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元振在西域任职超过二十年,说道:“陛下,西域诸州陆路多而水路少,商民交易势不能尽用银两,现钱至十千以上,即须马驮车载,自不若钱票有取携之便,无路远之烦甚便于民。”
在商品交易过程中,由于商人异地采购业务的不断扩大,金钱调动数额越来越大,次数也越来越多,因此如何既安全又快速地运现就成为一个突出问题。
特别是随着社会动荡、土匪四起,镖局运现逐渐变得不安全。对于丝绸之路商人来说,随着商业贸易的扩大,靠镖局运现确已远远不能适应业务发展要求,更何况镖局运现时间长、费用高、安全系数低。在这种情况下,以经营汇兑为主的“飞钱”钱坊自然成了主要的选择。
郭元振说道:“陛下,飞钱纸票携带方便,也便藏匿,即使被歹所抢,但没有密押仍取不出财物,所以臣认为钱坊不可撤亦不可废。”
“郭相,变换之前,就需要钱坊有钱,而钱坊的钱又从哪里来,难道要府衙出这笔钱吗,而且这需要在大唐众多的地方都有钱坊吗?”
“而且每个钱坊都要有足够的钱,才能如此。”
卢怀慎有些怒气看着郭元振说道。
“这钱朕给了,府衙没钱,朕得太仓出这笔钱。”李隆基说道,“让你们复议,是如何良好的运营公廨钱,这怎么又讨论到废出上来。”
李隆基有些着急,说道:“天下有四聚,北则长安,南则广州,东则幽州,西则安西,然东海之滨,扬州而外,更有金陵、扬州、江州、杭州以分其势,西则维湘州耳。”
“大唐已经取消租庸调的税赋,采用新的税法,而新的税法规定,以田定租,给钱免三分的,这样的黎民就会把田地里粮食、生麻、胡椒、等卖掉,换成文钱交田租税。”
“还有六处海贸市舶司的关税、大唐九边互市的关税等等。”
“首先这些税赋运送到长安需要多少人,路上损耗又是多少,大唐以前是以实物交纳赋税,这些实物有些不易保存,存在库房中容易腐坏、更别说异地运送。”
“所以朕认为朝廷对应税赋变革,相对应应该设立朝堂官营钱庄,这样各州府县、市舶司、关税就可以直接把当日或者当月税钱存入钱坊,到时只需“飞钱”汇票送达京兆,户部可以在长安的钱坊直接取用。”
“隆兴商行,最开始经营雪花盐时,就开始经营异地盐款的兑换,当时每贯收取四文的变换钱,所以雪花盐当时能在一年时间迅速的开到大唐十道三百六十州,和盐庄有随时存取盐款、异地变换有着很大关系。”
“去岁变革公廨本钱为公廨钱庄,经过一年多革故鼎新的,才有了这次在京兆银币的兑换的便利,而且钱坊兑换银币开始现在一月有余的存银也有五十万两。”
“朕想问问,这五十万两够不够户部度支司支取各地上缴的税赋。”
姚崇、卢怀慎、郭元振、李祎、魏知古、李济、萧宗等知道京兆的长安的公廨钱坊每日兑换银币的人员络绎不绝,拥有银币已经成为京兆府众多人炫耀的本钱,现在银币出了长安,一块银币甚至可以顶二两银子使用。
这没想到,钱庄竟有存钱五十万的存银,几人窃窃私语,都看向魏知古,魏知古是门下省谏议令,在新的户部尚书未到任还兼着户部尚书的职位。
魏知古很激动:“陛下,这远远足够户部正常一月的度支所需。”
“别激动,朕在问你,户部需要购买物资也很方便,只需把钱银存进长安的钱坊,派人抵达采购,在当地钱庄取出钱银支付钱款。”
姚崇说道:“陛下,钱坊异地变换方便,可如何保证各地钱坊都有钱银,大唐缺钱。”
“钱坊不止只有“飞钱”还有存储和放贷。”李隆基顿了一下,说道:“公廨本金是朝廷缺钱,想用钱生利,只是过于心急,息钱违反律法。”
“所以朕对公廨本钱是废除违反大唐律法的高息利钱,公廨钱坊将会废除以前所有高息放贷,息钱一律以岁不过五分结算。”
李祎在一旁起身道:“陛下,岁息五分是不是一下降的过低。”
李隆基说道:“大唐缺钱,就是因为公廨本钱的息钱首先破坏了大唐规定的五分息钱的定法,以至于民间放贷息钱远高于公廨本金,而各地府衙无法管制,所以公廨钱坊首先改正,并废除以前的息钱,一切以大唐律法为准,那么各地官员在审判高息取利违法者胆气很足。”
“在者,因放贷能赚取高息,那么有钱者躺着就能转如此高息,按更多的就不是回归到朝堂的手里,而是绝大部分归集到那些豪商巨富的手里,而大部分欠钱者,无力偿还,就会卖房卖地,甚至卖儿卖女,成为佃户,可是无论如何努力,这高额息钱是永远还不完的。”
“如果这天下的百姓,因为高息息钱,子子孙孙将用时为奴,那我大唐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听到李隆基说出如此的话,一众人等起身,“陛下,圣人睿智,信息黎民,必不能让天下怨声载道。”
“财经者,国之气血,血贫则易暴,暴则迁怒,民贫将丧民之忠诚,始乱世也。血盛则易奢,奢则逐欲,民富将败民之德伦,始腐败也。故国之大事,乱世承平,易时易地,不可不察也。”
李隆基将商经启策篇商经者改为财经。说道:“国之富,首要是财源广阔,经贸发达。”
“国富首要富民,正如太宗皇帝所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富民首要是黎民安居乐业、仓满衣暖。”
“大唐朝堂要保护黎民要安居乐业、仓满衣暖,一在兵强、二在吏治,兵强则外敌不敢入侵,吏治清明则百姓安稳。”
“而一切所需,离不开财经,朝堂财赋充盈,能练兵、购置武备,大唐将兵强马壮,武备犀利,诸方四夷,皆不敢称兵。”
“府衙财赋盈满,官员吏员都如京兆一样,有官舍居住、有足额俸禄,朕就有充足理由,对胆敢贪腐违纪官吏施以重罚!以保吏治清明,百姓安稳。”
“而朝堂的财赋从何而来,朝堂最大财赋不是来自租庸调,而是来自于商。”
“这不说要让商人当官当吏,而是说朝廷多年赋税一直是捡着骨头丢了肉。”
看见几位大臣一头雾水看着自己,李隆基说道:“朕举个例,
江南田地产稻谷居多,亩产稻谷三石,需交三十抽一,实物需要一斗稻谷,交钱免三分,金陵一斗稻谷卖四文,交钱只需三文钱。”
“这样看朝廷收税赋也简单,而乡民也减轻税赋,一举两得。”
卢怀慎说道:“陛下,那不是朝廷的赋税减少一文,税赋不是减少了吗?”
姚崇、郭元振、李祎等看了这两位一眼,觉得和看傻子一样,这是读书读傻了吗?
姚崇轻咳一声道:“卢明公,税制变革,就是化繁为简,田亩赋税虽少一文,但与其收缴运输耗费相比,虽减则余。”
李隆基笑道:“姚明公,说对了,但其实朝廷的赋税没有减少,而是增加了。”
“粮,人之根本,国之命脉。粮食决不能掌握在庶人之手,
所以粮食必须掌握在朝廷的手里。”
“所以户部要建立官营一体的粮食收购储备运输的商行。”
“上次朕说过,朝廷铸造钱币是要标定物的,而粮食就是钱币发行多少标定物之一。”
“户部有钱无粮,天下缺粮,那么则粮价由不得朝廷。”
“既然朝廷铸造钱币是以粮食为标准,那么户部的仓部司就要收购粮食进入各地常平仓和仓储库。”
“为了防止出现如公廨本钱的强买强卖,肆意压价的行为。”
“朕觉得还是户部仓部司监管,建立各州府直属户部的粮行公开收购。”
“这样朝廷铸造的钱币也发行出去,粮食也进入户部各仓储,但要记住,朝廷仓储防患于未然,救民灾祸,非灾祸动者斩!“常平仓是各地收储,朝廷统一调备。”
“黎民和官员一样,百姓出售了粮食,手里有钱,就会购置生活需要柴、米、油、盐、酱、醋、茶。”
“而这些东西需要到市场去购买,出售商品的商人是需要交税的,按照新的税制,商人商铺需交户税,出售商品需交市关税,柴、米、油、酱料、醋、等是三十抽一,而茶、盐、的税率是二十抽一。”
“钱币还是那些钱币,通过购买商品缴税,又不断的回到朝廷的手中。”
“所以说,只要明白钱财的真实用途,就会明白富民就是在富朝廷,钱币尽最大的用途就是让在市场中不停交易流动,而交易就会产生赋税,就会源源不断的回流到朝廷,而朝廷就是用收到的钱币和赋税收购商品,均衡物价。”
“不知诸位可听明白。”李隆基问道。
“陛下,所说通俗易懂,简单明了,臣听明白了。”大唐虽然不考商经学说,可大唐经商家族不在少数,这要是几位中枢大臣再揣着明白装糊涂,李隆基不在乎找个理由给贬黜到岭南的烟瘴之地。
“既然听明白了,朕往深的说一些,富民就是让黎民有财,而黎民财富主要自土地,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既然在国家的土地上生活,那么谁都没有免除税赋特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