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莫奈疑惑之际，他的脑中再次出现了刚才的猜想。
空中对战的大师级魔法师，可能是内讧，也可能是霍森执事。
是的，目前来看一定是霍森执事，不然卡米洛不可能恢复意识，是他解决掉了控制卡米洛他们的幕后黑手。
不过三色魔教的异教徒真的会用元素魔法吗？
还是说现时代变了，科技在进步，魔法在进步，就连那些异教徒的思想也在进步？
莫奈没有再细想，总的来说，卡米洛能解除控制，那就是好事。
而且既然卡米洛恢复了正常，那就说明周围的所有食人魔应该都恢复了正常。
那么这件诡异的事情也就此告一段落，剩下的交给恶魔执事们去处理就好了。
莫奈举起右手，正欲和卡米洛打招呼，可令莫奈没想到的是，下一秒卡米洛的眼中泛出缕缕血丝，瞳孔也忍不住收缩。
看到他凶恶的面容，莫奈不自主地后退，并下意识地将他和那天厨房外面的食人魔联系起来。
他试探性地发问：
“卡米洛，你还好吧？”
卡米洛没有回答，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胸膛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像是饥饿的野兽在吞咽口水。
他的鼻子疯狂抽动，嗅着空气猎物的气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排尖锐的牙齿。
他看向远处的高塔，眼里满是饥渴和疯狂。
突然，卡米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丝毫不顾面前还有堵墙在阻拦他，直接破墙而出，朝着远处的高塔狂奔而去。
莫奈见状赶忙追了上去，边追边喊道：
“卡米洛，你怎么回事，刚才不是恢复意志了吗？”
然而卡米洛并没有搭理莫奈，他的血液不断涌向大腿，以莫奈难以想象的速度在奔跑。
莫奈紧跟在卡米洛的后面，仔细调整呼吸的节奏，不然他都跟不上卡米洛的步伐。
食人魔怎么能跑那么快？
他们体型大，行动迟缓，这是公认的事实，可现在卡米洛的速度都快和一些魔物相当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灰魔法还没有被解除？
可是，刚才卡米洛那一瞬间的眼神变化，莫奈难以忘却，那是捕食者对待猎物的本能。
更可怕的是，不仅仅只有卡米洛这样，整座古城的食人魔，都发疯似的朝着古城中央的高塔跑去。
那座高塔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们。
会是什么呢？能够吸引全城的食人魔？
这个问题的答案，莫奈其实心知肚明，他知道的，他切身感受过的，那对食人魔而言，无法抗拒的东西——
人类。
他想起了之前遇到的，没有抗性的怪物，它们会是人类吗？
不对，它们如果是人类，卡米洛当时就算被灰魔法控制，也不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可如果它们不是人类，那已经灭绝的人类，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莫奈的大脑疯狂运转，思考着一切的可能性。
可能性，可能性，他不就是可能性吗？
他能用命牌变成魔女小姐，变成人类，为什么别的恶魔不能？
刚才天空的战斗，现在食人魔的暴动，都在指向一个结果——
这里存在第二位拥有命牌的恶魔，而且对方通过命牌变身的也是人类！
魔女小姐之前就警告过他，不能暴露自己拥有命牌的信息，因为不清楚其他命牌持有者的好坏。
他当时没太在意，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而且，就算他是人类，他的气息也没办法吸引到全城的食人魔啊。
除非，除非他用魔法扩大了自己的气息，想让全城的食人魔都到他那里去。
去他那里做什么？
人类，食人魔，这两个在名字上都能看出关系的种族，他们双方见面，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莫奈的这些日子和食人魔有关的记忆不断浮现在他眼前。
自己被食人魔追杀，他变成魔女后忘喷香水食人魔看他的眼神，卖早餐的马库被杀害，妹妹给他看的三十多位食人魔被杀害的新闻，卡米洛的失踪。
等等！三十多位食人魔被杀害的新闻！
他瞬间醒悟，此前食人魔都是加害者，残杀牛头马面，但他们却突然变成了受害者，这一切显得过于突兀，有谁会去做这件事？又有谁有能力去做这件事。
想到这，他不顾一切地冲到卡米洛的面前，试图将他拦下。
可现在的卡米洛早就不是刚才毫无意识的食人魔了，他现在是一头凶猛的野兽，健硕的身躯直接拖着莫奈前行。
“卡米洛，前面有危险，不能再向前了。”
莫奈拼命都想让卡米洛停下，但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更令他绝望的是，那一道不断回响在空旷街道的声音。
“哦，危险？哪里危险了？”
莫奈顺着声音望去，看到的不仅仅是一道人影，还有那由数不清食人魔尸体和鲜血汇成的血河。
驱魔师看了眼莫奈，确定不是食人魔后便将目光锁到了卡米洛身上，随后毫不犹豫地拔剑砍去。
在遇到莫奈他们这之前，他已经斩杀了上百位食人魔。
虽然食人魔是物抗恶魔，但他落剑的时候都没有附魔，仅凭剑本身就将食人魔斩杀。
他喜欢这种感觉，喜欢这种用剑直接刺进食人魔身体的感觉，他仿佛能感受到食人魔的痛苦，能够感受到他们对死亡的恐惧。
可当他准备再次体会这种感觉的时候，另一道剑挡住了他缓缓落下的长剑。
那是一柄短剑，握剑的正是他刚才瞥了一眼的莫奈。
驱魔师没怎么用力，挡剑的莫奈却满头大汗，显得格外吃力。
“有意思，没想到在剑术断了传承的今天，还能见到像你这么有天赋的剑士，居然能接下我的一剑。”
莫奈的心扑通直跳，呼吸的节奏也乱了几分。
很强，对方很强，难以想象的强，他的剑术怎么会强到这种地步。
刚才的那一剑若不是自己出其不意，加上对方对自己没有任何防备，莫奈才能勉强拦下那一剑。
亚特姨夫送给他的剑自然不是一般的货色，这柄短剑提取了几种强大魔物皮毛中，带有物理抗性的物质，然后和融合到金属里锻造而成，比食人魔的物理抗性要强。
莫奈能感受到，如果那一剑砍到卡米洛的身上，绝对能无视卡米洛的物理抗性。
更可怕的是，那似乎还是对方随意挥出的一剑。
驱魔师用风魔法将卡米洛压在墙上，然后盯着眼前的少年，问道：
“看来他应该是你的朋友，你想救他吗?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
“你要是能接我三剑，我就放过你的朋友，如何？”
莫奈没有选择的余地，他如果不答应，可能下一秒卡米洛就会死在他的面前。
于是，他只能咬牙道：
“可以！”
驱魔师见状，扬起头，笑声如洪钟般从胸腔深处迸发出来，像是压抑的情绪终于找了宣泄的出口，这是他在这个恶魔的世界里，遇到的最为痛快的事情。
不过很快，他便转换了态度，以一种强者的姿态俯视莫奈。
“你看起来天赋不错，把你放到我们的那个时代，你或许会成为一个顶尖的剑士，但可惜的是，你身在了一个平庸的时代。”
驱魔师第一剑落下，莫奈的短剑便直接粉碎，他也因巨大的冲击力瘫倒在地。
“平庸的魔法，平庸的剑术，你们这群恶魔似乎在安稳中遗忘了杀戮的感觉。”
第二剑落下，刺穿了莫奈的腹部。
莫奈恍惚地捂住腹部，指缝间渗出温热的鲜血，顺着指节滴落在地，剧烈的疼痛感让他几乎无法站立，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
接着，他的喉一紧，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莫奈的呼吸变得急促而艰难，每一次喘息都伴随着血沫从嘴角溢出，他的视线逐渐模糊，眼前的景象开始摇晃，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坍塌。
他的耳边再次响起驱魔师的声音。
“但这又是最好的时代，正因你们沉浸在安稳中，我才能肆无忌惮地从我憎恶的恶魔上获取欢乐。”
他举起长剑，第三剑正欲挥下，心中却传来了威廉的声音。
“住手！他还只是个孩子！”
“孩子？在我眼里，他是恶魔，我是人类，威廉，你的道德观对我没用。”
“我看了你的记忆！”
“哦，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你被食人魔夺走了一切，我能明白你的感受，也能理解你为何憎恨食人魔，可他不是食人魔，他只是个孩子。”
他尝试劝说驱魔师，虽然他改变不了驱魔师对食人魔的恨意，但是他至少还能挽救眼前这个孩子的性命。
驱魔师其实对食人魔以外的恶魔并没有太大的杀意，他也不想因为此事和威廉闹僵，于是缓缓开口道：
“你的善良总有一天会害了你。”
接着，他握紧长剑，转身向被风魔法压在墙上的卡米洛走去。
而血泊之中的莫奈，用尽浑身力气，从衣兜中拿出那块银白色的怀表，期望能在怀表背后的镜中，见到魔女小姐的面容。
他打开怀表，果然，她在里面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