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有关钥匙的工作由仲安华负责。仲安华十多年前从部队回到地方,就被分配到城区派出所工作,因此他对这个地方非常熟悉。
他带领技术员直接来到金锁协会。在那个时候,公安机关对特种行业管理十分严格,实行准入制度。从业人员不经过批准是违法的。为了统一管理,成立了金锁协会。会长由德高望重的老师傅担任。
仲安华直接找到会长王耀辉,简单地寒暄了一下,就说明来意,直奔主题。
仲安华拿出徐玉萍的那串钥匙,指着其中的一把钥匙对王耀辉说:“王会长,请你看看这把钥匙是谁配的。”
王耀辉接过钥匙,戴上眼镜仔细地看了一会儿就说:“这是候建明配的,准没错。”
仲安华听了以后感到很吃惊,怎么能够一眼就看出来。就打趣地说道:“再细看看,千万不能出错,我们这可是在办案子。”
王耀辉说:“不会错的。你看这把钥匙的柄上有一道小挫痕,那是配锁时故意留下来的。
我们配锁协会有一个规定,每人在配钥匙结束的时候都要在钥匙留下暗记,以此来区分这把钥匙是谁配的,一旦出了问题就要追究责任。这也是我们的行规啊!”
侯建明的锁摊子在城西的一片商业区中间。他看见王耀辉一行人走来,在很远的地方就开始打招呼:“会长,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呀?荣幸,荣幸啊!”
王耀辉说:“废话少说,先办正事,这把钥匙是你配的吗?一共配了六把,再把登记好好查查,看是谁在这儿配的。”
侯建明拿着钥匙仔细看了一会,说:“没错,是我配的。有什么问题吗?”
紧接着从一个包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本子,刚翻几页就大叫道:“找到了,9月24日下午,我记起来了。24号下午3点多钟有一个小男孩,大概有十四、五岁的样子,拿着一串钥匙一共有六把。我问他身份证带了吗?小孩把身份证递给了我,登记好身份证就给他配了。”
仲安华简单地问了一下小男孩的基本情况,抄下身份证号码,道了一声谢,就和他们告辞了。
那个小男孩叫俞建顺,15岁,父母离异,跟奶奶在一起生活。学习成绩不好,还经常旷课。
仲安华在派出所民警的带领下,很快就在游戏厅里找到俞建顺。
俞建顺说:“那天下午没有去上课,在游戏厅玩游戏,正在关键的时候,钱没了。刚要停下来就见一个叔叔走过来说,没有钱了吧,拿了一个硬币塞到游戏机里。游戏又开始启动了。
玩了一会停下了,我就说,谢谢叔叔。那个人就说:‘叔叔请你帮一个忙,这是我们办公室的钥匙,明天要来一位新同事,需要配一套钥匙。今天忘记带身份证了,你带了吗?如果带了就帮助我把这一套钥匙配好,再给你20元钱。’我立刻就答应了。”
仲安华问:“那个人长得什么样子,认识吗?以前见过吗?”
俞建顺回答:“那个人很高,大概有1.80米的样子,打扮得很洋气,因为他还戴着口罩,看不清楚脸。不认识,以前也没有见过。”
配钥匙的情况就只能到此为止,再追问小家伙也提供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在回刑警队的路上,大家都感到很郁闷,坐在警车里一言不发,空气好像都要凝固似的。
突然仲安华对大家说:“我们在找那串钥匙的同时,遗漏了一个重要方面,就是犯罪嫌疑人是怎么获取范圩小楼钥匙的?拿到钥匙以后又是如何放回原处,而没有被发现?”
这就是说,犯罪嫌疑人在拿到小楼钥匙之前,已经窃取了徐玉萍房间的钥匙。也只有这样,犯罪嫌疑人才能够做到取放自如。显然犯罪嫌疑人准备对徐玉萍下手是早就有预谋的。
大家又重新梳理了一下徐玉萍近期活动情况,很快就发现在9月2日前进公司联谊会上,徐玉萍的手包出现过失控的情况。
既然发现了问题,仲安华就带着大家立即杀个回马枪,再次来到配锁协会。拿到从业人员名单以后,分头开展调查工作。
3个小时过去了,刘广清小组在城北发现重要线索。
盐河路126号配锁师傅齐林华反映:9月2日下午5时左右,一个男青年骑着自行车匆匆忙忙地来到齐林华的锁铺,要配一把钥匙。
嘴里还叽咕着,明天对象要来,再配一把钥匙方便一些。
齐林华在将身份证号码登记以后,用了不到5分钟时间就配好了钥匙。青年人拿了钥匙就走了,一句话也没有说。
仲安华问:“齐师傅,那个人长得什么样子?以前见过他吗?”
齐林华回答:“那个人看起来长得很壮实,身高1.80米左右,讲话口音是本地人,上身穿T恤衫,下身穿中短裤,脚上穿的是旅游鞋。”
仲安华又问:“齐师傅你那天配的是哪一类钥匙?我这有几把,请你看看。”
齐林华一边接过钥匙,一边说:“我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记性非常好,只要是我配的钥匙我都能记得。就是这一把。”嘴说着就从十几把钥匙中拿出一把。
这时派出所已经将居民身份证上的照片送了过来。仲安华说:“你再看看这张照片上的人是不是那天配钥匙的?”
齐林华连忙说:“不错,就是他。”
配钥匙的人钱栋成终于浮出水面。
钱栋成的犯罪信息,被及时地捕获,使9.26案件又有了新的进展。
钱栋成,大学文化,智商很高,具有很强的反侦查能力,锁定这个目标还需要获取更多的证据。
专案组立即调整部署,集中力量围绕钱栋成在9·26案件发生前后的,活动情况展开全方位多层次的调查取证,很快就有了重大突破。
在徐玉萍居住的小区,保安人员就反映,钱栋成曾经在9月24日两次进出小区。这个小区管理得很严格,非小区住户进出一律要登记。在小区的登记簿上就有钱栋成的签名。
公交公司司机反映,在9月26日晚上8点钟看见一个小青年很可疑,售票员认识那个人,互相还打了声招呼。
当晚值班的售票员叫苗秀兰。她告诉仲安华那个人就是钱栋成,他是在范圩渡口下车的。
在对渡口复查时,船工反映,9月26日晚上8点50分左右,有一个男青年过河到范圩去,经照片辨认就是钱栋成。
另外,在配制一串钥匙旁边的游戏室。老板万从高看见仲安华再次到游戏室调查,就主动地说:“你们上次调查那个小孩,其实当时我就在不远的地方。那个青年人进门的时候并没有戴口罩,准备和小孩讲话的时候才把口罩戴上,我看得清清楚楚。”
仲安华拿出几张照片让他辨认,他直接从中间拿出钱栋成的照片,指着说:“就是他。”
大成职工反映,钱栋成是一个非常爱耍酷的人。9月26日前买了一双高档旅游鞋,一套新球衣就整天在别人面前显摆。
9月26日以后就突然不穿了,大家都感到很奇怪。
钱栋成最喜欢凑热闹,在公司27日庆功晚宴上居然一声不吭,躲在一个角落里,很少与别人交谈。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针对钱栋成的侦查工作,获取了大量的证据,钱栋成实施犯罪证据确凿。指挥部决定在9月30日晚上10时对其实施刑事拘留,并搜查其住所。
当钱栋成被押进刑警队审讯室的时候,钱栋成大声地吼叫谩骂,并且企图用头撞墙造成自残来逃避审查。
押解人员将钱栋成固定在审讯椅子上,钱栋成的吼叫声才渐渐地平息下来。
仲安华走进审讯室,直接对钱栋成宣布刑事拘留决定。钱栋成一下子蔫了下来。
仲安华说:“钱栋成你因为涉嫌重大刑事犯罪,现在决定对你刑事拘留。这是刑事拘留证,你看过以后,立即签字。”
钱栋成拿到刑事拘留证,才安静下来,一声不吭地反复看了几遍才说:“我拒绝签字。”
仲安华说:“钱栋成,我们是依法对你采取强制措施。现在你签字也好,不签字也罢,你的任何举动都不会影响我们执行刑事拘留。你的行为我们已经记录在案。”
钱栋成沉思了一会,还是在刑事拘留证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仲安华说:“把你的基本情况说一下?”
钱栋成回答:“我叫钱栋成,男,28岁,大学文化,大成公司业务部经理,住运淮区向阳居委会沿河路127号。姐姐钱栋霞,34岁,大成公司企业职工。姐夫罗士前,39岁大成公司董事长。从小读书,大学毕业后在大成公司工作至今。”
仲安华问:“你是为什么被刑事拘留的?”
钱栋成回答:“不知道。”
仲安华问:“钱栋成你涉嫌重大刑事犯罪,必须把犯罪行为交代清楚?”
钱栋成回答:“我犯罪?是不是你们搞错了,还是有人要诬陷我,我拒绝回答。”
仲安华问:“法律规定,公民有接受法律机关案件调查的义务。钱栋成你必须如实的交代自己的犯罪行为?”
钱栋成回答:“我没有犯罪,也不知道犯什么罪,你们叫我说什么?”
仲安华问:“钱栋成9月26日晚上你在干什么?”
钱栋成回答:“记不清楚了,让我好好想一下。26号晚上我在家睡觉,哪儿都没有去。”
仲安华问:“如果有人在外边看见了你,你还会这样说吗?”
钱栋成回答:“不可能的,我在家睡觉谁还能看见我。”
仲安华问:“是的,在公共汽车上,好像有人还和你打了招呼?”
钱栋成回答:“让我再想想。噢,我记错了。我26号晚上是去城南的,在公共汽车站那里遇到了一个熟人。”
仲安华问:“你是什么时候去的?”
钱栋成回答:“大概是晚上8点多钟吧。”
仲安华问:“你去干什么的?后来又到了哪里?”
钱栋成回答:“第二天准备出差,先去看看车票情况。接着就回家了。”
仲安华问:“城南车站是农村公共汽车站,是不办理订票业务的,难道你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真不知道你这个业务经理是怎么当的。你真的回家了吗?”
钱栋成回答:“真的回家睡觉了。这回不会再记错了。”
仲安华问:“钱栋成你给我把头脑搞清楚,不要像挤牙膏似的,挤一点你就说一点。我说你当时根本就没有回家,干什么去了?”
钱栋成故意挠了一下头才回答:“时间长了我记不清楚了。我确实没有回家,乘到武墩的公共汽车到乡下转了一圈,就回来了。那几天没有事情就想到处走走。”
仲安华问:“到什么地方了?都干了一些什么事情?”
钱栋成回答:“没有干什么,就是随便瞎逛一圈。”
仲安华问:“钱栋成,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回来的?”
钱栋成长时间无语,紧接着又深深地叹了口气。钱栋成说:“既然你们什么都知道了我还是说实话吧。那天晚上,后来我去了范圩。在范建伟家的小楼院子外边转了一圈,我看黑灯瞎火地就回去了。”
仲安华问:“钱栋成,你深更半夜地到范建伟家干什么?”
钱栋成回答:“就是想找范建伟谈谈,我也没有钥匙,进不了门就回去了。”
仲安华问:“是不是你有钥匙就可以随便的进去了?”
钱栋成回答:“我不是这个意思。”
仲安华问:“钱栋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又想和范建伟谈什么?”
钱栋成回答:“我又没有范建伟家的钥匙,能有什么意思呢?”
仲安华问:“这就是说,你如果有范建伟家的钥匙就有意思了?”
钱栋成回答:“是的,如果我有钥匙肯定要进去好好地和他理论理论。”
仲安华问:“钱栋成你找范建伟理论什么?有什么事情白天不谈,半夜三更地跑到人家到底想干什么?”
钱栋成回答:“我就是想叫范建伟放弃竞标,白天谈话轮不上我。晚上去如果谈不成,还想再教训他一顿。”
仲安华问:“钱栋成我们还是回到刚才那个话题,为什么你想要别人家的钥匙呢?你到底打的是什么坏主意?”
钱栋成沉默一会,知道自己说漏嘴了马上狡辩说:“我怎么能有别人家的钥匙,不过就是说说而已。”
仲安华问:“钱栋成你既然说钥匙,我们就和你说说钥匙。听说你最近配了不少钥匙,有这回事情吗?”
钱栋成回答:“我没事干,去配钥匙干什么?我这样的人还能去做贼啊!”
仲安华问:“你不仅做贼,而且还做了大贼,你自己心里还没有数吗?24日下午3点钟,你干什么去了?”
钱栋成一下子神色紧张,脸色苍白,头上开始冒汗,钱栋成有气无力地说:“我在上班。”
仲安华突然大声地追问:“你到底干什么去了?上班还上到城西啦?”
钱栋成回答:“我到那边有事就顺便转转,刚巧捡到一串钥匙,我看很好玩就配了一套。”
仲安华问:“钱栋成你真的好手气啊,随便就能捡到一串钥匙,你再给我去捡捡看。捡到的钥匙还好玩,就配了一套,你的鬼话都说到天上去了,骗小孩啊!”
钱栋成回答:“我······。”
仲安华问:“你,我什么?抓紧时间回答问题?”
钱栋成开始耍无赖说:“就是这么回事,不信就算。”
仲安华问:“钱栋成接下来你又去干什么了?”
钱栋成回答:“回公司上班。”
仲安华问:“那跑到乐园小区的又是谁呀?”
钱栋成回答:“是我,到小区找同学的。”
仲安华问:“找哪位同学?干什么的?”
钱栋成一下子瘫倒在椅子上,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既然你们什么都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人是我杀的。能给我一支烟吗?”
仲安华问:“谁是你杀的?”
钱栋成突然痛哭了起来,停顿了一会才说:“范建伟是我杀的。”
仲安华问:“钱栋成,你把作案的全过程交代清楚?”
钱栋成回答:“我从小学到高中都和徐玉萍是同学,在学校期间两人的关系还不错,多年来我一直暗恋着徐玉萍。
后来徐玉萍因为家庭生活困难,在高中毕业前辍学外出打工。当时我们家庭经济条件虽然也不错,但是我们俩人的关系,还没有达到一定要提供互相帮助的程度,俩人就此断绝联系。
三年前我大学毕业,就回到姐夫罗士前的大成公司工作。发现徐玉萍已经是前进公司的高管,而且长得越来越漂亮,就想重新追徐玉萍。此时,徐玉萍已经跟随范建伟多年,并且公开地生活在一起,根本就不可能再容下我。
这让我感到十分气恼。我哪一点不如范建伟哪,要身材有身材,不仅人长得比范建伟帅,而且文化比范建伟还高。宁愿做小三也不愿意嫁给我,这是对我的极大侮辱。这一切都是范建伟造成的,只有扫除这个障碍,才能得偿所愿。我决定开始报复,准备先对徐玉萍下手。
在9月2日前进公司的联谊会上我抓住机会,窃取了徐玉萍家的房门钥匙,偷配了一把。
准备选择适当的时间,潜入徐玉萍家中对其强行下手,生米煮成熟饭,迫使她顺从。但是,我几次到徐玉萍家都遇到范建伟在那里,我没有办法下手。
9月24日同学聚会时,听到范建伟刚买保险而且受益人还是徐玉萍的消息,就决定先对范建伟下手。
机会来了,范建伟一个人住进新房,疏于防范是动手的最佳时机。我用已经配好的钥匙,潜入徐玉萍家偷了范建伟家小楼的钥匙。我拿着钥匙到街上又配了一套,准备去范圩的时候使用。”
仲安华问:“钱栋成你为什么要选择在那个时间对范建伟动手?”
钱栋成回答:“我选择在这个时间动手,打算制造徐玉萍为了骗保而谋害情夫的假象,转移公安机关侦查视线。
9月25日我到范家小楼踩点。发现大门里有铁栓,即使有钥匙也进不去。只能翻墙入室。墙头上又有玻璃刺,需要有东西盖上。
于是又想到了徐建康。徐玉萍哥哥一直反对我追徐玉萍,并且曾经找人打过我。因此我决定再报复徐建康一下,就故意从徐建康的健身房偷了一块瑜伽垫子,栽赃徐建康。
最终决定26日下手也是形势所迫。大成公司遇到危机,我一直想帮忙,但是又使不上力。看到姐姐为了大成公司的事情,整天愁眉苦脸的样子,我感到非常心痛。这一切都是范建伟造成的,一定要杀了他。
9月26日晚上8时许,我乘公共汽车到范圩渡口附近,又坐船过河,在范建伟家的院子外边潜伏下来。
到了9点多钟,才看见范建伟回来了。我趴在墙外的草丛中,一直等到12时左右,估计范建伟一家都应该睡着了。
于是,我就翻墙入院,并用准备好的钥匙打开房门。在微弱的月光下,看见范建伟睡在床上,睡得很沉。
我跳上床,用被子紧紧地捂住范建伟的口鼻,过了一会范建伟不动了。我还用手在范建伟的鼻子上试探一下,感觉没有气了才放心。”
仲安华问:“钱栋成你在杀害范建伟的时候,在他家里还见到什么?”
钱栋成回答:“看见床头柜上有一瓶雪碧,还有一只首饰盒子。走到一楼时,看见客厅里挂着一只大钟。”
仲安华问:“钱栋成你在离开现场前还做了什么?”
钱栋成回答:“离开现场时把范建伟的床铺整理整齐,这样就看不出来有人来过,说不定就能蒙混过关。走的时候我太紧张了,也没关门就跑了。
开门的钥匙,在逃跑的路上被我随手扔了,具体扔在什么地方我一时还想不出来。徐玉萍家的钥匙,还藏在我的书橱里,准备再用,就没有舍得丢掉。”
仲安华问:“钱栋成你交代的都是实话吗?”
钱栋成回答:“我交代的都是实话,没有一句假话。”
审查人员经过5小时的鏖战,钱栋成的心理防线终于被突破,交代了犯罪的全部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