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鲁国献齐济西之田

公元前608年,鲁宣公即位。宣公,名姬俀(tuǐ),鲁文公之子,母亲敬嬴夫人。

宣公刚在元月即位,东门襄仲就忙着奔赴齐国,为宣公迎娶齐女穆姜为国君夫人,此事东门襄仲在前一年到临淄恭贺齐惠公即位之时,已经与齐侯商定,回国后一直在操办此事,就等来年元月宣公即位后,马上去临淄为宣公迎娶夫人,主要是为了通过联姻与齐国结好;另外,办完了婚事,还需要依靠齐侯帮助稳定宣公的国君之位。

迎接穆姜回到鲁国,宣公亲自在鲁齐边境等候,并与穆姜夫人一起回到曲阜,拜谒太庙,接受公卿大夫的祝贺。东门襄仲对季文子说:“行父要备好厚礼,前往临淄,拜请齐侯与国君会盟,以定君位。”季文子明白,宣公的国君之位,是东门襄仲杀太子恶、公子视而来,要想让周王室和其它诸侯认可,短期内实在是不太可能。目前,鲁国与齐国已结姻亲之好,且宣公也是在齐侯的支持下即位的,只是什么样的厚礼才可以打动齐侯呢?他问襄仲道:“叔父,与国君会盟以定君位,需要献给齐侯的,可不是黄金玉璧之类了吧?”襄仲其实早已想过了,他对季文子说:“财宝玉璧也要带上,行父见到齐侯,就说敝国国君为感谢齐侯的扶立之恩,愿将晋国赐予鲁国的济西之田献给齐国。”季文子又一次惊诧了,如此广阔的土地,叔父襄仲自己就做主献给齐国了?都不需要奏请国君允准?他又转念一想,此时能让齐侯满意的,也就是割让土地给齐国了,此事也是为了巩固国君之位,还是值得的,国君也不可能不允准。

季文子经过一番准备,在五月份赶赴了齐国临淄,拜见了齐惠公,向齐惠公行大礼,齐惠公说道:“贵卿请起,何故行此大礼?齐鲁已结姻亲之好,行父可尽言。”季文子向齐侯送上黄金玉璧,说道:“敝国国君命臣向齐侯转达,请与齐侯会盟,以定君位。为感谢齐侯的厚意,敝国国君愿在会盟之时,亲自向齐侯奉上济西之田舆图和地契,会盟后即行交割。”齐惠公听后大喜,说:“济西之田?是当年晋国所赐济西之田?鲁卿臧文仲连夜不眠获得此地,鲁国得之不易,寡人和齐国怎忍夺人所爱?”齐惠公这是客气一番,他知道鲁国既然已经派公卿季文子前来以此换取会盟认可鲁侯之位,是不会食言的。季文子巧舌如簧,齐惠公和他推辞了一番后就同意了,他对季文子说:“贵卿回去转告鲁侯和执政襄仲大人,寡人愿在齐国的平州城与鲁侯会盟,时间就定在本月吧。”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鲁宣公在东门襄仲和季文子的陪同下,来到了齐国的平州,与齐惠公会盟,并献上了济西之田的舆图地契。宣公返回曲阜后,东门襄仲在六月份专门前往齐国,向齐国拜谢会盟,并与齐国办理了济西之田的交割手续。鲁僖公在位期间好不容易从晋国手里得到的曹国土地,就这样被他的贤孙鲁宣公和他一手扶持的东门襄仲拱手送给了齐国,僖公地下有知,也会大骂自己的不孝子孙吧。

不过用土地换来的认可很快起了作用,邾国的国君邾定公看到新即位的鲁侯有齐国的背书,马上在秋天来到曲阜拜见鲁宣公,祝贺他即位,并表示邾国愿意与鲁国盟好。除了这么个小国外,别的诸侯还真没有人来鲁国访问。

宣公在平州与齐惠公会盟后,回到曲阜就去祭告了太庙,在向祖先禀告与齐侯会盟之好的同时,也伏地痛哭,向列位先君禀告自己不得已将祖父僖公得来的济西之田丢了,用它换取齐国的支持。其实宣公心中非常郁闷,叔祖父、执政襄仲拥立了自己,又替自己做主把济西之田献给了齐国以换取齐侯对自己的支持,可在太庙祖先面前,还只能是他给列祖列宗赔罪。

从太庙大殿出来,母亲敬嬴夫人宫里的侍女前来禀告:“敬嬴夫人得知国君会盟归来,已备好筵席,请国君祭拜太庙后前去夫人宫中相聚,夫人为国君洗尘。”

宣公正想向母亲倾诉自己的腹中苦水,对侍女说:“去回报太后,寡人回燕寝更衣后过去。”然后抬头看了看天上六月份毒热的太阳,擦着额头的汗水回燕寝了。

敬嬴夫人的宫中却是格外清凉。还没进屋,院子里的龙爪槐树、松树、杨树和葡萄树已经编织出了大片的绿荫,宫内的案几上已经摆放好了肉食、菖蒲菹、甜酒,案几旁边的青铜大鼎内,则是堆放着大块的白冰。宣公进入宫内,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感叹道:“母亲臻享福禄,孩儿自愧弗如!”

敬嬴夫人心疼地看着儿子,关心地问道:“我儿此去会盟,旅途劳苦,一定很疲乏了吧?母亲思念孩儿,得知我儿归来祭拜太庙,就想请你过来见上一面。你随便吃两口,咱们母子说说话,就早些回宫歇息吧。”

宣公心中感激,对母亲说:“孩儿感谢母亲设宴洗尘,此去齐国见到了齐侯,很是慈祥和蔼,他也对孩儿表示了齐国与鲁国世代为邻,当永世为好。只是,孩儿刚才回到太庙,在祖先面前,感觉愧对列位祖先,孩儿丢失了济西之田。”

敬嬴夫人知道,襄仲把济西之田献给齐国,是花了大价钱扶持她的俀儿,心中很是感激,她才不管什么济西之田的得失呢,本来那块土地就是晋国从曹国抢来分赐予鲁国的,用它换取俀儿的君位稳固,当然是值得的!于是劝慰宣公道:“田土之事,母亲也不太懂,只知道执政襄仲大人一定是为了孩儿着想才这么做的。襄仲大人事奉你祖父僖公、父君文公,诸侯之间朋友众多,鲁国朝政稳如磐石,我儿安心。我儿国君之位得益于襄仲大人、季文子等人的忠心,鲁国历任国君即位之初,皆赖众朝臣鼎力辅佐;楚王乃有‘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之说,我儿初为国君,且耐心多向襄仲、行父他们请教。一会儿我儿回去,与穆姜团聚,就不要在我这里盘桓太久了。”

宣公新婚燕尔,心中惦念夫人穆姜,在母亲面前聊了几句,随便吃了几口,抿了一口甜酒,就起身告辞了。从母亲寝宫出来,他命仆人直接回寝宫,仆人早就前来传信,说穆姜夫人备好酒筵,在宫中等候国君,庆祝国君会盟成功。

宣公心中因为朝政引起的闷闷不乐,在与穆姜夫人宴饮的时候,就全都忘到九霄云外了。穆姜夫人虽然没有倾国倾城的容貌,但资质聪慧、博学多识,身材窈窕而又善舞,宣公与她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二人聊到兴起之时,穆姜夫人还会翩翩起舞,宣公哪里还在乎什么济西之田?什么公卿执政襄仲和三桓行父?他们爱怎样就怎样吧,反正有母亲盯着他们呢,自已有齐侯撑腰,只要寡人国君之位稳固,能够与穆姜夫人日日歌舞宴饮、纵论天地,何忧之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