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江南某大省是出了名的散装大户,而我生活了24年的小县城Y市也当仁不让成为散装中坚力量,作为曾经冠绝全国的县域经济龙头大哥,常听外地的来务工的小妹妹谈到,“你们Y市人是骨子里刻着傲气、连喘气都有铜臭的味道。”
诚然,这就是我们小县城的格局,托福于上个世纪末的那班“通往春天列车”,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大小工厂,成为当时祖国沿海城市的靓丽名片,我的父亲也是那个草莽时代的弄潮儿,靠着向美洲佬出口纺织品走上了小康道路,我似乎早就预料到这样的营生迟早会黄,高考填志愿时就鬼使神差地填了离家很近的中医学院,去年12月份,赶在没成为往届生之前,拿出吃奶的力气考上Y市中医院的事业编制,在熄灭了老爹“子承父业”的幻想,也让他所谓的“树荫福报”派上用场,也是算是两不耽误、功德圆满。
小城市的中医院,说起来悬壶济世、医者仁心,但是依然得靠着西医的科室开疆拓土赚钱续命,中医门诊才得以修建得如亭台水榭一般古色古香。就偏安在医技楼北侧的一角,不用近身向前,远远地都能一眼瞥见抬头苍劲有力的金子牌匾“济世堂”,相传这是民国流传下来的一块牌匾,几经复刻修缮已经完全没有了沧桑岁月的痕迹。再沿着石板走向近前,便能感受门前人造的小桥流水、青砖卵石,再搭上一两处青竹翠叶,江南的秀气就这么三两笔就勾勒出来。和传统江南建筑类似,前堂的作用类似于现代家装中的玄关,加上树木掩映,完全不知里面科室的布局,平日里也不见医生出入,这种神秘感不自觉地便让登门求医者不禁噤声肃穆,好像里面真的隐居了什么得道高人不敢叨扰,也是这种神秘感,也让人产生一种安全感,仿佛踏进这个地界,罹患之人可以药到病除,无病之人也能清心明目。
大雅之堂总得配上大俗才显得接地气,中医堂前每日人流如织,你可以看到小城各色人流都有可能出现在这里,要是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这句话的语义再扩大些,那么“益寿延年”真算得上是人类共同的利益了,所以你会发现纵使医患关系是有矛盾摩擦,但大众对于中医科学和八卦玄学之间的区别依然不甚了解,自然打心里对老中医有一种敬若仙翁之感。
如果真要说,这处僻静之地有什么隐士高人,那“何先生”的名号在方圆30公里的小城市和“扁鹊在世”是差不多的分量。传闻中,一位本地富商太太在上个世纪90年代罹患宫颈癌,为了保住生育能力,辗转香港、美国、新加坡等地求医问药、散尽千金都没有寻得两全的良方,最后转回家乡试试何先生的针灸配合中药“偏方”,原本不抱希望的太太已经做好终身不育的打算,没承想3个月就抑制住了肿瘤,还冒险受孕生下了一个公子,虽然后来因病情恶化没能保住子宫,但夫妇到如今还是把何先生当作神一般的存在。
当然,关于这个在Y市广为流传的新奇故事,我唯一能确认的是——的确有何先生的存在,至于夫妇及其他内容,我无从考证,故事就从这“济世堂”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