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旱地忽律朱贵大当家

其实这也不奇怪。

之前林冲三人走过的都是平原。

虽然平原也存在黑吃黑，白天为农、夜晚为匪的情况。

但因无险可守，这些人还是比较收敛的。

加上林冲三人来得快，去得更快，尤其还赶着驴车。

驴车已经是这个时代最快的交通工具之一。

那些人可能还来不及反应，三人就走远了。

但眼前这些强盗不同，他们占山为王，属于公然和朝廷决裂。

碰到路人自然不会放过。

只是……

林冲皱起眉头。

他发现这三四十个土匪不仅穿着破烂，而且一个个面黄肌瘦。

年龄大的白发苍苍，小的竟然只有七八岁。

武器也要么是锄头，要么是扁担，还有木枪木剑。

唯一一件像样的，是一个中年男子手上的长刀。

等等！

此人除了长刀，还背着一把弓箭，以及十来根箭矢。

看到弓箭，林冲立刻紧张起来。

作为冷兵器时代的远程攻击武器，如果这玩意被射中，可不是开玩笑的。

不能怪林冲不谨慎，梁山大当家晁盖就是因为眼睛被弓箭射中，最后直接凉了。

和鲁智深对视一眼，两人心有默契地退到马驴车后面。

李师师正准备出来看看情况，却被林冲一手按了回去：“在里面呆着，不要露头。”

马车虽然是木质，但对付弓箭还是有一定防御力的。

接着他将朱漆山文甲穿在身上。

这种铠甲虽然很重，携带不便。

但林冲要去扈家庄，这一路难保不会有个闪失。

所以再三斟酌，还是将这东西带了过来。

没想到这就派上了用场。

鲁智深的朱漆山文甲自然也带着，不仅如此，从汴京城出来时他还特意去取了自己的水磨镔铁禅杖。

对面的土匪见林冲和鲁智深躲到马车后面，立刻分散开，准备将对方包抄。

结果刚走出三十米，就见林冲和鲁智深甲胄鲜明的再次出现。

众人瞬间头皮发麻。

没办法，实在是这朱漆山文甲的造型太吓人。

尤其和他们破破烂烂的穷酸相相比，简直天上地下。

穿上铠甲后，林冲把防狼喷雾剂放到手中，正要审时度势，看看如何才能在这三四十人的包围下自保。

毕竟他战斗力虽强，但双拳依旧难敌四手。

谁知鲁智深竟然已经冲了出去。

三两步间，就杀入人群。

水磨镔铁禅杖挥舞，乒乒乓乓之间，就打倒五六个。

林冲虽然觉得这家伙有点莽，可对方都上了，自己总不好意思袖手旁观。

于是他也冲了出去。

下一刻，他就发现自己好像高估了这群土匪。

之前在高俅府里，不管和那六名身穿甲胄的士兵对抗，还是那四位身材魁梧的家丁。

其中任何一个，林冲虽然有必胜的把握，但想要单凭武力值获胜，起码要打够三十回合。

而对方的人数一多，他就只能逃跑。

但眼前这些人却连他一招都挡不住。

只见林冲长枪舞动，四周瞬间倒下一片。

他藏在左手掌心中的防狼喷雾根本用不上。

突然，就听叮的一声。

林冲左肩仿佛被铁锤砸了一下，让他身体一个踉跄。

他脸色一变，回马枪枪出如龙，然而这一枪却刺空了。

林冲愣住，下意识转身。

却见一个男子离他足足二十米开外，正弯弓搭箭朝他瞄准。

正是之前看到的那个手握长刀之人。

也就是说，刚才那一下，对方拿来攻击自己的并非什么短兵器，而是箭矢？

此人不简单！

林冲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他自己现在的力量有多大，他十分清楚。

虽然没办法和鲁智深相比，但相差也不多。

普通弓箭就算射中他，最多让他身体晃一下。

可此人射出的弓箭竟宛如重锤，如果不是自己穿着朱漆山文甲，现在肩膀肯定被贯穿。

想到这里，林冲暗自庆幸。

还好自己做事稳健，否则今天非得在这栽个跟头不可。

他再次挥舞长枪，左手掌心防狼喷雾紧握，快步朝对方冲去。

而对方此时已再次弯弓搭箭，对着林冲射过来。

和之前被偷袭不同，有了防备的他长枪舞动，将这根箭矢挑开。

接着身体一跃，已经杀到对方面前。

长枪似慢实快，直刺对方咽喉。

相比林冲的谨慎，对方显然更忌惮，就见他身体倾斜朝右侧躲避。

然而下一瞬间，听一声惨嚎。

接着此人双手捂脸，整个人直接跪倒在地上。

却是防狼喷雾剂再次建功。

不得不说，这玩意真的好用。

尤其是近战，完全防不胜防。

林冲正要做下一步动作，突然左侧一阵风声传来。

有人偷袭！

他长枪飞舞，正准备把对方砸倒，但枪到中途却愣了一下。

因为偷袭自己的人，是自己看到的那个只有七八岁的小孩。

下意识的，林冲留了几分力。

即使如此，小孩也被他打的一屁股坐到地上。

嘴里一声“哎哟”，可见这下摔得极疼。

就在这时，刚才那名持弓大汉大声叫道：“不要杀我儿子，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

林冲一愣，没想到这两人竟是父子。

他随手将小孩抓起来，又将长枪抵住男子咽喉：“让他们都住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男子很明显是这帮人的头，听到林冲的话，连忙开口：

“快停下，大家别打了。”

其他土匪早就被这两人杀的胆寒，听到男子的话，立刻借坡下驴：

“别打别打，两位好汉，我们投降。”

鲁智深看了这群人一眼：“那还不把武器放下？怎么，准备偷袭洒家？”

“不敢不敢。”

众人连忙将手中的锄头扁担扔到地上。

鲁智深道：“都把腰带解下来。

你，把他双手背到背上，再将他两根拇指捆在一起。”

这自然是跟林冲学的。

被鲁智深点名的人连忙照做。

接着鲁智深又让其他人互捆对方拇指，很快，这群人就被拿下。

林冲也把男子和小孩绑了，虽然这小孩只有八岁，但林冲却不敢有半点小瞧。

在土匪窝长大，还是头目的儿子，他的破坏力可能比其他壮年土匪还要强。

一通忙活下来，男子脸上的防狼喷雾也消散的差不多，不过眼睛和鼻子还是通红通红。

林冲看着他：“你叫什么名字？住在附近哪座山寨？山寨一共有多少人？”

男子长叹一口气：“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旱地忽律朱贵是也。

这位好汉……官差大人。

一切都是在下的错，请你看了我的脑袋去官府邀功。

但这些都是附近的农民，实在没办法才不得不这么做。

还请你能网开一面，放他们一条生路。”

林冲一愣：“等等，你说你是谁？”

“旱地忽律朱贵？大人听过我的名字？”

林冲立刻站起身：“这里是梁山？”

林冲上梁山之前，旱地忽律朱贵在梁山坐第四把交易。

如果此人真是朱贵，梁山应该已经不远了。

只是不对呀！

按照林冲的预测，从这里到扈家庄还有两天距离。

到梁山还有三天距离。

旱地忽律朱贵一愣：“这里不是梁山，大人是不是认错人了？”

林冲摇摇头。

他敢肯定，眼前之人就是朱贵。

朱贵的外号叫旱地忽律，这是契丹语，翻译过来就是鳄鱼。

鳄鱼有两大特征，第一是力量很大。

这一点从对方向自己射箭时就能看出来。

第二，就是长得丑。

眼前这位朱贵脸上疙疙瘩瘩，像极了趴在水里的鳄鱼。

俗话说只有叫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外号。

这样的长相，有一个就已经是奇迹，绝不可能有第二个。

林冲心中一动。

水浒传中，战地忽律朱贵的确在梁山坐第四把交椅。

但他来到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发现这个世界和水浒传的记载也有一定偏差。

想了想，林冲解开对方身上的绳索，然后道：“算了，你们走吧！”

水浒传对朱贵的描述，是他的外号虽然凶猛，心地却非常善良。

林冲到梁山落草，被王伦多次为难，都是他从中周旋，还主动让出自己的第四把交椅。

包括后来梁山队伍壮大，他都主动让贤，只排到第九十二位。

还乐呵呵地与杜兴一起经营梁山酒店，没有半点怨言。

虽然这个世界两人还不认识，但林冲这么做，也算间接还对方一个人情。

朱贵听到林冲的话，不禁一愣：“大人真要放在下走？

实不相瞒，我旱地忽律朱贵虽然名气不大，但送到官府也值十两银子。”

听到这话，鲁智深立刻哈哈大笑：“你这家伙未免也太抬举自己了，洒家和林冲哥哥是缺那十两银子的人吗？”

此话一出，朱贵先是一愣，接着大吃一惊：“林冲哥哥？

您可是那八十万进军教头林冲？”

林冲点点头：“你认识我？”

林冲真正在绿林好汉中打出名气，是他发配沧州后棒打林教头，风雪山神庙。

现在这段故事没了，自己又没有柴进的举荐信，对方应该不知道自己名字才对。

谁知朱贵脸上全是崇拜：“哥哥大名，小弟怎能不知？

您大闹高府，以一敌六打倒高俅老贼的朱雀卫，还洗劫对方银库，抢走金银无数。

现在官府对您的悬赏可是三十两黄金。”

此话一出，林冲再次愣住。

自己大闹高俅府邸的事已经传开了？

这段时间他忙着赶路，又怕身份暴露，自然不敢主动去探听消息。

没想到……

他忙问：“这消息你是从哪知道的？”

“郓城县通缉榜上贴的到处都是，整个郓城县的人都知道。”

林冲：“除了我的悬赏，通缉榜上还有其他消息吗？”

“其他消息？什么消息？”

“多了，比如侍卫亲军司有没有异动？开封府那边什么情况？

还有殿前司现在是谁掌权？

尤其是……有没有皇帝的消息？”

最后一条才是最重要的，林冲需要这些去推断当时的情况，以及现在汴京城的局势。

朱贵摇摇头：“不知道，通缉榜只发布通缉令，其他消息估计只有县太爷才知道。”

“那有没有皇上驾崩的消息？”

“皇帝驾崩？”朱贵更加茫然，“皇帝老儿驾崩了吗？”

林冲忙打了个哈哈：“我就随便一问。

之前离开汴京时，刚好碰到殿前司的人封锁皇城，我还以为皇帝出事了呢！”

说完，他松了口气。

虽然并没有从朱贵这得到确切消息，但林冲知道高俅应该已经得手了。

这一点从高俅将通缉令发往全国就能看出来。

而皇帝那边，只要没有对方驾崩的消息，就说明他还活着。

至于他身上有没有少块东西，这牵扯到皇家的脸面，又怎么可能外传？

最多后世史官一句“徽宗三十四岁之后再无所出”直接带过。

当然，虽然已经猜出大概，但林冲可不会傻到乱说。

“偷电瓶的老六”虽然出手时光明正大，但宋徽宗应该不知道动手的人的真实身份。

高俅揭破殿前司指挥使王恩的阴谋后，为了避免被自己牵连，肯定将所有知情人都处理了。

再找个替死鬼砍了脑袋，此事就算揭过。

若自己不识趣到处宣扬，别说宋徽宗了，恐怕高俅自己就会亲自拿着四十米长的大砍刀来取自己狗命。

朱贵忽然站起身，朝林冲躬身行礼：“林冲哥哥大名，小弟可是仰慕的很。

只是现在到处都是您的通缉令，十分不安全。

不如跟我回山寨歇息几日再做打算，如何？”

林冲皱起眉头。

自己若没猜错，关于自己的通缉令应该是刚刚发布。

虽然他之前每到一个地方都尽量隐藏身份，但这是在没有被通缉的前提下。

现在要还到处乱跑，尤其是带着鲁智深和李师师，目标太大了。

说不定高俅的朱雀卫已经寻踪索骥追了过来。

自己还是先躲一下，把附近的情况摸透再出发为好。

朝朱贵笑着抱拳：“既然这样，那就打扰朱贵兄弟了。”

朱贵摆摆手：“打扰什么？

哥哥能来兄弟山寨休息，可是兄弟的荣幸。”

他刚说完，一个稚嫩的声音道：“爹爹说的对，你那么厉害，一定是个大英雄。

爹爹平时最佩服的就是大英雄！”

正是朱贵那个八岁的儿子。

看小家伙眨着一双崇拜的大眼睛，林冲笑着摸摸他的脑袋：“我真这么厉害？”

“你当然是最厉害的！

爹爹平时和人打架，三五个人加一块都不是他的对手。

结果你一枪就把他打倒了，怎么可能不厉害！”

林冲竖起大拇指：“说得好！稍等……”

他回到马车上拿了两块红薯：“喏，尝尝，我保证这东西你没吃过。”

三人一路行来风餐露宿，很多时候饭都是在驴车上直接吃的。

考虑到方便问题，林冲专门在马车上放了个燃烧的小炭炉。

现在已经快到中午，李师师已提前将红薯烤上，现在刚好烤熟。

小家伙伸手接过，将上面的部分掰开，一股热腾腾的香气迎面扑来。

他舔了舔嘴唇，用力咬了一口，接着眼睛一亮，竟直接将整块红薯塞进嘴里。

林冲忙道：“别急，一口一口吃，小心烫！”

结果他刚说完，这块红薯已全都进了小家伙肚子里。

林冲不禁大汗。

你这是吃红薯吗？

鲸吞都没你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