丞相说得对。”“丞相说得是。”

“是”和“丞相说得对”是明确的表态,当然是支持丞相的说法。但“丞相说得是”就比较有意思了,它的意思比较模糊,可以认为是支持丞相的说法,也可以认为是“丞相说是就是吧,我们还能说什么呢”的意思,以便日后翻脸不认账,这也是做官的秘诀之一。

阎乐仗着自己的老丈人赵高在始皇帝跟前得宠,又觉得这个罪名太大,自己承担不起,就为自己辩解说:“丞相找不到下官,也可以直接下达命令,这样就不至于贻误时机,也不会让蒙家离开咸阳了。”

冯劫说:“放肆,你还有理了?”

冯去疾说:“冯将军不必生气,阎乐是不是有罪也不是我们能定的,等陛下回来再说吧。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不能再让蒙家出了函谷关去。”

冯劫说:“丞相说得对,我已经派出几批信使到函谷关传令,让他们务必不能放蒙家出关。”

冯去疾问:“有消息传回来吗?”

冯劫说:“还没有。”

冯去疾说:“再加派信使,务必将命令传达到函谷关。”

冯劫说:“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