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靓靓

“我很是庆幸,在初中认识了你们两位。”我对靓靓含情脉脉地说道。

“嘿。”他抿着嘴,似乎不是在憋笑,而是真的不好意思了。

“我不相信缘分的,但缘分却又左右了这世间大大小小的事情。我不信缘分,但也不得不承认她的存在。”

是啊,对于一个本性就内向的人,交朋友这种事情实在是远在天边的,我们想要主动走出那一步,似乎要想的事情很多。

而一见钟情,对于我而言,实在是太友好了。

“就是啊,那个时候看着,全班就你一个人军训时拿那个保温杯,还泡了一朵大菊花。”他在说‘大菊花’时还放了重音。

“笑死!”

就这样,我们一见如故,似乎是无知觉的,若隐若现的情感在我们之间弥散开来,经历多年的磨砺却还是那么历久弥新。

“握草,两米六五!”在一群人的尖叫声中,他缓缓走来。

我放下水杯,撇了撇嘴。

“嘿嘿,咋样!”他贱兮兮地说道。

“呵!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我不屑地回道。(我还真是个,死傲娇啊!)

他是我们班体育最好的学生,也是整个初中体育最好的学生(我感觉貌似是的),而他这种体育生似乎不可避免的在学习方面落后于他人。

这还真是个怪圈。

或许是在某方面给人希望,人们便会理所当然地把他们人生中其他的“大门”关闭(或者是忽略),就像破釜沉舟一般,拼搏之心从未如此之盛。

“我觉得还是要好好学习的。”我曾对他这么说。

“不要老想着靠体育一门,即便是以后想要当体育老师,那文化课也是要过的。多为自己留个后路。”

“好啦,我知道了。”

过去的回忆就如同夕阳余晖一般,慢慢溶解在无尽的黑夜之中。

“唉,要是你初三还在我们学校就好了。”他夹起一片毛肚,放进锅里涮了起来。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自以为我没有资格再说什么了。

未来的事情,就让未来去决定吧。

但曾几何时,当我们回首望去,皆会觉得,彼时的我们,还可以做到什么,去改变一切!

“是啊…”我最后回道。

看起来,彼时我们的兄弟情义还不如如今那么牢固。看似光明的未来和眼前的真诚的质朴的朋友,如今的我会做出怎么样的选择呢?

罢了,还是将未来,交由未来去决定吧。

“你说,未来的我们会是什么样子呢?”我问向旁边的他。

“嗯………我应该是去当一名体育老师吧。”他合起书,对我说道。

“你呢?”他问。

知道如今,我都不清楚该如何回答这个看似玄而又玄的问题。

即便到了现在,我还是无法回答他。

“我希望中个彩票,赚他几百万!”

“去你的!”

时间看着我们渐行渐远,慢慢摧毁我们眼前的理想。过去的誓言,如今是否也在慢慢溶解在第二日即将出生的朝阳前?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了。”我和他走在回家的路上时,他是这么与我说的。

看来人人都得以认清现实的时候来临了。

“他比以前要成熟了很多。”这是我在想的。

记得曾经初二时,我们那里下雪,我举起一个雪球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向他,正中靶心。就为这件事,那个家伙好几天都没有理我。

直到某天晚自习下课后,他走到我的桌子前,给我一瓶可乐。

“诺,给你的。”他说。

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有错在先,但无奈内心那种极度傲娇的人格在他面前早已占据我心灵的主导,把我变成了自己讨厌的模样,所以这么多天没有理他,也是我的错。

只是现在看来,他貌似在给我道歉啊?

“啊?咋了?。”我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问道。

“那啥,那天回家的路上,我把你骂了一顿,我觉得这是不对的,所以我要给你道歉。”

这个时候,一个无比真诚、质朴、善良的人出现在我面前,就像面对上帝时可以看见他背后的光晕一样,耀眼的光芒粉饰了我原本黑白的世界。

或许在这个时候,我才真正接纳了他(相对其他人而言)。

在他的面前,我不用伪装,也不用害怕伪装,因为我知道,这会是个有问必答,有求必应的朋友,一个个的伪装,在他面前就是人的千人千面。但凡触碰一点,就是对他的欺骗,是对友谊的亵渎。

故而内心的愧疚之情,已然如春水般四处流淌、漫溢了。

傲娇的性格如影随形,我并无打算改变,因为我可以在他们的身边,得到独属于我的那份偏爱。

夕阳融化在窗前,慢慢流淌着,钻入每个人的心中,留下暗夜前最后的温存时刻。

我看着桌上那最后的黄昏,在可乐瓶的折射下熠熠生辉,我笑了,不仅溢出在脸上,更是在心中。

“嘿嘿……你这人还怪诚实的。”

“想想,那时还真是幼稚呐。”他这么和我说道。

如今的他是越发内敛了,当然,我不认为这是因为我们之间存在鸿沟的表现,只是因为……我们都长大了。

他有事情瞒着我,他不再向我敞开心扉,这都是极为正常的事情,在这一方面,我还是会无条件地包容他的。

“嗯………”他似乎欲言又止。

“怎么了?”而我早就注意到他时不时看表的小动作。

“那个,其实吧,我今天还有别人约的,他们要去一家酒吧,已经催我了。”

我看了一眼时间,刚刚十点出头,不算太晚。(起码相比先前只有我和他的聚会,十点真的不算晚的。)

“啊!你要抛弃我了吗?”我故作娇气的模样,这样对他说道。

“哎呀,主要是他们先约的我…我想着不去的话是不是不太好……你去吗?”他这么说道。

“罢了,结账吧,我就不去了。”我叹了口气,说道。

我并不想让他为难,况且是别人先约的他,我本来今天就不可能与他吃上饭的,而他却先和我赴约,这是让我有点小开心的。

当然,我对此也是有点气愤的,毕竟他明知那些人中有我的前女友,他竟然还想着让我去,真是不知道…………他是情商高还是情商低?

或许他也是故意的吧。受人之托也不是没有可能。

倒不是我过于自信,而是因为那一天夜里,我接到一通电话。

电话那头是前女友醉醺醺的言语,电话这头是快被蚊子榨干鲜血,却又依旧气血上涌的自己。

而在那之后,我把他骂了一顿。

毕竟虽然不再是“男女朋友”那样亲近的关系,但作为“初中同学”,我认为他是不应该看着两三个已经喝得“神志不清”的女同学相互扶持下离开酒馆的,他起码可以替她们叫好车,送她们上车。

“你说啥啊!那天本来就只有她一个人疯狂地往嘴里灌酒的。”之后,靓靓终于肯理我了,便向我这么解释道。

我忽然觉得,自己越发地倚仗着他对我的包容而展现出自己自私的一面了。毕竟那一夜,我们分别后,我也并未回家,而是坐在离酒馆只有一河之隔的公园里,无私地为蚊子做着慈善。

一河之隔,我尚且都没有勇气去踏出那一步,又何必强求他完成我未完成的意愿呢?我还没有那个资格。

愧疚之情,如同那一夜的晚风,如同那一河的春水,冷得刺骨,柔得浓稠。

(写到这里,发现全文虽是以“靓靓”为中心记叙的一些事情,但全篇的情感基调却几乎全是“愧疚“为主的。我也时常在反思,在这些愧疚之外,我对他是否还应存在某些其他的情感?亦或者,我对他的这份“愧疚”,是否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更有时候,我还会怀疑自己,这种“愧疚”的情感是否真实存在。如若我对于他的情感只剩下这单一的一类,那么我又有何资格,在心底认定“我与他的关系亲密”?是的,我觉得,对于他的情感,积极的方面是占据主要的,而“愧疚”的存在,或许也是让我不能忘记这些珍贵回忆,让我不能忘记我们之间宝贵的关系。因为“愧疚”难忘,所以才会更加珍惜与他的过去,现在与未来)。

幸好他成熟一些了,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再次原谅我

“那时都还小,不懂事嘛。”一次在与他回忆时,他又是这么对我说道。

那时…………大概的场景早已模糊,伴随雨水,在映射着这个世界的万花筒上,走出属于他们的乐章。

随手扔出的雪球,飞过了寒夜的树梢,飞过了清晨的路灯,在天上划出教科书式的弧线,砸在了未来的不知道怎么称呼的角落。

“五,四,三,二,一!”大家齐声喊道。

“咻~~~轰!”烟花在欢呼声中跃于早已被大雪映得粉红的天空上,再散落于大地上。

我和子轩站在那家奶茶店前,红着脸蛋,望向人群之中。

不久,靓靓提着三瓶奶茶,在人潮中乘风破浪,回到我的身前。

“你这奶茶买的够久啊,都第二年了。”子轩笑着说道。

“啊?”靓靓还愣了一下,但也很快反应过来。

然后我们三就在跨年夜的奶茶店前哈哈大笑。

“希望明年的跨年还能在一起!”半夜时,我们三个人的朋友圈都不约而同地发出这句话,顺带我们的合照。

“是啊,下一次跨年,我们还要在一起。”我身旁的他这么说道。

我和他依旧坐在那家奶茶店前,我笑了一下,继续享用我最爱的奶茶。

此时是2022年的十二月十二日晚上八点,在汉博的“熊先生的茶”奶茶店,我看着落地窗外的碎雪,他看着正在看着碎雪的我。

而现在,是2023年的十月十三日晚上十一点,我躺在成都宿舍的床上,看着阳台外,与他同享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