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都信?真有那么神奇,我还需要按时按点陪你们这帮小毛孩子上班吗?”
传闻中的何先生,正坐在我对面,头发灰白还有点秃顶的半个脑袋从《东江晚报》上方探出来时,我不禁联想到星爷《百变星君》里的科学家姜司教授,意味深长的眼神里面,既透着些玩味还露着些调皮,完全不知他的辨白是真是假。
再看我的时候,他顺手摘掉了快滑到鼻尖上的老花镜,顺手放在办公桌上,恰好压在他从来不戴的胸牌上,我刚好能够透过镜片,看到胸牌上放大版的铭文——主任医师、教授:何翎。
何翎主任,省东江大学医学院客座教授,出身于一个知识分子家庭,作为独子,从小接受了比较良好的教育。相传他的舅公是一位祖传五代的老中医,从小耳濡目染学会辩味、炮制、抄方。恢复高考后,顺利推荐上了全国知名的南州省中医院,开始系统的学习中医知识,考取了医师执业资格证后,便回到Y县从医至今。
关于对中医的雅称,我在电视剧中经常听到的是大夫,古代“大夫”原是官职名称,北宋徽宗时期在医官中设置“大夫”官阶,所以自北宋以后“大夫”便是对医生的尊称。
在俗人口中,称中医为“大夫”的很多,肉麻点的还有尊称“神医”“华佗扁鹊”等等,但是言必称“先生”的倒很稀奇,但我隐隐感到“先生”这个词的内涵远比其他称谓深刻,单从听感上就莫名多了几分“贤圣、大德”的庄严感,在这并没有多少信仰的俗世之中,想必是患者对他崇敬之心的朴素外化了。
谁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从哪个患者开始称“何先生”,似乎大家都觉这么称呼与他的形象气质十分相恰,连院内的年轻医护也开始当面这么称呼,日子久了,“何先生”就像这济世堂的匾额一般,成了医院的地标。
岁月不居,何先生就像沉香,越是偏安一处越是吸引五湖四海求医问药的患者。
民间传言他是世外高人也不无道理,我在“药房之花”小金盏那里听说过富商报恩的故事。
据说一位香港富商经年累月遭受偏头痛的折磨,机缘巧合来Y市参加招商引资会。虽然来Y投资的港商不在少数,但是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近年来外资企业对大陆的投资热情不比十年之前,国资项目的补充又稍显乏力和保守,为了守护老牌“百强县”的新时代荣光,也为了在省里开经济工作会时能坐考前一些,利用招商引资突破一两个大户,倒能够为年底工作报告增色不少。为此,市委班子也不敢轻慢,市高官谢峰带着分管副市长破天荒地全程参会、陪同参观。当考察团一行来到某药企参观时,这位港商连连指着展柜上的阿司匹林自主创新药,向众人吐槽:“我与这药有仇口的,从30岁就开始当作饭吃了。”谢峰市长知道香港人所谓的“仇口”就是“冤仇”之意,心中正盘算着如何既不失体面又能亲密交心的档口,就像是人想睡觉就递来枕头一般,他心中立马闪现出一个名字,这个名字在此时此刻,就是打开心门、解锁财富的金钥匙。
“刘博士,你可知道我们Y市的人均寿命在全国能够排进前十的,医药城的产业兴旺只是其一,至于这其二……”谢市长故意卖了个关子,似笑不笑地观察着港商的反应,直到他戏谑的表情中开始透露认真的时候,谢市长故意扭过头去,故作神秘道:“不足为外人道也。”说罢又故意转头对副市长闲白道:“之前何先生治杂症的新闻上了头条吧?”副市长早已明白市长的用意,调高了嗓门打了个哈哈:“是有这事,不过外人都看着像打广告,我家小区邻居就托了何先生的恩才要上的小孩……何先生确实有风水玄妙在身上”
果然是Y市搞经济的一把好手,久经各种场合考验的二位领导,就这么一唱一和,吊足了一行人的胃口。本就十分信奉风水玄学的香港人,一听到这般叙说,心里更是腾起一股好奇又敬重的火苗,连忙将自己偏头痛旧疾折磨的辛秘诉诸和盘托出。后来的故事,就显得不太引人注目,何先生妙手回春、港商感恩戴德,几乎每年都携家人老幼、知己好友前来拜访问诊。
大概这位刘博士的确受尽折磨,所以摆脱病痛更像是轮回新生,他对何先生的情愫早已超过医生的尊重。为了感念他悬壶济世,甚至提出接他去香港供养,被何先生好言婉拒,之后又托人送给他一方半斤重的金葫芦被他含笑退回,这桩轶事也为他的经历蒙上了更多奇幻的色彩。
若你没有听说过那些亦真亦假的玄幻故事,亲眼看到他仙风道骨的仪态也心中感到可见一斑——一袭小领长衫加布鞋,搭配宽松灯绒收脚裤,领口内衬永远都被浆得笔直,再中西合璧套上白大褂,电影里面的出世的大能、隐世的道人,也不过这样的形象。
以上都是我道听途说、收集各处情报才整理而成的“成果”,作为身边人的感受,又是另一番感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