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看清眼前的阵势之后,开始环顾周围的军卒。
面对远超过自身人数的流贼,以寡敌众,所有新兵无不是面无血色,嘴唇发白。
如果不是畏惧军法,还有后面的督战队恐怕早就已经有人开始逃跑。
陈东并没有说什么话鼓舞下面的士兵,这种战场上的恐惧不是三两句话就可以驱散的。
平时训练的时候他已经说的够多,现在也是该检验他们了,真正的强兵,必然要经历鲜血的洗礼。
如果连这些流贼都不敢面对,就更别谈之后还要对付后金和蒙古了。
“呜————”
流贼们记不住太多复杂的号角声,明军的新兵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潮水般的红巾饥民涌出,向着明军冲击而来,后面紧跟着一排步兵督战队,两侧是两队马兵为其保驾护航。
饥民立功活下来的人,就会升为步兵,步兵升为马兵,再到精锐,一整套的上升通道,所以马兵跟精锐无不是经过无数的战火洗礼。
“咚!咚!咚!”
“全力冲杀!”
战鼓声响起,不是防御,不是列阵,直接是全军冲杀的命令!
李二牛手中紧握着盾牌,站在明军的最前面,双腿忍不住的颤抖,战鼓声犹如催命符一般不断地回荡在耳边。
他抬头看向看向眼前黑压压的人群,已经距离他们越来越近,身体也被裹挟着在往前移动。
“战场上越是怕死,越死的快,只有把命豁出去,比敌人更凶更狠,才能活命!”
陈东的声音,陡然出现在他空白的脑海中。
李二牛因为平时训练一直名列上等兵,所以有机会学习刀法,身材壮实的他也被分到一面盾牌,身上的甲胄齐全。
看了看身边同小队的人,相互注视一眼,没有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这两个月一直待在一起,没有任何人有信心可以在复杂的战场活下来,包括作为老兵的伍长。
他们曾相互约定,不管是谁战死,活下来的人一定负责照顾牺牲者的家人。
“害怕只会让你死的更快,你能依靠的只有手中的武器,还有身边的袍泽!”
“杀呀!”
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已经近在咫尺,流贼们高举着兵刃蜂拥而来,距离临近百步,已经发起了冲锋。
“弓箭手放箭!”
军阵之中,陈东冰冷的声音响起,顿时从他队伍中稀稀拉拉射出去几支箭矢。
只有陈东射出的箭矢还算远,直接落入流贼冲过来的人群中,其余的人就差没射中自己人,有些惨不忍睹。
“弃弓,杀!”
陈东只射了一箭就直接放弃了远程打击,弓箭不是他的长项,也不是这些新军,与其浪费力气,还不如留着一会冲阵。
曹变蛟已经只身带领三百铁骑冲进阵中,身后的百夫长们也不甘示弱一马当先带着手下的新兵开始往前冲。
陈东同样不甘示弱,一马当先带着队伍开始往前冲杀,只是他没敢全力冲刺,起码得让步兵跟的上。
前方无数杂乱的旗帜下,头裹红巾的饥民大都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
曹变蛟没有让新兵开阵迎敌,这些新兵上来战场如果只是为了维持阵型,就耗费时间,还不如直接冲杀发挥来的强大。
八十步,五十步,二十步。
衣衫褴褛的流贼面带恐惧,嚎叫着冲杀而来,宛若癫狂,个个眼睛充血,怒吼着想要驱散那令人窒息的恐惧。
没有炮声,只有战鼓声,号角声,跟人发出的怒吼声。
两支队伍在瞬间就碰撞在一起,然后纠缠在一起。
长枪挥动,刀光乱舞,带动着一条条血线喷洒而出,首当其冲的一众饥民甚至都没感觉到疼痛,就已经扑倒在地,紧跟着就被人踩在脚下。
刺鼻的血腥味只在一瞬间便已经弥漫在整个战场。
李二牛的刀刚刺入一个流贼的身体,然后拿着盾牌狠狠撞了上去,心脏剧烈的跳动着,跟战鼓声仿佛在遥相呼应。
一杆长枪袭来,他下意识的把盾牌举到前面抵挡。
“你想害死我们吗?”
“嘭!”一下脑袋上就挨了一下。
李二牛抬头看去,只见身前那人刺的根本就不是他,而是身后的人,刺中的是胸口部位,只是这一击的力量并不大。
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就被明军的长枪给捅翻在地,挣扎着已经不能起身。
李二牛不敢再分心,开始专注的观察着对方刺过来的兵刃,一边用盾牌格挡,一边挥刀杀敌。
这时候他已经不在意能杀多少人,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把身前的攻击都格挡下来,挥刀不是为了杀敌,而是为了拨开对方的刀枪,为身后的队友减轻压力。
陈东握紧手中的马槊或刺或砍,已经在阵前撕开了一道口子。
长枪只能刺或者砸,并不适合冲杀,更加不如马槊来的实在。
马槊能刺能砍还能劈,在四面都是敌人的时候,发挥出威力远远大于长枪。
陈东在战马上挥舞马槊,在死了一圈人的情况下,已经没人再敢上前。
这么好的机会他怎能放过,直接在队伍前方开始来回冲杀,为自己的队伍减轻着压力。
“流贼败了!杀!”
高大山见陈东在流贼的队伍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大声喊叫,给自己的小队鼓舞士气。
这一喊确实振奋了小队的士气,开始不要命的往前面冲杀。
周围的伍长们听到喊声,也跟着喊起来,跟着往前压上去。
紧接着流贼败了的声音开始响彻在战场上,饥民们看到身边一个接一个的人惨死,被股气势所压,信以为真,竟然真的开始往后逃跑。
疾风骤起,曹变蛟此时正在带着骑兵跟对方的骑兵纠缠在一起,看向战场前端,顿时嘴角含笑。
阵前满目疮痍之下,遍地狼藉,到处都是哀嚎声,无数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无人问津。
流寇的前阵已经溃败,哪怕是督战的老兵,也开始跟着往后面奔逃。
只是他们想不到的是,身后的步兵已经把长枪对准他们,列好了枪阵。
流贼两侧的马已经开始残杀同样身为流贼的红巾军,没有人可以绕过步兵退下战场,只有死才是他们唯一的归宿。
身前有猛虎,身后有群狼,顿时这些饥民成为了战场中被屠戮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