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秀听了他这一句中的两个词,勾起了心思,想忍却忍不住问:“那你知道他喜欢……钟意何人?”
黄裳笑道:“未听他说起过,若是他喜欢钟意何人,我也会助他完成心愿。”
郭秀听后递过一碟樱桃酪:“你是个好人!你先尝尝!”
她行动敏捷,竟立刻开始贿赂了。
黄裳接过,用勺尝了尝,赞道:“郭二娘好巧手,难怪仲长喜欢吃。”
郭秀得意地笑道:“我会做的还多着呢,一年四季不重样,都可吃到。”
黄裳点点头:“那也须有口福之人,才吃得到。”
郭秀心说:你跟着仲长,便也算是这有口福之人啊。
这话却终是说不出口,只叫黄裳快吃,吃完了再加一碟。
余下的端去堂屋给众人,她脚下轻快,只愿仲长潜快些吃到,听他如何夸赞自己。
回到堂屋,听得孟诜已由医药开始谈到了五经,一时真如舌灿莲花,尽显其才其能。
他尝过了郭秀端去的酪浆,竟只是点点头,道:“这味道虽不如王十二娘出品,却也是好的。”
气得郭秀直拿眼白他。
仲长潜心中无味,只吃了两口,也尝不出与阿微做的味道有何分别,更无心点评赞许。
让正等着他夸的郭秀心下好不郁闷。
黄裳见已诊事已结束,便道:“我等还是先去依方抓药吧,船上还有薛大的药也须送去了。”
孟诜道:“薛大那药不急于一时,五斗先生的药,仲长精于药道,他去抓药送来即可,我留下来继续看诊。”
你都已经跑去隔壁“五经”了,还说要看诊?诳谁呢?
“为先生选药之事,非同小可,非孟兄不可!”
黄裳这话一出,孟诜也不好推辞,难道为先生选药不重要么?
黄裳见他还在踟蹰,拽着他的胳膊,将他直带到院外才松手。
王轻微送到院外,问:“多谢孟医师!不知诊金多少?我去备下奉上。”
孟诜只道:“为先生治病要紧,王十二娘无须劳心此事。”
王轻微哪肯不清不楚地受他恩惠,又道:“诊金不可缺,请孟医生告知,以安家父之心。”
孟诜见她如此见外,又不好说“能见着你,诊金不收”,岂不吓人劝退?
只好往后拖:“诊金待我视用药情形而定,此时言之过早。”
王轻微又道了谢,并邀请孟诜脯时回来用饭。
孟诜这才转忧为喜,仪态潇洒地告辞。
郭秀也随王轻微到了院外,想与仲长潜一起乘船同去,却不好开口,正自焦急。
听到黄裳开口邀请:“郭二娘若是回村的话,与我等一道,可好?”
郭秀顿时对他无比好感,觉得给他先品尝浆酪,真是自己今日做得最正确的事了!
她忙称好,也与王轻微作别,约好下次来玩,美美地随仲长潜离去。
回村中药铺的路有两条,一条从河渚靠河岸的一面,走回村去,一条是沿河乘船回去。
她来时是走来的,回去却选了另一条路。
行船只数丈,黄裳忽一拍大腿:
“差点忘了,我等还是须先送药给薛大,因先生这药方中有三味药,须另外去县中采买。”
孟诜与仲长潜一听才知,自己是何等心不在焉,连这细节都忽略了。
郭秀也不提下船,坐在一旁抬手拢发,望着船外汾水,只装作未听清,一时反应不过来。
仲长潜发现问题,提醒道:“阿秀,我等要先去县中,与你不顺路了。”
郭秀心下嗔怨,却避无可避,只好答话“嗯!”
忽又灵机一动:“嗯……你等送我下船,怕是要耽搁买药……
反正我也有些日子未去县城了,不如就此去看看也好。”
黄裳道:“也好!郭二娘为人着想,仲长你识得如此好心的小娘子,怎地也瞒着我?”
仲长潜却不答话,方才在屋中坐得离阿微近些,似触手可及,却永不可及,伤心又起,已无心回他的说笑。
郭秀对黄裳好感满满,暗道:你的心也是很好的,只阿潜的心,有些木……
一行人便如此各异,一路行船到了龙门县码头。
仲长潜去寻薛礼与阿嫂在的那船,却未见着,想是行船游玩去了。
只好与孟诜,先去城中最大的药铺买那茯神、牡蛎、羚羊角三味药。
黄裳只说在船上养伤,等薛大回来,又提议郭二娘同去,免得一个人走闷气。
郭秀自是顺从,如无他人在场,简直要向他行大礼致谢了。
黄裳又去寻那上次替自己卖掉一艘船的胡牙人,也未寻见。
先回船躺下,闭目调息,小憩养伤,直待三人卖药回来,又等了两刻时候,才等来薛礼坐船回码头。
却见薛礼面色好了些,柳娘子也是容光焕发。
看来,财能养人,有了那十两金,又有好船可用,夫妻二人精神颇佳。
再加上薛礼自己勤于内息调养,伤也好得快了些。
他也想快些好了,要去办那迁坟一事,应这李淳风的卦意行事,是他翻身的唯一出路。
但须与薛氏族人交道,又是这等大事,柳英环却是不便独自出面。
家中冬小麦播种料理还须请人,她已于今日上昼,寻了同村人,半襄助半雇用,总算安排妥当。
如今手上也是有钱了,自是雇得起。
黄裳心中也得了安慰,昨日未卖掉这船是明智的。
仲长潜将药材担了过来,寻一间船舱放下。
其中九成是求子嗣的药,只余下一成是加快伤口复原的药。
薛礼见着这么多药,想到吃药的艰涩,也是苦笑。
孟诜又摒弃众人,对薛礼作了一番用药及行房的叮嘱。
柳英环顾不得羞意,也留了下来,却比薛礼更认真地记下了,于她这可是头等大事!
只待夫君伤再好些,便要认真实施来做的。
黄裳又与薛礼议了议下一步--去寻里长乡老,换薛大户品,修黄石公庙--的事。
几人又再别过,各行各事。
黄裳本想回家,却又不放心仲长潜,还是一同去了。
路上,他又想撮合仲长潜与郭秀,寻机打趣,却仍是一人欢羞交加,热切响应,一人木然。
见此情形,他也不好再挑起,怕是激发了郭秀,最终却不成,真如仲长说的“伤了她”,便也收了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