仨兄弟所站的位置距离密室不过是几十步而已,往回走,怎么也挪不开步,似乎脚下有千斤重。
三太保李存勖宾州之行,本就凶多吉少。可万万没想到,竟是遭此毒手,五牛分尸,未曾留个全尸。仨兄弟还心存幻想,自己骗自己,三世子吉人自有天相,化险为夷,可以平安回到沁州来。说好的三日之约,不过是善意的谎言,好让兄弟们无后顾之忧。
如今,就这样天各一方,阴阳相隔。一时间,仨兄弟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走两步停一步,下步都不知道如何走下去。大哥存孝两日后就完全苏醒了,叫他们兄弟如何面对。他们相拥在一起,号啕大哭。
密室内存孝还在昏睡中,看着存孝全身上下包裹着,似一个巨大的蚕茧般,仨兄弟不免又悲从中来。既是期待大哥苏醒,又纠结于如何面对这一突变。
上方坪,空阔无垠。
几十个人正在混战。
地上有残缺不全的尸体,还有些焦土,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火药的味道。
那一声炸裂山谷的巨响,原是进犯药王谷的不速之客——黑衣人,触碰了上方坪的安全屏障,引发了轰天雷的爆炸。
只见孙谷主一人一剑,在束身黑衣人之中穿梭,滑步之间,剑气拖起芒光,细长而耀眼,如天际中划过一道流光,如月夜里慧星扫过,极速而至。
只不过打了个照面,所有的黑衣人都已倒下。眼睛里全是惊惶。
快已经超过他们生前未曾想像。
那一道凌厉光速的剑气,已不再是招式可以抵挡得住的,他们无力化解。
剑气封喉,一道极细长的血痕,点点血滴汇聚成一条条血红的丝带,肆意飞扬。风中摇曳朵朵血红的飞花。
剑已入鞘,立见生死。
“近二十年来,已是第四批出现的七杀门人了。”年长一些的追风沉思道。
白云苍狗,日月如梭。
当年受不良帅澹台誉之令护卫药王谷的八大高手,如今已经满头白发。细算下来,最年长的追风已有六十三岁了,最小的残冬也过了花甲之年。
岁月不留人,可这八大高手仍然身材高大,如当年那般伟岸。
这八大高手分别是追风,迅电,润雨,踏雪,舒春,伏暑,如秋,残冬。他们并于不良人名人堂十大高手之列,各有千秋。都是刀法高手,每人有一必杀绝技,护卫药王谷四十年以来,未曾让来犯之敌越过上方坪一步。另外两大高手极为隐蔽,擅长潜伏,隐藏,情报传递。只知其名未见其人,一个叫夜莺,一个叫灵蛇。他们的刀法极为高超,远在这八大高手之上,神鬼莫测。
追风又道:“七杀门本已绝迹于江湖,为何近二十年来又死灰复燃,大有鼎盛之势,实在是估摸不透。”
八大高手不由得又忆起四十年前的那场血战,也记起七杀跳崖前的一席话:不良人,澹台誉,不得好死,终有一天,要将你们屠杀殆尽。
由此推断,当年跳崖后的仨人,必有人死里逃生。可当时他又是如何存活下来的。不良人遍布天下,消息最是灵通,七杀门也是近二十年才开始频繁出现。可见,当年活下来那个人,心思之缜密,布局之深远,心计又是多么的深沉可怕。一个蛰伏几十年又不动声色的人,又将是怎样的一个人。
“老誉头,这些年在外头也没查出什么个名堂来。”迅电快人快语,如同他的名字一般无二。
“怪就怪在老誉头归隐铁笼山后,七杀门又重现江湖。”
“老誉头归隐前,曾怀疑过一个人,如今看来,倒是有几分吻合。”
“此人身份特殊,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无十足把握,确切证据,确是难以对付。”
追风打断了他们,道:“俊儿,那位小兄弟怎么样了!”
孙谷主在八大高手面前,毕竟还是晚辈,还如当年一样的称呼他为俊儿,足见这八位也是对孙谷主疼爱之深。这四十年以来,风风雨雨,点点滴滴都溶入在年月的日子里。
孙俊苦笑道:“人已无大碍,只是……只是功力郁结闭塞,如常人一般无二,必是要以强劲内力打通郁结,方可恢复如初。侄儿功力尚浅,以个人之力无法企及,只好暂时作罢。”
他又深叹了口气道:“这许多的事情,料是要他自己走出来才行。”接着又把三世子李存勖易容成存孝宾州之行如何受毒害,十三太保黄河血战,死伤大半等事情无一遗漏的向八位长辈复述了一遍。
追风面色凝重道:“这孩子能挺过来也是不易。褪皮蚀骨不是任何人可承受的。”
“老誉头选徒弟,倒是独特得很。”
“呵呵,老誉头的兄弟也不是好当的。”
“罢了!罢了!这一世是欠着老誉头师徒的,咱们几个小老头合起来都超五百岁有余,早该退居二线了,享享晚年生活了。”迅电一口气吐个痛快。
追风道:“是啊!集我们八个之力,还怕打不通这小小的闭塞之道。”
他又笑着对孙俊道:“俊儿,如今你慧星袭月剑法大成,就算我们八个小老头联手,只怕在你剑下也走不过二十个回合。”
“那敢情好,咱们的护卫任务也算功德圆满了!”
孙俊满面愁容道:“几位叔叔要舍弃俊儿,要离开药王谷了。”
残冬递过来一把剑给孙俊,道:“俊儿,我们几兄弟都是用刀的,这些年也没教你什么。这把龙吟剑是托一个朋友收藏的,现在送给你,指不定以后会派上个大用场。”
追风笑着道:“药王谷这山峰叠峦的,气势雄伟,正与我等兄弟的气质相符,试问天下,还有哪里能让我等兄弟看得上眼的。”
润雨接过话来,道:“所言正是!老誉头选的铁笼山哪叫什么山啊!铁笼铁笼全无新意,哪比得上药王谷来得霸气,来得有讲究。”
这八兄弟倒是老顽童一般,无拘无束。可能也正因如此,这四十年来,孙俊才不至于感到孤独和无助,既没有养成孤独暴戾的怪脾气,也没有唯唯诺诺。也如他们一般凡事都看得开,懂得适时变通。在行为上,那决然是杀伐果断,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也从未有过患得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