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萧萧,细雨霏霏。
点将台上,望着眼前这支列队整齐,刚刚诞生的新军,刘义真并未因为他们眼中的敬畏或者不屑而倨傲或者生气。
看着他们刘义真挺直腰背,气沉丹田,从胸膛中发出最为洪亮的声音,大声说道:“我叫刘义真,朝廷封的桂阳县公、建威将军,以后也是你们的统帅。”
自点将台至校场两侧,站着数十名负责传话的士卒,刘义真每说一句,他们便会一字不落地,同时传达给校场上的新兵。
“今日我从长杨宫来看你们!”刘义真环视着底下的新兵,继续说道:“就是想看看,我这个桂阳公、建威府挑选出来的甲士,未来是否能成为战场上英勇无畏的锐卒?”
“你们当中,很多人来应募当兵,八九成是因为我发布的政策,可以给你们五十亩地,并减免你们家中的租布。我告诉你们,不止这些!”
刘义真语气慷慨,充满了感情,盯着眼前这些新兵,声音洪亮地说道:“只要你们认真训练,将来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建立功勋,我不仅锡尔田土,还将给你们官身,赐尔等爵位。”
“斩首一级免除军户为民,斩首两级为伍长,五级为什长,十五级为队正,三十级为百将。斩首十五级以上者还可荫家中一丁男为吏。百将者可或赐良田三百亩,食二十户,荫家中、族中各一人为吏。”
“若能指挥打仗,胜利者可为幢主,为军主,为府参军,为从事中郎将,甚至为列侯。”
“当然,若战死沙场,你们的家人可永远免除租布,家中男丁荫一人为吏。”
“我还将在天下平定后,于渭水之畔,刻石立碑,将牺牲将士的名字和功勋记在这石碑上,由刺史以上官员以三牲四时祭祀,世代铭记。”
“这,是真的吗?”
刘义真话刚落,底下几百个新兵尽皆不可思议地议论起来,连旁边上官的喝止都无用。
自他们来到这个世上,祖父辈教育他们的多是要脚踏实地,学一身好把式,给家中挣个口粮,娶个媳妇儿。
若为军户者,想的则是怎样才能在这乱世当中活下去。
可点将台上那个十岁出头的桂阳公、建威将军怎么说的。
只要他们在战场上立功,不仅有田土,还能加官进爵,甚至死了名字还能被刻在石碑上,由刺史以上四时祭祀,世代铭记。
真要这般,那与鬼神有何区别?
这样的荣耀亘古未闻,怕是开天辟地以来头一遭。
“桂,桂阳公,这,这是真的吗?”
士卒当中,有胆大的壮着胆子向点将台上的刘义真结结巴巴地问道。
“自是真的!”
刘义真高声答道,而后看向那名问话的新兵,和蔼地问道:“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我,我叫赵铁牛!家,家在骊,骊山下,以,以打猎为生!”
二十出头的赵铁牛做梦也没想到,像桂阳公这般九天上的贵人,会开口问他那么一个啥都不是的丘八。
“赵铁牛是吧!”
刘义真看着他笑着道:“我记住你了,希望我下次再听到你名字的时候,是你立功得赏,能做到吗?”
“能!”
赵铁牛鼓足气,大声地答道。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说罢,刘义真睿智的目光扫视着全场,用尽力气近乎是嘶吼地喊道:“今日,我认识了赵铁牛。”
此话一出,校场上所有人都向赵铁牛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一个小小的猎户竟能被桂阳公所认识,这是何等荣耀的事。
“以后,我要认识你们所有人。”刘义真洪亮的声音在传话兵的传达下响彻整个校场,只听他继续说道:“只要你们敢拼,敢打,敢杀,我将不吝赏赐!你们,能不能做到?敢不敢上阵杀敌?”
“我们能!我们敢!我们能!我们敢......”
新兵们在巨大的赏赐诱惑下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呼声。
那些原本看着刘义真充满了不屑的眼神,这会儿也变作了敬畏和崇拜。
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
身居上位者,非亲力亲为才能服众。
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赏罚分明,公正无私,同样能服人。
检阅了新兵,刘义真并未返回长杨宫,而是在段宏、刘乞陪同下,去到了中军大帐。
看着中军大帐内的布置,刘义真向段宏道:“把大帐内的布置改改,东西两侧如此宽敞。以后西侧改做我起居之所,东侧做我理政之处。”
“桂阳公,您这是?”
段宏有些疑惑地看向刘义真,不知他为何突然有这般要求。
“自今日始,我就住这‘杨林大营’了!”
刘义真神情肃穆的说道:“这幢人马,乃我第一次所募所领之兵,亦是我立足关中于军中建立威望的根本。”
“我希望通过与士卒们同吃同宿,将这支军队练成超越汉武帝建章营的存在。”
段宏听得眉目一扬。
超越汉武帝建章营的存在,桂阳公野心果真不小。
只是......
段宏朝刘义真拱手道:“桂阳公,建章营乃骑营,而我‘杨林大营’只有战马两百匹......”
刘义真摆摆手打断了段宏,说道:“两百匹马自是不够,此次攻灭姚秦,缴获了不少战马,我会向阿父要个一千匹。”
“一千匹?”
段宏有些吃惊地看着刘义真。
据他所知灭亡姚秦虽然缴获战马数目可观,但也是相对于江左而言。
一千匹的数量可是大手笔了。
“一千!”
刘义真非常肯定地说道:“想要组建一支堪比建章营的骑兵就得有一千匹马轮换。至于所需粮草,这一月来灭李润堡,收复雍城可是得了不少。”
“有这些缴获,供养一支七百人的骑兵足够了。至于以后......”
说到这,刘义真顿了下道:“我打算从那些个西域胡商手里再购买一些马匹,数量可能不多,但维持一支千人规模的骑兵当是无虞。”
“至于再以后供养这支骑兵所需的钱粮,莫说整个关中,就是三辅之地都绰绰有余。”
“现在我所担忧的并非能否练成这支骑兵,亦非是否能镇守关中。而是一旦阿父东还,要如何守好关中?”
“赫连、拓跋虎视关中已久,阿父东还之时,便是他们南下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