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洛一压下心中的情绪,沉声道:“一年两熟,差不多一个多月之后,就可以再次播种,这东西吃法最简单的就是水煮和火烧,甚至生吃也可以,不过味道比不上小麦谷子。只是,这产量怎么这么低呢?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至于土豆的休眠期,是否会耽误下一轮播种,赵洛一倒是没有太多担忧,土豆传入中国之后,在大内培育了几十年,品种挑选不会有啥问题。
与赵洛一的懊恼不同,两人在听到生吃也可以时候,毫不犹豫的拿起新鲜的土豆,只稍稍擦了擦上面的土,立即就咬了下去。
赵洛一有些苦恼的摇摇头,说到:“生吃不好吃的,你们想尝的话,咱们回去盐水煮一下。”
罗七咽下口中反复咀嚼后的土豆,仔细感受着,而后再次张开口吃,旁边赵三叔也是一样,拳头大小的土豆,两人就如此慢慢的吃了下去,体会着那种难得的饱腹感。
“能饱腹,但是…会不会跟观音土一样。不,这就是粮食,我感觉生出力气了,这真的是粮食!”罗七攥紧了拳头。
“罗七,我在这里继续挖,你跟洛伊把东西拉回去,有事儿晚上回去再说。”赵三叔忽然说到。
“嗯。”
罗七闷声应了一句,立马开始大干起来,赵洛一见状也只好收起情绪,一同努力装运回家。
第一批土豆运回家里,赵洛一终于还是整理好了心情,愤怒疑问懊恼,此时都可以看作是无能狂怒,只会消磨自己的心智。
他取出十个土豆交给小妹,笑笑说到:“依依,哥哥说到做到,这就是我对你说的饱食的希望,你用盐水煮一下,等我们回来了吃。对了,你跟二妞可以先吃,不用等我们…”
说着,他和罗七两人就又赶往了田里,那里还有好几亩等着收呢。
再次回到田里,收拾好心情的赵洛一对两人说到:“咱们锄头下的稳一点,带伤的土豆不好留种。”
赵三和罗七两人自然不会反对,事实上他俩远比此时的赵洛一,更加明白这种作物的珍贵,无与伦比的珍贵。
一天半的时间,十亩地的土豆都收了回来,赵洛一大致记下了上中下三种田,各自产出土豆的重量,发现波动并不是非常大,就是最差的田,基本上都能达到三百多斤。
三人的举动自然瞒不过村人,在他们一车一车往家里拉土豆时候,不少人嬉笑着前来观看,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
“这拉的是啥啊?真是那山药蛋子?”
“不能是粮食吧?”
“咦!看你说类,谁家拉粮食一车一车往家拉,还就种了这几亩。”
围观的人当中,不少人说着话,语气当中带着点嘲讽,还凑上前来看,伸手就要去拿,但罗七却是忽然暴跳如雷,手持锄头厉声喝止,声称对方敢动那东西一下,就把对方脑袋给砸碎,一下子给人都吓住了。
赵洛一有些吃惊,不明白罗七平时闷不吭声的,这时候为啥这么暴躁,不过他也懒得多想,只是认真的告诉那些凑上来的人说,这东西就是粮食,活命的东西。
他不知道的是,何止罗七暴跳如雷,轮着锄头要打人,在田里的赵三一点都不比他差,已经暴力撵走了好几拨想上手的家伙,甚至晚上俩人都在田里轮流守到天亮。
这事儿赵洛一却是一点都不知道,他把两人喊到了自己家里,拿出了珍藏的白面窝头,然后就是主菜土豆了,有盐水土豆,火烧土豆,甚至他还奢侈的用油抄了两个。
“大家今天敞开吃,这白面窝头不管够,但是这土豆管饱哈。”赵洛一哈哈一笑,为自己的小气感到有点汗颜。
赵三和罗七却是对视一眼,默不作声的吃了起来,两人其实私下已经交流过,发现自己这个东家心确实有点大了,俩人都闷声吃饭,然后想该怎么开口说。
“小妹,二妞,你俩也来,我说能吃饱就能吃饱,往后每天都能吃饱,赶紧来。”
他招呼俩孩子,但俩孩子都摇头不敢过来,无奈他只能拿了一个大盆,装了白面窝头和盐水煮土豆,又弄了一点炒土豆丝,放到了俩小孩面前,要她们全吃了,不准浪费。
当他回到座位,罗七看着他说到:“东家,我从哪来你知道不。”
赵洛一有些意外对方喊自己东家,先前几个月,他其实也能感觉的出来,对方做自己佃户,其实心里头并不怎么舒服,因为对方要么不跟自己打招呼,实在错不开了才喊个洛伊。
“不知道。”他摇摇头。
“我不是你们赵庄的人,这你应该知道吧?”罗七说到:“我是跟我爹从辽东逃回来的,那边让那群野人祸害的不成样子,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我爹是军户…但是田都被上边人给弄走了,一家四口最后就剩下了三亩地,那些野人又经常来劫掠,实在活不下去了,就逃到了关内,这路上…”
“咳!”赵三咳嗽一声,然后说到:“他的意思说简单点,就是你弄来这个东西…是宝贝,真正的宝贝,三五亩地种麦子,一年到头喝稀汤,一家四口也得全饿死,但是种这个,一年下来再不咋地,也能攒下点粮食,至少不会落下饥荒。”
赵洛一有点不明所以,暗道:这两位不能是不想给我当佃户,想求点土豆种子,回去自己种吧?他们虽然是佃户,但手上也确实还有几亩薄田,如果真是的话,我好像也没什么办法,哪有强行让人当自己佃户的,土豆种的话,给点就给点吧,这两人干活倒也真的不惜力,反正我挑不出什么毛病,到时候再费劲儿找几个佃户就是。
“赵三叔你有话不妨直说吧。”赵洛一暗自叹了口气说到。
罗七见他还是不明白,顿时有些急了,差点从凳子上站起来,从牙缝里挤出一段话来:“我的小东家!你还听不明白吗?!这东西是宝贝!宝贝你知道吗?咱汉人耕种多少年了?谁见过亩产这么高的庄稼?”
“东家啊。”赵三无奈的补充道:“咱们要被人惦记上了,这么好的东西,这样的宝贝,是小麦和谷子三四倍的收成啊!我们俩是担心有人动歪心思!”
赵洛一心头一跳,问到:“会有人晚上偷偷来我床边给我一刀?”
“那倒也不至于,不过他们肯定会想办法偷偷弄一些回家,到时候他们就会发现这东西真能吃,然后肯定会找你要种子,还会找你要种植方法,有些脏心眼的,你不给他肯定还会给你用坏招,逼你教他们种的。”罗七说到。
“这样啊。”赵洛一松了口气,说到:“这没什么,咱们再种一季,到时候产出就足够多了,除了自己吃和留种,肯定还能剩下不少,交给他们就是,这东西大利天下,要是藏私的话我心中反倒有愧。”
见两人惊讶,赵洛一说到:“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虽然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但如果在有能力也有机会,也不将这东西传出去,那么上天也会讨厌我的。”
他虽然这么说,心中却是有些没底,他房里那两本当朝农书,可是朝廷上一位徐姓大官写的,他耕种收获留种都是按照上面记载来做的,而那位官员写到如此详细的地步,不可能没有尝试推广,但效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