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背风的丘陵山后,陈东立于山丘上,看着下面被攻破的营寨。
一千人的轻甲兵卒,正在围攻六百人的流贼,流贼数次想要冲出包围圈,都被官军死死的缠住。
官军身上统一的轻甲,而流贼因为大多数是在睡梦中被惊醒,甚至有光着膀子的人,手拿武器颤抖在寒风中。
这时候有甲跟没甲的区别就显现出来,基本上是一面倒的战斗。
即便如此,流贼自杀式的攻击,肉眼可见成批的人倒在对方刀下。
下一刻,几十名官军精锐,瞬间冲入对方的阵型中,把准备试图突围出去的领头人给斩于刀下。
“将军,幸不辱命!”
李定国拿着对方头领的头颅,回到山丘上,咧着嘴笑道。
“好样的,抓紧时间休整。”陈东看都没看流贼的头颅,吩咐道。
“将军,那些投降的人...”拓养坤满脸是血的走近,试探性的问道。
“一个不留,传令下去,不许打扫战场,休整一刻钟!”陈东看向来人,提醒道。
“那钱财粮食呢?”
营中现在不缺军备,缺的是粮食还有钱财,几百人的营地,粮食跟金钱还是有一定数量的。
拓养坤知道陈东发愁这些东西,所以才有心把东西留下来。
“留在原地,现在不能闹出大动静,约束好部下,别因为身外之物丢了性命。”
“遵令!”拓养坤不再说什么,直接带着手下的人去了。
看着对方的身影,陈东心里若有所思。
拓养坤看似表面上人畜无害,但粗中有细,幸好他最近都很老实,加上这几次战斗颇为卖力,陈东这才慢慢放下了对他戒心。
要说完全放下,不可能,多留一个心眼也是对全军的人负责。
“将军,看流贼的阵仗,对方的老营中,有数万的流贼精锐,即便是在夜里偷袭,也太冒险了些。”
王五眼中充满了担忧,刚才偷袭的这座六百人的营寨,对方的反应跟防御,明显不是老弱。
是流贼中的精锐,这才是外围的一个营寨,可见流贼对夜间袭营已经有所防备。
“若是这次战败,你我还有没有以后都不好说。”
“一将功成万骨枯,现在唯有拼死一搏才有一线生机。”陈东脸色有些难看道。
“怕什么,大不了我们......”
王五不知道陈东在担心什么,心中刚有了个想法就脱口而出,紧接着看到陈东冰冷的眼神,就把话给收了回去。
一千军再度启程上路,刚才一战受伤的人有几十个,架在马上,大多数不是伤的要害,活不活下来全看天意。
在这个时代,一个小小的破伤风就可能夺走人的性命。
陈东这时候已经没有心思担心伤亡问题了,因为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流贼连营十几里,已经驻扎在张桥驿跟皇甫山之间。
对方的老营就放在张桥驿,池河南东西两边各有营寨守卫,想要偷袭,又增加了一个难度。
面对着这一幕,立在河北面一处山坡上的陈东面色铁青。
“将军,人都过来了。”王五在陈东身后轻声的提醒一句。
“大家都看看,有什么办法能够过去河对岸。”陈东扫视一眼众人,道。
王五、拓养坤、李定国、高大山、赵良平立于陈东身后,却无一人能言。
这些人大都是北方人,对南面的地形根本就不熟悉,且大多数是旱鸭子,对于水有种天然的畏惧感。
也不是没有想法,而是不敢说出来。
这种紧要关头,一个判断失误就可能会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将军。”赵良平忍不住拱手道。
“你说。”陈东回身看向对方。
“我怕说出来会动摇军心。”赵良平尴尬道。
“你还真是......说吧,饶你无罪,现在不是藏着掖着的时候。”
陈东哑然失笑,差点被这家伙逗笑出声,不过心中的烦闷也缓解不少。
“想要打败卢总督率领的主力军,流贼必然要出尽精锐,明天应该就是决战之日。”
“不如我们等待明天的决战,从流贼身后攻击,或可搅乱对方阵型,这样可保万无一失。”赵良平开口建议道。
“你怎么知道对方没有发现我们?”
“流贼的营寨我再清楚不过,决战之时,闯王不会一下把全部精锐都放出去。”
“只需要两三千的精锐骑兵,我们这一千人,就什么事都做不成。”拓养坤忍不住冷笑一声,看了一眼自作聪明的赵良平,在发现陈东眼神警告的时候才收敛笑容低下头来。
陈东的眼神恢复神采,思索片刻后道:
“我已经传信给卢总督,不管有没有大军配合,这次都不能空手而归。”
“良平说的不错,想要吃下卢总督的主力军,非这两股贼兵合力不能功成。”
“不瞒各位,咱们这一千人此时深入对方腹地,唯一的生路就是迎难而上。”
“我意已决,今晚强渡池河,火烧对方的老营,流贼粮草断绝的情况下,必然军心大乱。”
“你们可愿随我立下这不世之功?”陈东气势散发出来,凛然道。
众人相互观看一眼,齐声道:“卑职誓死相随!”
琅琊山下,卢象升的中军营帐内,此时已经吵翻了天。
“让我去配合陈东那小儿?”
“卢总督,别的事我都没什么问题,但这件事,恕在下不能从命。”
祖宽这时候眼神凶狠,皱眉看向卢象升,十分的不满。
“祖总兵,不知陈东这是哪里得罪的你?”
“我做担保,此战过后,我亲自让他给你负荆请罪。”
“毕竟他当初也曾救过你不是。”
卢象升之前了解过陈东跟祖宽之间的事情,无非是为了那些小事。
陈东只是带兵晚去了几日,理由也说得过去,他那时候刚胜任游击,整编的都是新军,情有可原。
可之后陈东毕竟打败流贼蝎子块,还招降了他,算是大功一件。
又率人救下了被张献忠围攻的祖家军,少说也是一份恩情。
在卢象升眼中,这祖宽如此做法未免有些恩将仇报的意思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