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洛一黑着脸,找到了三叔公家里,这事儿还得他老人家出头。
“到底是谁在背后整我?”
对于背后使坏的人,赵洛一还是没什么头绪,这种事儿让人窝火,又让人感到无奈。
“噔噔噔!”
赵洛一敲开了三叔公的门,开门的是三叔公的二儿子,十八九岁的样子,头戴纶巾身形瘦高,手里拿着一本书籍,开门后一脸的诧异。
“之义哥,我来找三叔公,他在家吗?”
赵之义是三叔公的孙儿,但在村里很少路面,平日里都在家苦读四书五经。
“是洛伊啊,祖父这会儿刚起来,应该在后院吃饭呢,你来这是?”赵之义有些惊讶,但还是回答了。
“田里出了点事儿,有人使坏。”赵洛一请叹口气说到:“这事儿恐怕还得请三叔公出面,不然我怕要出人命。”
赵之义吓了一跳,说到:“洛伊,出了啥事儿这么严重,是邻村又来挣水了吗?你跟我来。”
他急急忙忙的领着赵洛一,走入了二进院子,一个青胡子老头正在那咸菜窝头啃着,面前还有一碗米汤。
“三叔公早。”赵洛一问好。
青胡子老头点点头,略有些奇怪的说到:“是洛伊啊,这一大早来,是有啥事吗?”
赵洛一就把事情说了,三叔公顿时大怒,皱巴巴的手掌猛地拍了一把桌子,怒道:“谁家做这缺德事儿?好好的地不种,坏别人家地干啥?!”
赵洛一满脸无奈,说到:“我也不知道是谁,如果是挖走,种到自己田里,那或许还是小事儿,到时候肯定能找到人,就怕是有人挖出来拿回家吃了,那就出大事儿了,会死人了。”
三叔公气的胡子一翘一翘的,他知道这事儿的严重性,村里头风气不能坏,一旦坏了就不好收拾,各家互相坏别人家地,那谁也顶不住,毕竟没人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守在田里。
“挖了你的种子,种到自己田里,这不是小事儿。”三叔公气的身子都在发颤:“好几十年了,都没人敢这样做,坏这样的规矩,这事儿绝对不能轻饶,洛伊,你有怀疑对象没有?”
赵洛一摇摇头,三叔公跺跺脚在院子里头转了几圈,然后说到:“把人都喊到祠堂,洛伊,这铜锣给你,你去村里头敲吧。”
揭过铜锣,赵洛一就在百余户的小村里转了一圈,这是村里的老规矩,没有大事儿是不允许敲的。
“收皇粮的人来了?今年来这么早吗?”
“咦?洛伊,咋是你在敲?”
“洛伊,出啥事了,要交皇粮了吗?俺家麦子还没晒好呢。”
一听到铜锣,许多人就跑了出来,见到是洛伊在敲,都问了起来。
“有人毁田,我就跟三叔公说了,三叔公让我通知大家到祠堂。”赵洛一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说到。
不多时,村里能来的人就都来到了祠堂,祠堂里边是各户户主,外头还有不少孩子妇女,而堂上坐着的,还是那五个人,此时除了赵福成以外,其余四个人看上去都异常的愤怒。
“洛伊,人都来了,你说说吧。”
三叔公站到台上,从赵洛一手上揭过铜锣,然后说到。
“昨天晚上,有人把我种下的土豆种子,刨走了半亩多。”赵洛一深吸口气说到:“是谁干的目前我还不清楚,不过我想提醒一句,那不是啥好东西,拿回家会遭天谴。”
“啥!这谁这么没规矩?!”
“谁弄得这事儿?!”
“这也太没道德了吧,都这样干,那一个村的人不都得饿死?”
赵洛一朝祠堂外看去,一群小孩儿正扒着门往里头看,其中就有水石三兄弟当中的老二老三,他眼神扫过去时候,老二山石和他对眼,眼里露出一丝挑衅的神色,嘴角更是带着一丝嘲讽。
这个山石,正是去年三十那天,抢小妹东西,被他撞破鼻子的少年,说起来比他还要大半岁。
三叔公敲了一下铜锣,冷声道:“这事儿办的多下菜,就不用我多说了,大家都知道。现在让大家过来,主要是通知一声,天底下没有捂得住的秘密,如果这事儿到此为止,那我也不说啥,就当是有人鬼迷心窍,要是还发生,那…村里头也就容不下你了,别想着跟我耍黑的,县里头我也认识几个人,别逼我给你下到牢里头。”
一时间,祠堂里都静悄悄的,三叔公多年没有动怒了,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没说瞎话,这点事儿他这能办到,毕竟有功名在身,而且身家在三五十里的村里也算数得着的。
眼见无人吭声,全都静悄悄的,三叔公知道自己的威胁有效果,于是缓了缓语气说到:“再有个三五天,县里就要来收皇粮了,大家这几天抓紧把粮食晒好…还有修水渠的事儿,再有十天开工,那时候该种的都种下了,该交的也都交了,大家清闲一点,具体的事情,我让你们六叔还有书和办了,想干的自己去找他们。”
“洛伊,你还有啥要说的没有?”
赵洛一看着那个依旧在挑衅自己的少年,只是缓声说到:“多不行不义必自弊,有些事儿我早就提醒过了,谁家后边要是不规矩,遭灾出事儿了,别怨我。”
有人顺着他的眼神往后看,却发现那几个小孩把头缩了回去。随后三叔公又交代了几句,就让大家都散伙了,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他才抓住赵洛一的肩膀。
“想到是谁了?”三叔公忽然问到。
赵洛一摇头否认说到:“没有,不过我该说的都说了,这事儿多谢三叔公替我出头了。”
很快,赵洛一就又带着块茎回到田里,一起跟来的还有小妹和二妞,他反复交代两人说到:
“你俩可千万记住了,这种长了绿芽的土豆,一口都不能吃,喂鸡喂牛都不行。”
二妞闷声点头,小妹笑嘻嘻的说到:“知道了,哥哥,你都说了无数遍了。”
“我怕你不当真啊。”赵洛一在她逛街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回到田里,赵三罗七两人问过几句,然后小声说到:“这几天忙完以后,我俩绕着咱村的地转转,肯定能找到人,东家,到时候真要打架,咱也不怕。”
赵洛一微微一愣,然后说到:“不会有人那么傻的,就算是觉得我家里边人丁不多,一般情况下也不敢这样做,我是怕他们真不听劝,自己作死啊…”
第二天,挖土豆块茎的事情没有发生,赵洛一心里也暗自松了口气,开始考虑交皇粮的事情了,不到一百亩出头的地,除了十亩种土豆,剩下九十亩一共收了八九千斤麦子,这其中他这个地主和佃户几乎均分,当然这是出去皇粮和各种杂税之后。
“如果按照去年最终结果来算,交上去七成还多一点,我也能剩下一千三百多斤…两家佃户各自能有个六七百斤的样子,听着好像是不少,但是他们家都还有人…还得卖掉一部分粮食换钱,毕竟平常也需要买盐买布料买油,甚至农具也得打…”
“就这还是没有大灾的情况下…”
赵洛一越算越是心惊,到了最后就只有沉默,他终于明白,为何在历史上,未来几十年里,北方会发生历史上事件最久,影响最深的农民起义。
“莫说是土豆,便是有了红薯,真就能拯救这个时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