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逃难

过了许久,妇女和杨娃听见打砸声停了下来,随后,村庄里便是越来越远的马蹄声和哭喊声交杂着,直到马蹄声完全消失,只剩下哭喊声笼罩着整个村庄,妇女这时让杨娃待在屋子,自己则走出去看看情况。

来到外面,哭喊声愈加强烈,村庄被洗劫一空,妇女继续往前走,只见邻家的门上有几个弹孔,门下渗出了一些鲜血,推开门,一个小女孩抱着一个老汉在哭泣,老汉是杨娃的一个叔辈,老汉躺在门后,鲜血从身上的弹洞中直扑扑地往外流,妇女合上了老汉的眼睛,又朝外走去,一路上印入眼帘的是被打断退的青年、衣衫不整的少女、为了抢耳饰而耳朵被撕裂的老妇……

直到到了杨娃他叔家,看见门也已被踹开,妇女走进去,只看见梁上吊着一个人,那是杨娃他叔,旁边杨娃他叔家的米缸早已布满灰尘,大抵上次妇女借粮之前娃他叔便上了吊…房子里没有别人,杨娃他叔的妻儿大底没粮食吃,和娃他叔吵架后逃难去了河南娘家,杨娃他叔不肯离开世世代代生活的地方,但又没粮吃,想不开可能寻了短见。

妇女看到这些,内心像被刀绞一样,本来生活就艰难困苦,杨娃从小没了爹,如今钱财遭到洗劫一空,加之亲戚被杀,房子被毁,生活好似要往死逼她们娘俩。妇女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勉强回到家,便晕了过去。

杨娃看见母亲昏倒,立马抬母亲到炕上,如今到了这般境地,母亲可千万不能再出一点事。

过了许久,妇女终于清醒过来,看着忙来忙去的杨娃,眼泪从眼角流了出来。杨娃发现母亲醒来后,连忙走到母亲身边,安慰母亲道:娘,没事儿,我已经想好了,咱西逃吧,往西走,咱这儿每逢灾难都去陕甘避灾,我看见村里已经有好几户收拾东西已经准备出发了。

母亲摸了摸杨娃的头,没有说什么,只是皱起了眉头,好像在犹豫着些什么。自古以来逃难都是迫不得已的时候的选择,逃难意味着可能逃出去永远会背井离乡,意味着可能抛弃了原有的土地房屋,意味着可能在半路就会病死、饿死。

可现在除了西逃还有什么办法呢?妇女思索良久,最终下定决心随乡亲们一同西逃,运气好的话,指不定西逃还能找个落脚的地方,甚至解决温饱问题……

妇女喊来了杨娃,给杨娃说了自己的决定,给杨娃讲了西逃的利害,让杨娃有个心理准备。随后便同杨娃一起收拾了西逃的行囊,狼藉的家中已经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行囊中只装着破被褥破棉袄和些许几日的口粮罢了。

收拾完行囊后,妇女和杨娃拜别了继续留在这儿的亲戚,之后来到宗祠,杨娃磕了三个头,没人知道这一离开会是多久,杨娃也不知道,甚至不知道这是不是他最后一次在这片故土上拜祖…

拜别了亲戚和祖宗后,母子二人便踏上了西逃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