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孔子出生

齐卿高厚逃回国后,向齐灵公禀报了晋国召集的湨梁之会的情况,还诉说了自己在随后的温城宴会上的遭遇,齐灵公听到莒犁比公和邾宣公都被晋国扣押了,齐国上卿还受到诸侯如此羞辱,恼羞成怒,于是在当年(鲁襄公十六年,公元前557年)秋天,再次亲率兵马攻入鲁国北部,围攻孟氏的成邑。孟献子的儿子孟孺子速(后来的孟庄子)勇猛无比,率领鲁国中军拦腰截击齐军,中军士卒保家卫国,对齐国屡次侵犯鲁国疆土同仇敌忾、奋勇当先,大有一举围歼齐军之势。齐灵公害怕了,立即下令撤退,留下了一句:“此人好勇,寡人不与其缠斗,姑且回撤以成其美名。”孟孺子速看到齐军撤退了,他派兵堵塞住了齐、鲁之间险隘之道海陉,然后带兵返回了成邑。

孟献子、季武子和叔孙豹一商量,还是由叔孙豹去晋国求援,孟献子率中军防守北部,季武子率左军抵御东部的莒、邾两国来袭的军队。叔孙豹在刚入冬的十月份就赶到了晋国都城访问,同时也向晋国告状:齐侯又一次带兵攻打鲁国,请求霸主晋国主持公道。负责接待他的晋国官员对他说:“寡君尚未举行禘祀(就是先君三年之丧还未结束),年内又伐楚、伐许,民众疲敝、尚需休养生息;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寡君是一定不敢忘记鲁国的。”

叔孙豹心想,等你们休养生息好了,鲁国就快亡了,霸主没有这么当的,他焦急地说:“现在齐国朝夕来袭扰,在鲁国的土地上发泄愤恨,因此下臣才来恳求晋国伸出援手。敝国已经朝不保夕,翘首以待晋国的救援,大家望着西方晋国的方向说:‘坚持一下,晋国的援军就快来了!’等到晋国有空之时,恐怕就来不及了!”

叔孙豹急急切切地又去拜见正卿荀偃,为荀偃朗诵了《诗经·祈父》,祈父,是周朝掌管军政大权的司马,此诗以周朝御林军卫士的口气,斥责祈父,抒发心中的不满。叔孙豹朗诵此诗是提醒晋国要承担起盟主的责任,出师救援鲁国。《祈父》诗文如下:

祈父,予王之爪牙。胡转予于恤,靡所止居?

(祈父,我是周王爪牙。为何让我辗转忧困,害我背井离家?)

祈父,予王之爪士。胡转予于恤,靡所厎止?

(祈父,我是卫士爪牙。为何让我辗转忧困,让我有家难还?)

祈父,亶(dǎn)不聪。胡转予于恤,有母,之尸饔(yǒng)!

(祈父,你真不聪明。为何让我辗转忧困,去时娘亲尚在,归时哭送亡灵!)

正卿荀偃(中行献子)听后顿觉惭愧,对叔孙豹说:“偃知罪矣!岂敢不和上卿一起为国家忧虑!不应让鲁国社稷危急到如此地步!”

叔孙豹又赶去拜见晋卿范宣子,朗诵了《诗经·鸿雁》的最后一章,“鸿雁于飞,哀呜嗷嗷。维此哲人,谓我劬(qú)劳。”(鸿雁高高飞翔,哀鸣声声凄凉。唯有明理之人,说我辛苦奔忙。”叔孙豹赋此诗,是表示鲁国正处于困苦之中,希望晋国能够体谅和救助。范宣子义无反顾地安慰叔孙豹说:“穆叔(叔孙豹别称)勿忧,有士丐(范宣子)在此,岂敢让鲁国不得安宁?”

晋国君臣让叔孙豹放宽心,勉励鲁国坚持抗击齐国,晋国将召集诸侯联军讨伐齐国,叔孙豹这才返回曲阜,告知鲁襄公、孟氏、季氏和臧武仲,晋国答应年后召集诸侯联军讨伐齐国。

与此同时,中原诸侯之间也是频繁征战。鲁襄公十七年(公元前556年)正月,由于陈国轻视宋国的缘故,宋卿庄朝率军讨伐了陈国,俘虏了陈国司徒卬(áng)。

夏天的时候,卫国的孙蒯(孙文子世子)到曹国的曹隧之地打猎,在一个叫重丘的地方饮马,不小心打破了水瓶。在找盛水的器皿时,来到一处当地人的房子,房门关着,他听到有人在骂他:“就是这个人,驱逐了自己的国君,他的父亲孙文子就是罪魁祸首!他也不担心自己的下场,还跟没事人似的,跑到这里来打猎!”孙蒯大怒,回去就和卫卿石买一起,率军攻入曹国,占领了重丘。曹成公也怒不可遏,曹、卫本属同盟,怎能随意攻伐?马上派出使臣前往晋国告状,说卫国背弃了诸侯盟誓,应予讨伐。

齐灵公在一年前率军攻打鲁国的成邑,被勇武的孟孺子速(孟庄子)率领鲁国中军给打了回去。一年之后,鲁襄公十七年秋天,齐灵公亲率齐国兵马又来讨伐,同时邾国的军队在冬天向鲁国的南部进犯。邾宣公在去年正月被晋国扣押后,当年因病被晋国释放回国,鲁襄公十七年正月二十三日去世,他的儿子曹华继位,史称邾悼公。他继承了父亲的遗志,跟随齐国继续与鲁国为敌。

鲁国还未等到晋国的援军,却迎来了北部和南部两线保卫祖国的战斗。北面的齐军兵分两路,一路由齐灵公亲自率领,围攻鲁国的桃城,另一路由齐卿高厚率领,围攻臧武仲的采邑防城,此时鲁卿臧武仲正在防城,他一面率领自家私军奋力抵抗,一面派人去距离防城六十里的阳关城告急。此时鲁国陬邑大夫孔纥(孔子之父)正在阳关城,臧武仲的两个兄弟臧畴、臧贾也正准备赶赴防城、在阳关停留,孔纥的祖父,曾任臧氏采邑防城家宰,因此对臧氏可谓赤胆忠心,孔纥、臧畴、臧贾率领三百名鲁国甲士夜袭齐军,从防城接应解救出了臧武仲,把他安置在了同样距离防城不远的旅松城。然后孙纥、臧家兄弟二人一起又率兵返回防城抗击齐军,齐军一看防城坚固、易守难攻,他们俘虏了臧氏族人臧坚后就撤兵了。

齐灵公派亲信寺人(宦官)夙沙卫去慰问被齐国俘虏的臧坚,并且对他说“不要轻生。”臧坚稽首道:“拜谢国君。君王一方面赐坚不死,一方面却又派一个寺人来对一个士人表示敬意。刑臣(寺人)命士,士以为耻。”于是用一个小木槌刺进了自己的伤口而死。

这一年孔纥已经六十六岁了,他人品出众,博学多才,能文善武,与鲁国名将狄虒弥、孟氏家臣秦堇父并称“鲁国三虎将”。孔纥的祖上是宋国的公族。祖先孔父嘉曾任宋国大司马,被太宰华父督杀害,其子木金父在家臣的保护下逃到了鲁国避难,到孔纥已经是第五代了。此时的孙纥已经有九个女儿了,他的妾室好不容易给他生了个儿子,但却有足疾,不能练武,也不能做他的继承人。孔纥不甘心,他在此战之后,更坚定了一定要再娶再生,自己一定要有人传承。他听说鲁国的颜氏有三位品貌出众的女儿,便去向颜氏求娶。孔纥是陬邑大夫,又是一员猛将,屡立战功,条件是没得说,只是年龄比颜氏都大,女儿嫁过去,过不了几年就得守寡。颜氏也不愿意委屈了女儿,就征求她们的意见,大姐和二姐都不作声,年龄还不到十四岁的小妹颜徵在说:“一切听从父亲的安排。”就这样,六十六岁的孔纥迎娶了颜徵在。按照春秋时的礼仪,士大夫年过六十四岁不宜再娶妻,闺中之女不到十四岁不宜嫁人。六十六岁的孔纥,虽有军功,但未经媒妁再娶不足十四岁的颜徵在不合于礼仪,故而后世有“野合”的说法。五年之后,公元前551年,也就是鲁襄公二十二年,夏历八月二十七日,颜徵在生下了孔子。孔子出生之前,颜徵在曾去尼丘山祈祷,七十一岁的孔纥老来得子,高兴地为儿子取名为孔丘,字仲尼。

齐国从鲁国撤军之后,邾国的兵马也从鲁国南部撤回去了。晋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召集诸侯讨伐齐国的准备。第二年(公元前555年,鲁襄公十八年)夏天,晋国在长子城扣押了前往晋国访问的卫卿石买,因为一年前他和孙蒯一起兴兵攻打曹国,曹成公曾专门派人去晋国告状。紧接着,晋国还派出军队到纯留城抓捕了孙蒯。齐灵公也真是执拗,前几次攻打鲁国没有占到便宜,眼看着晋国要组织诸侯联军讨伐自己了,还执意在秋天再次侵袭鲁国北部边境。他连续四年五次兴兵攻打鲁国北境,不但没得到什么好处,反而却招来了诸侯联军的讨伐。

正义可能会迟到,但从来不会缺席。鲁襄公十八年(公元前555年)十月,晋平公召集诸侯会盟讨伐齐国,参加会盟的有鲁襄公、宋平公、卫殇公、郑简公、曹成公、莒犁比公(曾被晋国扣押,后又释放回国)、邾悼公、滕成公、薛伯、杞孝公、小邾穆公等。这次晋国出兵伐齐,莒国和邾国也不敢和齐国结盟了,老老实实地参加了围攻齐国的联军。

伐齐之前,晋国正卿、中军统帅中行献子(荀偃)梦见和晋厉公争讼,没有胜诉。大约二十年前,他和栾武子一起弑杀了晋厉公,现在厉公的鬼魂找上门来了。在梦中,晋厉公用戈砍他,他的头被砍掉了,他跪下来把自己的头安在脖子上,双手捧着头走路,见到梗阳的巫人皋。几天后,中行献子在路上真的遇到了巫皋,和他谈起了梦里的情景,巫皋告诉他说自己也梦见了相同的情景。巫皋说:“您活不过今年了,如果东方发生战事,还可以满足您的愿望。”意思是说,如果晋国征伐东方,中行献子可能活过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