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铁胆丹心仗剑行

战争蹂躏,满目疮痍,四处颓垣败瓦,荒田废地。自蒙古瓦刺部首领也先,率军入侵,战火再起,从大同长城雁门关至顺天府燕京,成为主要杀戮战场。其中1449年宣化府宣府镇土木堡之役,50万明军大败于十几万蒙古军,阵亡者超过十万,近年加起来数十万之多,伏尸蔽野,秃鹰啄食,杜鹃啼血猿哀鸣,何等惨哉!此情此景,是否听而不闻?视而不见?江湖豪杰,为何只投身绿林!高人名宿,为何该隐居深山!武林侠客,为何应退身梅庄!

人生离合自难免,只要有心情永在。

六月,偶有风云大作,风飒飒兮木萧萧,雷隆隆兮雨冥冥。这个时候,令狐冲,独个儿兮走我路,思妻子兮徒离忧。随着路上马蹄一步一步,踏着碎尸残骨,目睹战火劫后余生,老百姓凄凉困苦,不禁落下一滴、一滴滴英雄泪!此乃「无情战火有情天」。对此残酷景况,义愤填胸,激发了这位英雄的斗志,甘愿为国,抛头颅、洒热血。心道:「没有国,怎有家!正值国家多难之秋,誓不再隐居梅庄,做他奶奶的杀蚊子大英雄。(顿一顿)这回,进京入宫,我要堂堂正正,做一个真心真意忠心为国的小冲子。」此刻,儿女私情,荡然放下。

快马奔驰,第三日黄昏入了京城。正如上次入京一样,第一件事要做的,先逛逛酒楼,打听何处是奸商污吏、土豪恶霸的住处,然后晚上光顾,最后无言无语借来阔绰的买酒钱。是的,你何曾见过大侠喝酒赊帐!第二件事,当然去喝酒。第三件事,贿赂太监安排入宫。果然,次日收买了宫外小太监,第二天傍晚,已入皇宫紫禁城,令狐冲坐在房里喝茶,开心得意地想:「想不到用小冲子公公身份通行无阻,还安排一间独立房,比起上次十多人住一间大房好很多、好得多。」在房里边想边四周打量.觉得有点怪相:「为何房间没有窗户?」再仔细想想:「为何这处,我好像从未来过?适才一个太监也没遇见,奇怪!真奇怪!」

正起疑心,隐约听到一大班人,从远处步操过来。令狐冲屏息静听:「似是有十几人,正轻步移近门前,摆开伏击之势,而远处的,似是有一班人,正一字排开埋伏之状。」自然反应地用手拿背上的剑,糟糕了!入宫没带上,便拿起两张圆櫈子。就在此时,有人踢开门,令狐冲随即如箭离弦般,连人带櫈飞出,在空中用双櫈挡兵器,从敌人头上越过。那知身子刚落地,远处的埋伏原来是弓箭手,羽箭纷纷近距离疾射而来,才知吃了大亏,只有盘旋挥动双櫈挡箭护身。一不留神,左臂中了一箭,幸好是左臂不是右臂,也幸好箭头无毒,拔出箭头流点血便没事了。此刻令狐冲不得不盘算:「飞箭如雨,防守始终不是办法。」便用右手使暗劲,把櫈脚扭断成为一条短木棒,然后施展轻功,挥棒挡开弓箭跃回房门前。心想:「选择被围攻,总比应付暗箭为妥当。」

进入包围中.剑目一扫四周,只见全是穿红衣的锦衣卫,其中四人腰围金带,必定是皇帝近身侍卫无疑。再瞧他们四人所握的刀,刀身金黄色,明显是宝刀,提防自己武器被他们宝刀削断。深深吸一口气,凝神应战。此时,左边那个近身侍卫,张开血盆大口大声怒骂道:「你是谁?报上名来,胆敢混入皇宫,意欲何为?」令狐冲心道:「怎可报上名来,连累他人。」右边那个近身侍卫,又大声斥喝道:「刺客,快快放下手上武器,否则把你切成肉酱,跟着用刀示意。」周围的人也同时吶喊。令狐冲用眼左右瞧一瞧这两个侍卫,冷笑道:「你奶奶的,放马过来,让你老子我看看你们有何本领呀!」说罢,他们各自舞动兵器,呼呼有声,加上叫喊声,装凶作势,不愧是朝廷鹰爪。

令狐冲不慌不忙,右手使暗劲,用短棒当作长剑,一招华山剑法金雁还空,四周盘旋猛力横扫,兵器相接,将周围人震退数步,便向面前一个拿长剑的锦衣卫刺去,一招独孤九剑破剑式,用极巧妙手法,迅速凌厉,一气呵成地先黏、再拨、后击打那人手腕。当那人手部酸软无力,长剑将要落地一瞬间。令狐冲用短木棒由下向上一挑,长剑向上飞起。他随即跃起,右手放下短棒去拿取长剑,再在空中向前翻一个筋斗,在他们身后落地,接着拿着剑,跃回圈中。立刻一连串反复使用华山剑法有凤来仪、青山隐隐、古柏森森。双方兵器碰撞,铮铮声响,十几招过后,心想:「若是从前,四个锦衣卫我也打不来,现在却游刃有余。不过,如今身份败露,必须快离此地。」

四周一瞧,有了打算。右手挥动,剑气纵横,向左边一招萧史成龙、右边一招无边落木,剑影纷飞,夺人眼目。再一招白虹贯日,分别刺向各人。他们看见眼花缭乱,紧守门户,有几个武功较强的,用兵器招架,其它的舞动兵器或护身,或后退。这轮攻击,刺中两名锦衣卫,受了轻伤。令狐冲忽向后,实向前,连续使用钟鼓齐鸣、清风送爽,既刚猛又柔软,长剑抖动,嗡嗡有声,无坚不摧,无孔不入。围在前面的人,不得不退避三分。令狐冲把握机会,从这缺口突围而出,打算先出屋外露天广场,再施展轻功飞越围墙,由较近的东华门出宫。没料到,刚出广场未近围墙,有另一大班锦衣卫前来拦住,从后追的也上前来,一起将令狐冲围着。原来锦衣卫指挥使朱骥,得知情报有刺客混入,但不知多少人。先派四名近身侍卫,二人率领十名锦衣卫,另二人率领十名弓箭手。良久,还未有消息,再派四名近身侍卫,二人率领十名斧盾手,另二人率领十名穿铁甲衣的长矛手。他自己却镇守乾清宫,保护皇上。

看来,这场决斗,在所难免。令狐冲估量形势,在团团包围中,面前第一圈八名近身侍卫,第二圈十名锦衣卫,对他们武功实力,大概知道,应付不难。第五圈弓箭手也是一样,留神就可以。只有第三圈斧盾手,第四圈长矛手,难于应付。心里想:「刚才被拦住时,曾挥剑数次与斧头及长矛碰击,觉得极其沉重和坚硬,相信是纯铁打造。假若用独孤九剑直接破兵器式,恐怕不易截断他们兵器;即使用独孤九剑间接黏拨刺其身,又是不能,皆因他们带上金丝手套,盾牌及铁甲衣都能遮挡全身,怎办呢!」这个时候,他们摆好阵势,面前那个刚来的近身侍卫开腔,厉声吆喝道:「大胆刺客,快快放下兵器投降。」其它人也一起连番大声叫喊道:「放下兵器!放下兵器!」傲然站立,嘴角冷笑,瞧着他们,当觉得声音吵耳时,令狐冲陡然长啸一声,震得他们耳朵嗡嗡作响。若是再来两三次长啸大笑,好像狮吼功,很可能当下五分一人不支倒地。当然,令狐冲不会这样做;他要凭手中剑,打败对手,这样才对得起风太师叔,配得上华山派门人。此乃傲骨,豪气也。

笑罢,令狐冲向四方八面客套式拱手施礼,然后慢慢使用一招华山剑法白云出岫,剑光闪闪,用意是让对方知道他礼貌地出招。接着,回剑迅速地使出金雁横空,四周盘旋,长剑向着那八名近身侍卫面门扫去,他们后退避开招数;瞬即上前进攻,令狐冲一招清风送爽,长剑既飘忽又迅捷地向他们身上扫去,他们慌忙后退,不敢冒进。令狐冲见快招有效,改用独孤九剑一招仙人指路,直刺面前那个拿长剑的近身侍卫。见他长剑剑身乌黑,知道是宝剑,小心提防,避免长剑被他宝剑削断。这人武功不错,暗运内力,用反手剑一拨,把来剑轻轻拨开。令狐冲顺势用剑横扫左边,那个拿双刀的近身侍卫,这人见来势迅速,连忙移步后退的同时,用双刀贴身保护。令狐冲再用仙人指路,刺向刚才站在后面新来的近身侍卫。这人侧身回转扭腰,借力一剑拨开,剑身与剑身相接,将令狐冲长剑猛力弹开,原来这人使用一把软剑。心想:「我暗运内力于剑身,竟然被他软剑弹开,真的是强敌,不容小觑!」

古代软剑,因其剑身柔软如绢,不易掌握,练剑时必须凝神贯注高度集中,所以在剑器中属高难度的。软剑多为女性使用,因手腕无力招架对方重兵器,便借用身体左摇右摆、盘旋转动之力,或削或扫或拨或割或弹开对方兵器。它的优点,剑身轻,可以快出快收,令人防不胜防,最厉害还是剑身薄,可以从盔甲覆盖不到颈部的缝隙中,割断喉咙。这种剑术.与武当太极剑法.要求柔和轻盈、灵活敏捷.讲究黏劲、借力的柔软一路相近。

见此人用剑姿势,令狐冲联想起昔日师娘宁中则教女弟子.玉女剑十九式.轻盈飘逸、变幻奇妙、姿态极美、只不过并非使用软剑而已。这个时候,令狐冲欲一睹全貌,于是使一招金蛇乱舞,长剑四处穿插,尤其是特别指向那个使用软剑的人。的确不错,借力打力,轻柔迅捷。心想:「这种女人剑法,当年风太师叔也曾称赞过。师娘所创玉女剑法,虽然并无亲自传授,但我经常见她演练,亦略懂一二。只因我拘泥于男女剑法,介意娇妞柔弱,所以没有使用。」不一回又想:「试问昔日武当张三丰何尝不是使用以柔制刚剑法,一把真武剑,扫荡群魔,无人匹敌。」想到此处,令狐冲心动,吸一口气后,竟然扭动身子,轻摆粗腰,使出玉女剑法。手一抖动,剑走轻灵,先一招美人照镜、再一招燕子穿梭、又一招嫦娥奔月、再一招穿花蝴蝶...,一共十九式。忽然在地上盘旋、忽然在空中飞舞。兵器相交,铮铮之声不绝,仿似仙乐伴舞,有时男人跳舞也十分美妙的呀!

然而,虚有其表,华而不实。没错,令狐冲仗着易筋经深厚内功,气运丹田,一旦兵器相碰,便使劲震开。虽则如此,令狐冲左臂及肩背,仍是受了轻伤,这是试招练习的代价。也许,你可说他艺高胆大,又或者藐视群雄。无论如何,练习是必须的。除了练习到有信心出招攻敌之外,还有一样重要的,就是拿软剑,因为令狐冲觉得用软剑使用玉女剑法更好,所以他一直练剑,一直留意那人招数。终于机会来了,快捷地使用独孤九剑破剑式,分毫不差,刺中那人手腕,并且跨前一步,侧身用长剑柄撞向那人头部。这人只有后退用双手护头,却无法取回脱手的剑。正当那软剑落地,令狐冲手放长剑,向下一捞,成功握着,立即移步退回圈中。只见那人左手握着令狐冲长剑,而令狐冲右手握着他的软剑,此乃眨眼间转变。

软剑在手,顾盼自豪。再用快捷凌厉剑法,使出玉女剑十九式。果然,称心如意,行云流水,随意潇洒。三分内力,七分剑法,利用软剑的轻快,顺其自然,矫捷凌厉,轻松地把各种兵器强力反弹回去,这十八人手上酸麻,加上其中一半人或胸膛或腰间或肩背或肋旁,被软剑或削或拨或扫或刺中受伤,两人兵器被打落,不得不先退下来,进而代之,是后面的斧盾手及长矛手。所谓克敌制胜,无往不利。较早前,令狐冲认为很难应付的,现在却轻而易举。他使用玉女剑当中的削断、割断招数,利用软剑的薄利,从缝隙中,割穿铁甲衣的喉咙,削拿盾牌的头脚,吓得他们东闪西避及到处翻滚。令狐冲乘此混乱,用一招一鹤冲天,再一招大鹏展翅,运用超卓轻功,几番起落,一边用剑挥挡弓箭,一边飞越众人,跳上围墙顶。

也就在此时,「砰!砰!」两声响起,从侧边远处有两点火光,惊人速度飞射过来,非人力所能挡。令狐冲不敢多想,慌忙用一招飞鹰扑击,冲向地面,迅速疾走逃命,再飞越几处围墙,朝向东华门飞奔。原来刚才是第三批派来的锦衣卫火枪手,推着两轮巨大火枪,从远处看见刺客逃走,便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