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不知十难可有何深意?”贾千山清楚大师是得道高僧,起的诨号必有深意,于是出口询问。
“佛曰不可说……我只能告诉小友,一句话,却损我五年阳寿。”了凡大师嘴上如是说着,却没有半点因为折寿而有半分不舍和对贾千山的责怪。
“还请大师打住,小子……不,十难在此谢过师父”贾千山连忙起身对着大师跪伏而下,说着,接连磕了三个响头“师父在上,请受弟子叩首”
“大师……千山兄弟,你们这……是……”郝万里再不开窍,也明白,面前的二人打了几句玄机,顿时成为了师徒。
“徒儿,天意不可违,师父亦是替天而为之……你且起身,折损五年阳寿不算什么,你要好好的谢你兄弟郝万里,是他的一句话,为你消了九难的业障。”了凡大师顿了顿,喝了口茶水继续说道:“徒弟有难,师父代受之,值了!”
说完这句话,在俩兄弟的注视下,了凡大师瞬间老了五岁,眼角多了几条鱼尾纹,脸色亦是灰暗不少,没有了红润的脸色。
“师父,再造之恩徒儿定铭记于心,没齿难忘!”说着,贾千山再次跪伏,回想起一路上被神秘武者追杀,数次死里逃生,贾千山激动得身体微微颤抖,他知道,师父肯定能看出他身上的秘密,可自己却一无所知,只知道每次濒临死亡的时候,后背总会发热,救自己一命,也仅此而已了。
“徒儿,为师有一句话告诫于你:此生,决不允许你入空门,我俩的师徒关系与佛门无关……你记住否?”
“徒儿记住了,此生不入佛门为僧,不侍三宝。”
“好!你们先回去吧,师父乏了,要休息会。”了凡瞬间老了五岁,正是虚弱中,呼退俩人一狗,就着蒲团侧卧而眠。
出了门,郝万里拉住贾千山的手臂问着“千山兄弟,你和大师之间怎么三言两语就成了师徒了,我求了他快半辈子了,屁都不是,搞的我的狗都比我受大师欢迎”
“大哥,你也那么大个人了,跟条狗比啥呀,走呗,带我到家里,你不饿我都饿了,这几天还得辛苦你和我一起搭个屋子”
“行吧,走,先垫垫肚子,然后到山里取材给千山兄弟盖个家,晚上咱哥俩好好喝一杯”
在郝万里家里借宿了两天,才搭好了一间小竹屋,有了落脚的地方,贾千山按着自己的想法开始扩建,郝万里出主意,说他年纪也不小了,弄大点儿的房,回头给他说门亲事,也得留给后。
贾千山想想也就同意了。师父不让自己入佛门,说明自己还有尘缘未了,干脆顺其自然,有合适的女人就结亲,一个大男人,30好几了,没个女人确实不是个事。
俩月后,贾千山的新屋总算落成了,请了寨子里常来帮忙的人搓了一顿大的,等送走了客人,贾千山躺在院落里的地上,望着天空的繁星,吁了一口气,总算是安定下来了。旺财吃饱了,来到他身边,拱了拱贾千山的腿,卷伏在腿边睡了起来。
贾千山也没撵走它,自从那天知道旺财被师父点化,他心里倒是把旺财当成了师兄一样对待,这点,也只有了凡大师能看得透,对贾千山的心性多了份赞赏,也不枉自己耗费五年阳寿度化贾千山,至于那最后一难,了凡大师从没告诉过他,只说那一难,只有他自己面对才行,多一句话都不再透漏。
安稳的日子总是很快就过去了,贾千山是真的把郝万里当大哥了,整个寨子,贾千山是唯一对了凡大师有深刻印象的人。大哥一句话,莫名的消除了九难,贾千山很感激他,多年的逃亡,贾千山对危险的预知很强烈,他能隐约感受得到神秘武者们经过寨子,或许是血脉的缘故,他对于武者们身上的那股杀气很敏感,能避过数次被暴露的危机,贾千山更是对郝万里更加的信任和关心。
时间悠悠,一晃就过去了两年多,贾千山早已经融入到寨子里安静平和的生活中,寨里有几个寡妇,郝万里老觉得自家兄弟没个老婆陪着少了点什么,于是股东自家婆娘给贾千山说媒,几个寡妇里,倒是花姑比较适合,28岁,丈夫七年前上了战场就再也没有下来,回乡的同僚送回了他的遗物;而且,花姑还没生养,确实挺合适贾千山的。
几经撮合,贾千山和花姑对上了眼,平时也相互帮衬着生活,贾千山的衣服有花姑洗,花姑平日吃的肉都是贾千山上山猎的,闲时,俩人一起种种地倒也其乐融融。只是,生活总不能这么惬意,不可知的意外依旧会到来。
这天上午,贾千山和花姑携手来到了凡大师的住处,旺财跟在俩人身后,虽然已经成为了老狗,对这位师弟,它还是挺照顾的,打猎的时候,旺财基本都是跟着贾千山,郝万里经常把它臭骂一顿,却也拿它没有办法。
敲了敲门,门被轻轻震开,屋里空无一人,只是在桌子上放了张简子,贾千山拿起一看,上写着【徒儿,为师俗事已了,已离开这里,切勿牵挂。你日后的风采和光芒为师是看不到了,幸甚,你有万里相陪。谨记,此生不入佛门,否则必遭祸殃!】
字迹到此结束,贾千山心思细密,看到师父能预知自己以后的经历或许不平凡,却没有点花姑和自己的结局,心里有点儿恐慌,难道自己和花姑的结局并不好,花姑不识字,看不懂上面写的内容。
“千山,大师说的啥,他人呢?”花姑问着贾千山,目光在屋子里四处看着。
“师父离开了,也没交代去哪儿,看来是不会再和我们见面了,走吧,找万里去,咱俩下个月就要成亲了,总得有个见证人啊。”
“嗯,都听你的。”哪怕花姑是个寡妇,有过这样的经历,和贾千山初试禁果后的花姑可是很清楚贾千山的体能,听到成亲俩字,不自然的想到俩人颠鸾倒凤的一幕,脸蛋不由得变得红润起来。
来到郝万里家里,刚好嫂子也在,把了凡大师的事说了之后,几人唏嘘了一阵后,仔细的计划着成亲的事宜,俩人都是二婚,没那么多繁文缛节,选个良辰吉日,邀请寨子里的人聚在一起吃一顿就好了。日子定在次月的满月那天,离现在还有半个多月,足够时间布置婚房了。
“我说千山兄弟,你当初咋就想着剃光头呢,大师不是说让你不入佛门嘛?”郝万里看着自己兄弟的光头,拍了一巴掌“不熟悉的,还以为花姑嫁了个和尚呢?”
“我、我没什么的,只要千山不负我就行了”花姑看到郝万里嫌弃贾千山,连忙出声维护着他,事实也确实是,这个年代能有了两厢情悦,又能在一起生活的人儿,已经很难得了,至于有没有头发,花姑并不在意,反倒是旺财看到自己师弟被欺负,冲着郝万里吼了几声,龇牙咧嘴的。
“我没事,万里是怕花姑受委屈呢!”贾千山摸了摸狗头,安抚着旺财。看到旺财和郝万里在那闹,嫂子和花姑都笑了起来。
安排妥当,几人分工,捕猎、修缮房子,装饰点缀,贴花、整理被褥,几日时间一晃而过……
洛阳,总捕房,校场。
“萧练,你搜寻关氏族人去向!”
“彭岩,你搜寻程氏族人去向!”
“姚伍,你搜寻马氏族人去向!”
“曹莺莺,搜寻孙氏族人去向!”
“利羌,你搜寻许氏族人去向!”
……
随着坐在校场前方案台的男人一声声的喝令,整个校场218名点到名字的黑衣人均快步上前把分配给自己的竹简拿着,每一个竹简都被蜡封着,封蜡处写着不同的姓氏,等全部人都领到了竹简,男人才站起来,来到所有人面前站定。
“你们,都是从军中以及各官家府里选出来的好手,我的话不多,简在人在、简失人亡;简内的东西各自查看,不得相互查阅,如有违反杀无赦。最后提醒一句,找到人后,心不向曹者,斩……噼嚓……立决!好了,都散了吧。”
当男人说到斩字时,天空一道闪电划过,倾盆大雨直接将所有人淋了个底儿透,218人里有男有女,湿透了的众人被衣服紧贴在身上,男人还好些,孔武有力,肌肉匀称;女人们则曲线毕露,曼妙无比,如果小看她们,觉得好欺负,那个人也就离死不远了,这些女人几乎人人手上都沾着血,如果要杀人,绝不会手软。
名叫曹莺莺的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在大雨里,所有黑衣人都快步离开,唯独训话的男人站立在雨中,满脸的胡须,任由雨水淋在身上,胡须也在向下滴着雨水,眼神坚毅中带着一丝残忍,自语着“人皇殿,真以为你们的行径无人可知么……但愿你们当中某些人能挺过人皇殿的拦截,否则,只有死路一条,特别是你,可别给家里丢脸。”
话语虽然温和了不少,合着表达出来的意思,依旧是凶险万分,而他口中的你,就是曹莺莺,现在她早已拿着通行令牌,来到了城门处,显然,曹莺莺和大部分人不同,她的执行力更强,根本没考虑回家休息,等天明雨停的时候才出发。
“莺莺,我们一同出发吧?”一道熟悉的声音来自身后,是当朝司马的侄子,他也参与了这次的搜寻任务,也一直暗恋着曹莺莺,见机会难得,想邀约一同前行。
“滚!再干扰我,杀!”曹莺莺身上的杀气突然外放,浓郁的杀气激散开来,吓得城守驻兵手一软,差点将令牌扔了出去。
“废物!”接过令牌,曹莺莺身子一动,消失在雨幕里。两日后,襄阳,曹莺莺疾行赶路四百多里,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轻便的女儿装,衣着普通,走在人群里毫不起眼。在某间餐馆楼上的雅座上,边看着竹简里的内容,边慢慢的吃着食物。
饱餐后,曹莺莺来到马驿,交了10两银子,选了匹好马,根据资料上的路线指引,一路快马加鞭,餐风露宿的朝南方疾行而去。
从曹莺莺确认路线出发这天,也就是了凡大师不告而别这天。来到长沙这天,贾千山和郝万里已经猎够了食材,这几天俩人都在忙活着肉食,死了的全都腌起来,还活着的就圈养几天,临近好日子的时候好宰杀吃新鲜的。
入夜,曹莺莺在长沙要了间客店,好好休息一晚,连着几天露宿野外,身上的汗馊味都出来了,泡了个热水澡,一身清爽的躺在床上,脑海里想着竹简上要寻的人,孙氏嫡系分支,这一支脉在孙尚香出阁的时候就主动离开主家,简中称,需要搜寻的这一支脉很有可能是孙尚香麾下正统,当日孙夫人出阁之时,有斥候发现送亲队伍在离城二里地的时候人数变少了,可当时斥候仅有一人,权衡之下只能跟着孙夫人的送亲队伍,不得不忽略半路离开的那部分人。
上报消息后,等到再派人马追踪,线索到了长沙就断了,末尾,提了几个关键地,潭中(今柳州)就是之一,毫无头绪的曹莺莺打定主意先走一趟潭中,摸摸底再说,更何况,早已过去几十年了,谁也不知道那一支脉现在猫在哪里,如果和原住民同化……想到这,曹莺莺一阵头疼,越王赵佗还真是个能人,不但同化了几十万军队,还让这么偏远的不毛之地变得开化了不少。
此时,远在郝家寨的贾千山,却悄悄的关上房门,来到后山,看着白天和郝万里设下的兽笼,里面啥都没有,显然没有野猪进圈套,看了看月色,原本和郝万里约好一起出来的,都这个点了还没见人“估计又被嫂子拉着酣战三百回合了吧,这一天天的!”
回去的路上,听到一阵草皮晃动的声音,跟过去一看,一条黄鼠狼窜逃进灌木丛里,不远处留下一只还在扑腾的山鸡“呵呵,东边不亮、西边亮,今晚合着给我打牙祭啊。”贾千山上前拿起山鸡就往回走,路过后山入口的溪边麻利的去毛、开膛、破肚,拾了些干柴,靠着路边的大青石架起篝火就烤起了山鸡。
亥时二刻,郝万里才从家里出来,好不容易打发自己媳妇,闲时去找贾千山,发现不在家,然后打着灯笼朝白天装好的兽笼处走去,即将出村的时候,看到后山口有火光,走近处看时,一只烤好的山鸡架在火苗边上,鸡屁股有被咬掉的痕迹,大青石边上靠着自己兄弟的砍刀。
“嘿嘿,这小子,居然躲起来烤山鸡,人呢……不会是拉肚子如厕去了吧,不管他,我先吃几口。”郝万里笑眯眯的大口吃着山鸡肉,边吃边等“咦,这小子的酒壶呢?”没看到酒壶,战了半宿的郝万里显然是有点饿了,先吃东西补充一下体力。啃了半只山鸡,发现贾千山还没回来,郝万里才感觉有点不对劲,有些焦急起来。
“千山……兄弟……你在哪?……贾千山、兄弟……你可别吓唬我……”郝万里在四周寻找着贾千山,猛然看见他的酒壶落在灌木丛边上,走过去捡起后,才发现这处的灌木丛有些不一样,酒壶掉落的地方,灌木中有一个呈现不规则的圆形的空洞,仔细看的时候,发现有一个小土坑,显然是有株植物被生生拔了起来。
看到边上有个脚印,丈量了一下,是贾千山没错了,而且,土坑边上有一块碎肉,熟悉自己这星弟的德行,郝万里不由笑了笑,自语道“你这是见到宝了啊,笑成这个卵样,口水肉碎都调出来了”,笑着笑着声音就变了,郝万里不傻,这些灌木像是被什么给烧过,除了那些痕迹,没有半点岁叶子遗留下来,那是得多高的温度啊。
扒开酒壶塞子,灌了一大口酒,知道自己这兄弟多半是凶多吉少了,还有不到十天就是他和花姑结婚的日子了,这要是让花姑知道了,不知道得哭成什么样子,提溜着酒壶,郝万里转身,被身后的旺财吓了一跳。
只见旺财坐在地上,狗眼看着那片空洞,不吼不闹,尾巴时不时拍打一下地面,看到郝万里转身了,抬起狗头看了看他,率先来到火堆边上卧着,郝万里跟着过来,才注意到旺财的模样变得有些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
“吃吧,这可是假和尚留下的最后的肉了。”把手里的半个烤鸡撕了一半扔到旺财面前,就着酒把手里的山鸡吃完,边吃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两年多相处下来,俩人不是亲兄弟却胜过亲兄弟,突然失去至亲,心里不知道有多难受。
吃完鸡肉的旺财突然抬起头,鼻孔猛烈的嗅着,耳朵也竖了起来,然后不再理会郝万里,朝远处的山里跑去,顺着旺财的方向,迎着月光,郝万里似乎看到了凡大师的身影遥遥站在山巅“大师!你也来送千山兄弟最后一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