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宽只是冷眼看去,面色涨红,有心想要反驳,却找不出理由。
他已经查出来,自己的义子是被陈东所杀,给出的理由也相当的憋屈,给当流贼杀的。
“白日一战,已消耗不少,夜间去攻,对方怎会没有防备?”
祖宽还是觉得之前战败的原因都在陈东,不然他营中也不会损失一大半的人手。
祖大乐那群人可是时常还在笑话他,加上义子被杀,这仇是结下了。
“总督,流贼又支援过来四五万的援军,明日要是接战,恐有全军覆没之危。”杨世恩在一旁皱眉,道。
杨世恩此言一出,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卢象升皱眉看向杨世恩,眼中的不满呼之欲出。
已经大战两三日,好不容易占到的上风,这一退就更加会涨了他人志气。
以后流贼还有何惧?
卢象升已经打定主意,这次坚决不能退,这一退南京就危险了。
之前积攒的所有士气,这下退了怕是想要再积攒回来,会更加的困难。
“诸位,流贼肆虐已经不是一两日。”
“大家都是大名鼎鼎的将军,这次汇聚在此,不就是为了彻底消灭流贼,如今贼兵近在眼前,又因何畏惧?”
“圣上期许,大家深受皇恩,如今正是为了朝廷,为了百姓当奋勇为先。”
“一味的怯战,岂不是正中了流贼的下怀,周边的百姓何其无辜。”
卢象升叹息一声,道:“我意已决,再敢言退者,别怪我剑下无情。”
“祖克勇,我命你今夜率五千人去试探流贼西路的援军。”
“不用强攻,只需要声势壮大即可。”
所有人心中虽然有私心,但看到总督身边那把尚方宝剑之时,不由的背后生出一身冷汗。
尚方宝剑在手,有先斩后奏的权利,虽然知道卢象升不敢真的杀人,但背后被参一本,怕是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毕竟卢象升现在是七省总督,权利不是一般的大。
“末将领命!”祖克勇拱手,然后迅速走出营帐。
“明日拜托诸位了!”
卢象升起身,拱手弯下腰身,给在坐的一众总兵、副将深深的鞠躬行礼。
众将领见此,急忙起身弯腰回礼,眼中带着无奈,又多了一丝决然。
实际上,双方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前两日各军都有所保留。
一个总督能够放下身段,并且战时冲杀在前,卢象升已经赢得了在场所有将领的尊重。
……
“伤员都安排好了吗?”陈东坐在山坡上的一块石头上,拿衣角擦拭着手上的雁翎刀问道。
“都已经安排好了。”王五低声应道。
“按将军吩咐,每人一匹战马,一把刀,等战事一起,就会向北撤。”
“他们可曾有话留下?”陈东抬起头道。
“很多兄弟受的轻伤,说什么都不肯走,按照将军吩咐一律都没留下,抽鞭子才走的。”王五脸色难看道。
“这也是无奈之举,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陈东叹息一声,看向山下的军卒。
“若是不成功,南京不保,战火将烧遍整个江南。”
“到时候死的可就不是区区几千人了。”
“这次怕是要拼命才行,定国,让你打头阵,你怕不怕?”陈东面不改色,转头轻声问道。
“将军只管吩咐,我手下的人要是敢退后一步,我亲自宰了他。”李定国起身,眼神坚定,冷声道。
“嘭!”
远处的天空炸响一朵黄色烟花,一闪而过,瞬息之后声音才略显沉闷的出现在众人耳中。
“那浮桥就交给你了,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夺下来,动身吧!”陈东抬头看去,随后站起身,把雁翎刀缓缓推入刀鞘,眼神坚定道。
“遵命!”李定国行礼下去整兵。
李定国带领着手下两百精挑细选的精锐,齐齐出阵,直奔那座被流贼重兵把守的浮桥上而去。
同时,王五也开始下令紧随其后,准备跟进。
这是明火执仗的夜间强袭,李定国刚踏上浮桥的一瞬间,整条池河南岸就传出示警的敲锣声。
陈东不是没想过派人过河偷袭,但这鬼天气,真要游水过去,还能剩下多少战斗力。
且过去的人少了不一定能站住脚,只能选择强攻。
整个池河南岸瞬间乱做一团,铜锣声、喊杀声、战马嘶鸣的声音、弓弦声、拼杀声相互交织在一起……
这是夜战必然引起的混乱。
流贼虽然杂乱,但并不惊慌,显然是有所防备。
闹出如此动静,真正拼杀的地方,只有那座架设在池河上浮桥而已。
双方的兵力全部都集中在这个地方。
浮桥上,狭窄的地方注定了这是一场惨烈的近身争夺战!
在肉搏战中,身上的甲胄无疑更加重要。
陈东为了保证行军速度,并不是没带重甲,但大都是轻便的皮甲。
南面的无数火把桥上的场景映照的无比清晰。
前排的官军皆身穿重甲,持刀架盾,缓步向前,阵型紧密不见丝毫慌乱。
对面的流贼则是稍显杂乱,举盾架枪,朝着对方的杀去。
两侧不时落下的箭雨,如同落雨落入官军的阵营中。
长枪在狭窄的地方作战,根本施展不开,刺出的长枪不是刺在对方的盾上,就是被对方的盾给架住,被对方欺身上前。
双眼接触的刹那,不是被对方的腰刀砍中,就是被用力推下浮桥。
最显眼的莫过于冲出阵外,在流贼阵中的李定国。
这少年的身躯已经不下于成年男子,在军中吃了几个月后的他,更显强壮。
此人端是悍勇无双,左手手持小一号的圆形木盾(外罩铁皮),另一只手挥舞着雁翎刀,利用身材气力的优势,在流贼阵中,左右腾挪,一边格挡躲避刺过来的刀枪,一边挥刀杀敌。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在李定国的带领下,两百官军缓缓向南岸移动。
对面流贼人数虽众,但被这股官军威势所摄,无人不是心中惊惧。
南面的流贼头领,急忙调兵,将更多的援军集中在浮桥南面。
官军的军卒见自家将领如此勇猛,无不是兴奋大喊,越发的振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