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休休问道:“谷主,那仨个七杀门余孽,跳崖后死了没有,后来有没有去沿崖下搜寻。”
孙谷主望了安休休一眼,缓缓道:“七杀门中顶级杀手都有相对应的星宿刺青。那是七杀门特殊的印记,伴随一生。七杀身上的刺青爹爹肯定是见过的,爹爹这么聪明的人,肯定也会想得到。七杀,青龙,朱雀三人死未见尸,从谷外山崖一跳,像凭空消失了似的,哪里找得到半点踪迹。不良人多次下到谷底寻找,均无所获。”
孙谷主眼中闪过些泪花,似在努力克制自己,慢慢平复:
“不良人找了好些天,还是一无所获。崖谷乱石嶙峋,树木丛生,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更别说人再上到乱石丛木中去逐一清查。只好派一队不良人守在谷底,张网以待。倘若纵有活口,也无法展翅飞去,必是要下到谷底方可逃离此地。可又过去了半月有余,仍是踪迹全无。
“誉叔讲,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难不成长翅膀飞了不成。有人说,过去了这么多天,就算当时侥幸未死,不吃不喝,也怕早就活活饿死了,况且仨人还身负重伤。誉叔还是心有余悸,隔三岔五亲自带队去谷底探个究竟。
“又过了几天,爹爹突然做了个决定,可能这个决定在爹爹心里已经酝酿过几百遍了,才会那么从容淡定,才会那么坦然坚决。就在誉叔他们接到新的任务,要离开药王谷的当天,爹爹偷偷在这密室中配了两瓶毒药,悄悄的服了一大瓶。
“那天,爹爹很平静,跪在逝去的族人坟前,喃喃低语:我身为一谷之主,没能守护好族人,反倒因我而起,累及族人灭顶之灾,实愧对孙氏列祖列宗。虽万死不能解之罪。随后他拿出一个精致的木檀盒来,郑重地交到誉叔手中,道:誉兄,你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俊儿以后就劳烦你费心了。这盒里面就是七杀做梦都想得到的《千金方》下册。孙家男儿从今往后,不仅要继续悬壶济世,更应该习得一身好武艺,手刃仇敌,护佑家人平安。
“爹爹又对大伯,二叔道:谷中的大小事务就交给大哥,二弟操劳了,祖宗的规矩适时适地也要变通变通了。我是孙家的罪人,罪孽深重啊!大伯,二叔,誉叔他们一听完,面色苍白,呆呆的道:你为何这般决绝呢?爹爹又道:我过不了自己的关,也放不下这份沉重,只好到祖宗那里去赎罪。俊儿,就拜托你们了。一说完,就喷出一口黑血,倒了下去。誉叔把我拥在怀里,紧紧的抱住。我告诉自己,再也不要哭,再也不要流泪了。我狠狠的咬住嘴唇,硬是没有掉下来一滴泪来。”
孙谷主深切的望了望安休休他们,坚定道:“金刚怒目,所以降伏四魔;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药王谷近四十年以来,有过数次大战,均阻杀在上方坪一线,未有再逾越谷中一步之说。”
安休休他们收刀入鞘,道:“承蒙谷主错爱,有用得上我们兄弟的,定当万死不辞。”
孙谷主笑道:“年轻人,别这么矫情,等用得上你们的时候,别说我这个小老头狠心。不过,我还未过甲子,正值壮年,怎么能说自己小老头呢?”
“那是,谷主风华正茂,玉树临风……”薛阿檀极显殷勤道。
“年轻人有前途!”孙谷大笑道。
他仔细察看了李存孝的身体,点头道:“恢复得不错,再静养两日,陪他谷内走走。”
孙谷主轻描淡写的这么一说,仨兄弟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这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大哥的沙陀至毒终于解了,可三世子怎么样了呢?沁州又怎么样了呢?心不由得揪在一起,眉头深锁。
孙谷主轻咳一声,走出了密室。
仨兄弟会意,先后跟了出去。
走了一段距离,孙谷主停了下来,道:“你们要有个心理准备。”随后递上了一个小竹筒给安休休。
安休休从小竹筒里抽出来一张小纸卷,展开一看,脸色苍白。
薛阿檀,贺黑虎连忙凑上前去,看完同样脸色苍白。仨兄弟像丢了魂似的,全然没了生气。
“逝者安息!生者坚强!”孙谷主轻声道。
“这消息准确吗?”薛阿檀急切的问。
“消息准确,毋庸置疑。”孙谷主语重心长又道:“我一共收到两份飞鸽传书,一份是三世子的,你们应该知道如何畅通无阻直达谷中了;一份是宾州城的,准确来说应该是你们还未到药王谷时,三世子已遭不测了。”
他又道:“世上所有的事情,只有深切的痛过,体悟过,才会用心来看明白。”
“谷主的意思,宾州城内并不简单。”薛阿檀猛然惊醒。
“三世子,何等聪明之人,为何以身犯险,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但凡有一点办法,我想三世子也不至走这一步。”孙谷主深叹了口气。
他眼里满满的关心,又道:“总是有去无回的啊!”
安休休哭喊着:“晋王就眼睁睁看着那班畜生为非作歹。”
“那边消息传来,当晚晋王酒醉不醒,才让他们有机可乘,施以毒计。”
“偌大的宾州城,竟是无一人施以援手。”
“既是谋划在前,必是做足了万全的准备。”
“这杀天刀的,竟然如此丧心病狂,手段如此恶毒。”
正当他们还沉浸在悲痛之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如炸裂一般,整个山谷都在颤抖。
孙谷主脸色大变,道:“你们即刻回到密室内,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轻易现身。除非待我解决了麻烦回来。”
仨兄弟刚想回话,孙谷主腾挪之间就消失了,只听见他的话语还在谷中回荡。
安休休惊呼道:“好妙的轻功,好绝的'踏雪无痕',药王谷真是藏龙卧虎。”
贺黑虎道:“二哥,三哥,我们现在怎么办才好。”
薛阿檀沉声道:“我们只好耐心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