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长潜此时已在榻上,是马步姿势,腰身腿力全可借上,而对手只是半躺。
双方皆骇然。
仲长潜拥有先招及兵器优势,必须抓住这一瞬,间不容发,忙沉心用劲,迅即顺势一剑横扫!
尺寸之间,却也剑势骇人!
天机子以竹枕相击,虽是后发,竟又及时格挡住。
竹枕被剑劈破。
天机子伸出左手抓住竹枕,竟然撕下一根竹条,以此作剑,用左手抓住,疾刺仲长潜的右脖颈!
仲长潜遭此突袭,本能的缩颈耸肩躲避,这一支竹刺,竟刺入他的右肩膀。
他未及觉痛,便右手挥剑急斩天机子的左臂。
天机子左手竹刺未及深入,即拔出撤回,保住左臂,同时右手破枕再击仲长潜的剑。
又是差点震脱,天机子的左手竹刺又似毒蛇般刺他右脖颈,一刺致命!
仲长潜后仰,躲不过,又缩颈耸肩,挡住这一刺,又刺入他的右肩。
面对中了迷香的敌人,几个瞬间,短短几招,他竟两次受伤,鲜血淋漓。
他脚下一动,将床垫挑起,踢向天机子,若能遮盖挡住一瞬也好。
天机子也出脚,飞快踢回。
同时双手攻势稍缓,仲长潜又运剑急刺他胸口。
他又以右手破枕挡剑,左手竹刺回刺仲长潜右臂。
他这次找到了根源,是要废掉仲长潜使剑的右手臂。
仲长潜被他左右手夹击,急缩臂躲闪。
仍被刺中前臂,竟然被竹刺洞穿!
剑也握不住,被破枕击飞。
失去了兵器危险,天机子大喜,欲拨刺再刺,一击将其毙命!
仲长潜却挥动伤臂向前猛击他左颈。
天机子拔刺不得,左手松了竹刺,以空手抓住仲长潜的伤臂。
右手却抛下破枕,一跃而起,向仲长潜当胸拍下。
这一掌全力击出,掌势猛急,已拍及仲长潜前胸,胸骨震碎,刺入心脏,即便杀了。
蓦地小腹一凉。有利器刺入!一搅!抽出!动作他很熟悉。
他腹部洞穿,劲气一泄,俯身倒在榻上。
仲长潜已仰身后退,跌下榻来。
左手握着那一柄短剑,半截沾着血与肠。
正是天机子不屑一看的那柄短剑。
仲长潜的前胸中了一掌,口中喷出血来,右臂右肩中了三刺,鲜血淋漓。
这一柄短剑自柜下取出,便一直插在他后腰带上,备用。
只在最紧要的间隙,天机子已少了顾忌,放心轻敌,用双手近身攻他时,左手拔剑一刺!
他一直备着两把剑,借情侣剑的名义不可舍弃,原本用来对付天机子的铁鞭与师刀,却也未想到是在如此情景下用上。
他从敬德与敬谷处,早知天机子左右手同施,同样灵活,为对此强敌,这几天他也在悄悄加强练习左手这一剑。
自两年前见过黄裳左手得力后,他也一直有练左手,终于用上。
侥幸一击功成!
他躺在地上,身上几处开始剧痛。
不远处的通闲与阿桃还迷倒在地上。
他正要调气歇息,却骇然见那榻上的天机子又撑起了身子,双眼赤红,抓起他掉下的长剑,一手按住腹部血洞,一手举剑扑向他。
天机子形似地狱恶魔,重伤之下,这一剑从榻上刺下,竟也杀势凛然!更胜从前!
仲长潜身子躲避不及,只用左手短剑挥挡。
“啪哒!”一声脆响,长剑竟然断为两截。
天机子手中余下那一截歪向一旁,仲长潜短剑就势划过他的前胸,血洒了出来。
这短剑锋利有限,并未划得多深,天机子手中断剑一振,又戳向仲长潜。
仲长潜已有余暇就地翻滚,躲开断剑,又持短剑回刺天机子前胸。
天机子挥断剑格挡,竟然挡开,回斩!
仲长潜惊骇:他肚穿肠断,这身手怎地竟还能如此?
两人从床榻斗到地上,竟斗起剑来!
两剑一短一断,长度也已相差无几。
两人也皆受伤,天机子还中了迷香,两人动作的力速竟也相差无几。
且天机子赤身裸体,却毫无羞意,竟也不影响厮斗。
斗了几招,各受轻伤,天机子又清醒了些,猛地醒悟,他的趁手兵器在榻边墙上挂着。
两下急攻,再移步去取。
仲长潜大惊:他无趁手兵器尚且如此,若被他取到刀鞭,我怕是只能等死了。
也抢步冲过去,拼尽全力,一剑急刺,竟将天机子已抓到鞭的一只左手钉在墙上!
天机子并无吃痛的模样,另一只右手丢下断剑,抓过乌鞭,狠劈向仲长潜头顶。
仲长潜本想以剑断了他的左手,如今也只得弃剑,退到墙边,抽过墙上师刀来斗他。
天机子一支手被钉在墙上,身子受了限制,只一只右手持乌鞭击杀,竟也不落下风。
师刀比横刀短宽厚,仲长潜用不惯,却又不想抢去拔剑,毕竟将天机子一只手钉在墙上也是好的。
天机子几次想去拔剑,却被仲长潜缠住乌鞭,腾不出手,也便无手可以捂住腹伤,血又涌出。
仲长潜见他却越来越清醒,忽地一闪念:原来如此!
他正是因为腹部中了一剑重伤,身子受激,冲击原有迷药的效力,两两相抵,此起彼伏,因此受伤越重,越清醒,武力这才回升。
但即便迷药减弱,他这伤、血,远重过、多过自己,若再加行走,必不能久支。
想通此节,仲长潜惊骇消去,精神大振,手下反松,任他去拔剑。
天机子果然乌鞭轻抛,腾出手,拔了剑,松手扔掉,又抓紧自己乌鞭,劈砸过来。
仲长潜低身躲闪,却将师刀狠狠一甩,掷向天机子,就地抓起自己短剑。
天机子伤手捂腹,另一手扔下鞭,全心去抓自己师刀,因鞭须大力,而刀有刀锋,更易于伤敌,他如今自是极想省力。
无论他如何应对飞去的师刀,仲长潜的这一剑却早为他备好了。
短剑飞起,寒光一闪,将他腹部划开,比原来的洞口扩大数倍,血狂喷而出。
他狂吼一声,用手去捂伤口,却哪里捂得住?
他挣扎着走去榻边,抓起床布去捂,待将伤口遮捂住,却已是虚力,
坐在榻边,抬眼瞪刺“无病”,挤出两个字:“为何?!”
此时坐在榻边的他,与两刻前坐在榻边行乐胡来的他,判若两人。
仲长潜也已力竭,喘息着道:“丁小山!”
见他眼神迷茫,竟是不记得被他害成孤儿的丁小山是谁了。
又道:“黄五郎。”
他眼神仍是迷茫,似想不起来是谁。
看来,他还尚未投入精力,深挖到黄五。
仲长潜忽又心念一闪,又道出一个名字:“柴四郎!”却见他睁大凶眼,目露凶光。
原来真是他!
忙问:“你是与何人勾结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