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唯物亦唯心

赵三罗七两人原本还要反驳,他们有太多话要说,这东家根本不懂这东西的价值啊,有了这东西,只要不是太过倒霉,年年大旱蝗灾不断地话,有个几年操持的,家业必然能够兴旺。

但当赵洛一说到连上天也会厌恶时候,他们却全都不语了,对古人来说,天厌之这三个字有多重?

在这个时代,哪怕是皇帝,天下哪里发生了饥荒,哪里连年大旱,甚至皇宫里哪座殿宇被雷劈了,都会被群臣以上天在警示为由,让皇帝罪己。

而普通老百姓,最常挂在嘴里的,最恶毒的骂人,也是天打五雷轰,上天怎么不收了你之类的话。

见两人都不做声,赵洛一便说到:“两位不必心忧,这次咱们收了二十五六石土豆,我打算留下八石用来吃,剩下的咱们都留作种粮,我知道,这样留的粮种过多,会导致你们这次能拿到的粮食比咱们约定的少,但我保证,咱们第二次收获之后,我全给你们补上,且再多给你们一成半。而且,你们自己也还有几亩地吧?想种也没问题,咱们这次可以多种一点。”

“不,不用补上!”

两人闻言顿时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罗七抢着说到:“东家,你愿意把这粮种给我们种,这就是天大的恩德了,我们再贪那点分成,那还是人吗?”

赵洛一摆摆手说:“约定好的事情,不能反悔,再说这东西并非是我带回国内的。说好的,该分多少就是多少,到时候你们安心收下就是,我现在要说别的事情了。”

土豆已经全都收回来了,二十几石的土豆,把西屋快堆满了,有不少都直接摆在了院子里,院子里这些事他打算留作食物的,这部分需要晾干水分,他还在考虑挖地窖,用农书上介绍的方法,延长土豆的休眠期,免得发芽过早吃不成。

“挖地窖保存红薯,这我倒是记得,小时候跟父母回老家经常见到,但是用来保存土豆不行吧?切片晒成土豆干?会变质吗?能维持多久?”赵洛一并没有完全相信农书里的话,也结合自己前世的见闻来做出判断,在这些具体的事情上,他只信一句话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发现此时大家播种小麦的时间,与他记忆当中的有很大区别,他问出来的收获时间,也与他记忆当中的不符,而且差距不是一两个月。

唯一能够解释的,可能就是所谓的明末小冰河期了,毕竟气候对作物的影响极大。

同时他也得交代安全事项了,要知道土豆这东西,一旦长芽了,那可是剧毒,除了当种子以外其他处理方法都十分的危险,他可不想闹出个毒死人的大新闻来。

“两位,一定要切记,一旦这些土豆上面长出了芽,那就不能吃了,上面有毒,会死人,也不能喂鸡喂牛,一样会毒死…”赵洛一用最为郑重的语气告诫两人。

“那这样的话,土豆岂不是保存时间会很短?这样的话,那产量再大它也…”罗七眉头一皱。

“产量只要大,就是有用的,即便不成为主粮,当做辅粮也是惊破天的事情。”赵老三说到。

“土豆自然保存的时间很短,但人为是可以改变的,其中有几种方法我们都可以尝试,比如说把这土豆煮熟了切片,然后晾干,就可以保存很长一段时间,再比如吃不完的土豆,我们可以洗出里面的淀粉,淀粉可以制作粉条,制作淀粉留下的土豆残渣还可以喂鸡…”赵洛一侃侃而谈。

来到这个世界上毕竟半年多了,这点东西早在他脑袋里想了无数遍,有腹案。

“有储存的方法就好,我们尝试之后再看,我们不能把地全种成这个,一来还要缴纳赋税,官府现在肯定不认这种粮食,二来总要有一种稳妥一点的储粮。”赵三叔老成持重的说到。

“不错,我也这么认为,不过咱们具体种多少,还需要仔细琢磨一下。”赵洛一点头。

院门忽然响起,有人敲门,院中除了赵洛一之外,其余人都露出警惕之色。赵洛一倒是大大方方的开门,把门外的七哥请了进来。

“七哥来了,快坐,正好一起吃点。”赵洛一招呼道,他刚来到这个世上时候,宿主家里遭灾,这位七哥还是出手帮了忙的,算是雪中送炭过。

七哥进了院子,对赵洛一笑笑,目光就落在了院子里的土豆上,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不了不了,那个我来…就是…就是想问一下,这东西它…真能吃吗?真是粮食吗?”

赵洛一拉着他在旧的四方桌前坐下,而后往他手里塞了一个煮熟的土豆,说到:“七哥尝尝看。”

七哥犹豫着啃了下去,而后仔细品味,眼睛逐渐亮了起来,在等了一会儿,腹中开始消化,身上生出气力之后,他确信了这东西的确能吃,能饱腹。

而这段时间里,赵洛一还在于两位佃户讨论具体的事情,直到七哥自己反应过来,确信之后拉住赵洛一的手,激动的说到:“洛伊啊,七哥我…可是帮过你的,这东西,能给我…”

“当然没问题。”赵洛一毫不犹豫的说到:“我先送七哥五十斤吃着,吃完了七哥再来找我拿五十斤,全当送的。不过粮种暂时不能给你,不是弟弟我不舍得,而是这作物的习性,我们也还没有完全摸透,里面讲究有很多,经验还需要总结,等到今年立冬前后,我们把这东西摸透了,有把握了再说。”

他表现的十分豪爽,满口答应下来,口粮可以给,甚至可以多给一些,超出对方的预料,但是却也在话里限定了自己的底线,那就是关于种粮暂时没得商量。

因为他十分清楚一件事,予人恩惠,如果恰到好处的话,会让人感激一生,但若是不那么恰当的话,适得其反的例子也是比比皆是,授人以渔的事情,在这个时间点还不能答应,至少在此时此刻决不能答应。

七哥顿时一愣,百斤粮食就这么送给自己了?可是他来的目的并非是这个啊,只是此时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七哥,这东西拿回去就吃吧,水煮火烧都行,不过要是这东西长了芽,那就不能吃了,一口都不能吃,因为这东西一旦发了芽,那就会有剧毒,只能当成种苗来用了,切记切记!”赵洛一反复交代。

他还在找麻袋给七哥装土豆,门外就又来了亲戚,麻烦就此不断找来,使得正在商量农耕大事儿的三人烦躁而又无奈。

赵洛一心中暗道:麻烦终归是要来的,早来或许是一件好事,可以锻炼一下我自身能力。这世间唯物亦唯心,这个心指的是人心,若是想要成事儿改变世界,那么只靠引进作物,改变农耕增加产量,又或者改进黑火药,甚至引入力学化学等科技思想,这种单纯的唯物手段都是行不通的,我也必须要掌握着唯心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