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白蛇献画

青屿山上，古老的山神庙依然荒凉落寞，并不像其他神庙那样香火旺盛，沈云上任之后还从来没见过有凡人来到庙里上香祭拜。

不过，显而易见的是，青屿山中却在日渐发生着变化。

别的不说，至少在饭食这方面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山神庙的这些侍仆每天都能吃到各种各样不带重复的美食，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去吞咽糊糊状的东西。

某种意义上来说，山神庙的荒废对沈云是一件好事，他不用和其他山神那样天天去处理凡间事务，整日游山玩水，在大山里搜寻各种没有被使得发掘的香料药草，或者带着一群妖怪在地里干活。

闲暇之余，就会在神庙中阅读那些玉简古籍。

总之，凡间的事情已了，赤沃疫情彻底从青屿山境内消失，沈云又回到了山神庙中过着地主的生活。

一天一天过去的时间，虽然平淡，但也让沈云心中充满了踏实。

黄昏之中，熊武和熊飞兄弟化为雕像，兢兢业业地镇守在山神庙外。

群山之间，松伯还带着一群妖怪上蹿下跳，在开垦的田地里劳作。

洞天里面，蚕娘在沈云的传授下，厨艺越来越精湛了，甚至无师自通，将那口青铜大鼎打造成了一口类似锅盖一样的炊具，带着几个妇人在厨房里忙碌。

直到日落之时，沈云在群山间游逛了一天后带着一堆刚刚挖来的菌子，再次回到了青屿山中，带着白蛇踏进了山神庙里。

“呀！公子回来了！”

刚刚踏进洞天，府邸门外，阿初立刻跑了上来，眉开眼笑地行礼问候。

每次沈云出去的时候，总能带回来一些新奇的东西，里面除了药材之类的以外，大多数都被送进了厨房，最后进入他们的肚子里面。

“今天蚕娘做的是韭菜炒肉盖浇面，当饭好了，奴婢这就给公子端过去。”

看得出来，在经过沈云的美食洗礼下，这个刚刚化形不久的小女妖已经开始朝吃货的方向发展了。

“过两天，我让蚕娘给你们包饺子。”

沈云笑了笑，摆了摆手后迈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留下阿初呆呆地站在原地，玉手戳着白嫩的脸庞小脑瓜努力思索着饺子是什么东西。

迎着晚霞松伯带着一群妇女从田里回来了，紧接着就走进沈云的房间，和以前一样汇报着近日来的公子，顺便再次将山神像的事情提升了议程。

“公子，老奴按你的吩咐在北边的山谷里建造了一个作坊，水车的打造前两日就开始了。”松伯吩咐阿初去灵脉那里采摘些灵果回来，对着沈云说道，“但是下人们手脚粗笨，怕是会耽误了公子的大事。”

“先造出来再说，有了成品我也好去矫正一下。”有些事情急不来，沈云也并不介意。

“那……山神像一事，老奴已经将公子的神像挂在了神庙中，您看什么时候开始修建？”松伯还在打着那颗八百年檀木的心思。

“这些事情你看着办吧。”

这么多天过去，松伯依然对重塑山神像的事情耿耿于怀，隔三岔五就在耳边提及。

沈云笑了笑。

也没有说些什么，决定就随他去吧……

“老奴告退。”

松伯离开房间，轻轻叹息一声。

“这山神像是青屿山的颜面，还是得早点立起来啊。”

老实说，沈云的态度让老人有些唏嘘，他是知道自家山神胸怀韬略的，前些日子举手间就镇压了祸害凡间千百年的赤沃疫情，本应是个做大事的人，但奈何这性子实在有些淡然和随性了。

看看其他地方的山神，再看看青屿山的这一位，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等到松伯离开之后，府邸的房梁上面，小白蛇将主仆间的话都听在耳里，它蜷缩着白玉般晶莹的身子看了看房间内，又看了看松伯远去的背影，灵动的眸子一眨一眨的。

过了一会。

白蛇忽然朝着空中腾冲而起，化作一道流光，飞向了洞天外的山神庙中。

……

青屿山下。

经过长时间的封禁隔离，赤沃疫情终于消失了，而各个村庄的百姓们也陆续走出家门，回归到了平淡的生活。

当沈云站在山巅俯瞰凡间的时候，人世间渐渐恢复到了往昔繁闹的景象，田间地头里的汉子和妇人精赤着身体辛勤劳作，准备秋收的事宜，道路上面的行人一天比一天多，商贾车马来往，烟火之气跃然于上。

这些天里，随着时间的发酵，一个传闻开始在民间街坊流传开来。

起初，百姓们以为是李村的那位巫医老人救了他们，但在几天过后，各个村子的百姓逐渐发现，真正消灭赤沃疫情赐下防疫之策的，是一位身穿白衣的神秘少年郎君。

古时的百姓淳良质朴，对于救命恩人自然心存感激，开始四处寻找那位少年郎君的踪迹。

在李家村里，李思和前几天一样坐在村口，他没有去和村中的牧童一起放牛，也没有去山里砍柴，只是坐在树下的石头上抬起眼睛默默地凝视着道路的远方。

十二三岁的男孩眼中，浮现出一丝期待，但更多的还是落寞与失望。

“回去吧，这么多天过去了，那位公子不回来了。”

李氏看着自己孩子，心中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李思的肩膀。

“我知道了，娘亲，我一会就回去。”

李思漫不经心地回应道，身子依然没有动弹。

见他这样，李氏妇人摇摇头也没再多说什么，事实上这几天里村长和李瑞也同样在寻找那位突然消失的白衣公子，但无奈的是至今也没有什么线索，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只留下那卷防疫之策被供奉在宗族祠堂里面，享受村民的香火。

再加上秋收在即，村民们也渐渐开始忙碌起来，反倒只有李思天天都在村口期盼再见到那人一面。

李氏离开之后，死静的村口只剩下男孩自己一人。

“村里的老人都说，那位公子是神仙，真的吗……”

李思从来没有见过神仙，倒是听说青屿山上有一座山神庙，但那里早就被人们遗忘了。

神仙是什么？

李思不知道。

只是如果真有神仙的话，大概也会是公子那样的人吧。

正在李思胡思乱想的时候，刹那之间，天空轰隆一声仿佛有雷霆滚动，紧接着一片白雾凭空浮现出来，笼罩在村子外面，四周白茫茫一片，几乎看不清任何草木山石。

在男孩惊骇的目光中，隐隐约约之间，一条巨大无比的神俊白蛇从白雾中飞来，血红的眼眸俯视着地上渺小的人类。

白蛇的口中，衔着一卷青色的锦帛丝绸。

“妖……妖怪！”

李思吓得浑身胆颤，感觉自己就像个蚂蚁一样站在白蛇的身下，想要拔腿就跑，却发现自己仿佛被禁锢了一样连动弹一下都无法做到。

“嘶……”

白蛇淡淡地看了一眼男孩，口中一道虹芒吐露，将那卷锦帛悬挂在半空之中。

锦帛展开之后，上面赫然画着一幅古朴的图案：一棵高耸的青柳，在青柳下面伫立着一道白衣人影，双眸微闭，双手合十，散发出威严而超然的仙气。仅仅是看到一眼，就让人有种顶礼膜拜的冲动。

在那图像的左上方，李思猛然看到了一行古老的纂体大字——

青屿山神图。

这幅人像，弥漫着淡淡的紫气，让人无法看清真实的容貌。

然而，那人像的外形，却渐渐与男孩脑海中的那抹白衣身影渐渐重合起来。

白衣公子。

竟然是青屿山的山神……

……

几日之后。

青屿山上，变得更加热闹起来。

在过去的十年时间里，随着上一任山神的离去整座大山似乎已经被人间遗忘，平常的时候也只有一些猎户在山中打猎砍柴，压根不会有人来山神庙前上香。

即使在赤沃疫情蔓延的期间，倒是多了一些人来山里采药，但那些百姓采完药后就很快离去了。

然而现在，青屿山的脚下，却聚集了无数的百姓。

远远望去，在那一座座村子里面，百姓们从四面八方走出来，沿着纵横交错的道路汇聚成一股股洪流，有的驾着牛车，有的徒步前行，绵延一片，纷纷朝着青屿山的方向行来。

而通往山顶的那条石阶上面，同样也是人群络绎不绝，无数的百姓沿着石阶攀爬，穿行在崇山峻岭之间。

“好多的人……”

沉旧山神庙前，松伯站在山顶往下望去的时候，不禁被眼前的一幕深深震撼到。

这种万民齐聚的场面，哪怕在青屿山神庙最鼎盛的时候都没有见到过，事实上别说是青屿山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地方，哪怕在卫国国都这种人族汇集的繁华之地的神庙前，都是闻所未闻的画面。

一时间，松伯有些呆愣。

熊武和熊飞兄弟也被惊动了，熊武目瞪口呆地朝上下望去，道：“俺滴乖乖，这是怎么回事？哪来的这么多百姓？”

熊飞拍了拍脑袋瓜，忍不住啧啧有声，道：“这些百姓该不会都和前些日子一样，是来进山采药的吧……这么多人还不把咱们山上薅秃噜了……”

“哼！看样子怕是如此！”

闻言松伯冷哼一声，沉着一张脸，心情看上去非常糟糕。

至于原因嘛，松伯是真的不想去提。

其中一点，前几天挂在神庙中的山神画像，莫名其妙就消失了，到现在也没有找到。

另外一点，这么多百姓进山采药，哪怕青屿山中有条灵脉也经不起折腾啊，山里面可是有许多公子喜欢的东西。

这要是被百姓们薅光了，估计自家山神大人要心疼好长一段时间。

“熊武，你速去带人前往青屿山四面的那几块田地和作坊，严加看守，莫要让任何人靠近那里。”

冷静下来之后，松伯立刻吩咐起来。

“熊飞，你去敲打一下山里的野兽，看好山上的终归机弩，别让它们伤及到百姓。”

一番安排之后，松伯转身问道：“公子呢？”

熊武挠挠头，大咧咧地说道：“公子还在洞天里面，嗯……好像再教蚕娘她们做什么红鱼……”

熊飞在一旁满眼鄙视，认真地补充了一句：“是红烧鱼。”

“唉……”

松伯悲哀地慨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