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语白天的心情虽说不甚舒畅,但她琢磨着无论如何也得给国祥找点事儿做,绝不能让国祥在国庆节放假这段时间里无所事事地闲着。她想到秋天原本雨水就极为稀缺,而自家种的白菜正急切地需要大量水分,正好明天可以去菜园子浇地,那就抓他这个壮劳力去干活,想到此处,怜语的心情略微有了些许好转。不过一想到去浇地需要用到辘轳,家里又没有置办这种不常使用的农具。她想到二叔家里有这东西,看了看时间,才七点多,便想着去大队看看二叔在不在那里。
怜语心里这般思量着,便毫不犹豫地起身出门,脚步匆匆地朝着大队走去。一路上,她的心里还在不停地盘算着浇地的各种事宜。到了大队,还真是巧得很,二叔正在那里和几个人有说有笑地闲聊着。
“二叔,忙着呢?”怜语脸上挂着微笑,热情地打招呼。
二叔一看到是怜语,立刻回应道:“怜语啊,找我有啥事?”
怜语赶忙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二叔倒是格外豪爽:“行,你拿去用吧,用完记得还回来就行。”
怜语连连道谢,满心欢喜地拿着辘轳往家走。回到家后,她把辘轳安放妥当,和国祥详细地说了明天浇地的安排。
国祥皱了皱眉头:“这活儿可不好干啊。”
怜语瞥了他一眼:“都这时候了,别发牢骚,好好干活。”
国祥虽然心里猜到了怜语专门是抓他来当壮丁的,可毕竟自己在外工作,很少有机会能帮上家里的农活,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还只是微微亮,两人就带着一应工具,扛着辘轳来到了菜园子。国祥手脚利落地把辘轳安装好,开始费力地从井里打水。可没打几下,他就累得气喘吁吁,毕竟长时间没有从事这样高强度的劳动,突然之间如此卖力,身体自然是受不了的。
“我歇歇,这可真累人。”国祥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说道。
“别停,你去改水道。”怜语看到国祥累得满头大汗,心一软,不再忍心逼迫他,于是说道。
国祥如获大赦,赶忙起身去改水道。可这水道也不太好摆弄,不是这里被堵住了,就是那里漏了水。
“哎呀,这咋这么麻烦!”国祥忍不住抱怨起来。
怜语瞪了他一眼:“别啰嗦,赶紧弄好!”
国祥不敢再多言,只能埋头苦干。好不容易把水道弄好了,国祥刚想喘口气,却发现井水出得异常缓慢。“这是咋回事?”国祥满心疑惑地问道。
怜语走过来仔细瞧了瞧:“是井里水不多了,先等等看吧。”原来是这口水井是浅井,存不了多少水,只能耐心等待,好在已经浇得差不多了,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等着,过了好一会儿,井水终于又多了一些。国祥赶紧继续打水浇地,怜语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时不时地指挥一下。当地浇得差不多了,两人都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弄完了。”国祥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怜语看着他疲惫不堪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瞧你这累的,回去得好好补补。”
国祥苦笑着说:“这可比我上班累多了。”
回到家后,两人都累得筋疲力尽。国祥想到在家过国庆节会干活,可没有想到干的是这么繁重的活,手上都起了两个水泡。好在后天就要上班去了,可只有怜语一个人劳动他又于心不忍。怀着这般复杂的心情国祥去上班了。
国祥在上半年的时候听奎季梓说起投资煤矿能够获取不少的收益。那时,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人前去拉煤,尤其是在过年的时候,去煤矿拉煤的人更是多得数不胜数。不光村里有人去拉,甚至一些规模庞大的大工厂也会前来拉煤。大工厂的用煤量巨大,有了大工厂的稳定需求,就相当于有了固定的收入来源,肯定是能够赚得盆满钵满的。
年后,奎季梓又说道投资得越多,赚得也就越多。国祥于是狠下心来,将自己的闲钱全部投入其中。听说前段时间确实收获颇丰,国祥满心期盼着到了年底必定能够得到丰厚无比的回报。可是,前段时间临县的一个煤矿发生了瓦斯爆炸,这让国祥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他懊悔不迭,要是早知道会有这样巨大的风险,就不会投入那么多了,而且他还向别人借了不少钱。
国祥每天依旧按部就班地去上班,心中的不安被高额回报的幻想以及繁忙的工作冲淡了不少,忙碌起来也就暂时忘记了这档子烦心事。
然而,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一天,国祥突然接到奎季梓的电话,电话那头奎季梓的声音充满了焦虑与无奈:“国祥,情况不太妙啊,咱们投的那个煤矿出问题了,说是安全不合规。”
国祥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仿佛天瞬间塌了下来。他声音颤抖地问道:“怎么会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奎季梓叹了口气说:“唉,因为那个瓦斯爆炸的事情,上面严查煤矿安全,咱们这个煤矿也被责令整改,停产了好一段时间,损失极为惨重啊。”
国祥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种糟糕透顶的情况,说道:“没有办法解决吗?停着不但没钱进账,还要往里面赔钱。”
“整改呗,很多地方都不符合安全标准。”奎季梓无奈地说道。
“还需要我帮什么忙吗?”国祥问道。
“就是看看你认识安全部门的人不,能不能让先开工,慢慢整改。”奎季梓让国祥投资,就是看中了他背后可能存在的关系。
国祥皱起了眉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心里清楚得很,利用关系走后门这种事是严重违规的,可眼下自己投进去的钱又让他感到十分纠结。
过了好一会儿,国祥咬了咬牙说道:“老奎,这种违规的事我不能干,咱还是老老实实按照规定整改吧。”
奎季梓在电话那头急得跳脚:“国祥,你想想那投进去的钱,要是不赶紧恢复生产,咱们可就血本无归了!”
国祥沉默了片刻,坚定地说:“不行,不能为了钱丢了原则。该整改就整改,咱们想办法凑钱把该做的做好。”
奎季梓看这方面没法走通,只好下令整改,可整改时间为一个星期,主要是行业规定的那些设备,必须符合安全规定,这些设备都价格不菲。这个煤矿才开半年多,前期投入的还没有赚回来,还得往里投资,这让他在资金本来就紧张的情况下更是雪上加霜。
这才过去了半年的时间就成了这样,原本国祥对这项投资感到十分满意,现在却让他感觉无比心烦意乱。
好在奎季梓按照标准进行了整改,也顺利通过了安全部门的验收,这让国祥心中多少得到了一些安慰。因为这件事,国祥经常和奎季梓联系,看看在煤矿方面自己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可突然有一天国祥往煤矿打电话,接电话的不是奎季梓,是一个陌生的人接的:“你什么事?”
“奎季梓在吗?”国祥询问道。
“不在,老板跑了。”陌生人淡漠地说道。
“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老板跑了?”国祥心中咯噔一下,但还是追问。
“井下发生了透水事故,有十几号人没有出来,你是他什么人?”陌生人依旧淡漠地说道。
“啊,这么严重,我看看他这里有没有便宜的煤。”国祥没有敢说实话,毕竟人命关天,自己只是投资,并没有参与里面真实的建设。
“我们正在查这件事,老板目前我们也在找,你看到了麻烦你给说一声。”陌生人说道。
国祥挂了电话,心情沉重到了极点。他知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自己虽然只是个投资者,但也脱不了干系。可往里面投的钱,估计是回不来了,自己借的钱这可怎么还呢?答应别人说年底要还上一些,可是从哪里弄钱呀。这个事情媳妇还不知道,本来想给媳妇个惊喜的,可发生了这档子事情,媳妇终归是要知道的。
国祥本来打算买辆摩托车,可被这突然来的变故一搅和,买摩托车也就遥遥无期了,这倒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自己借别人的钱怎么还,加起来也快有一万左右了,要是上班靠着自己那点工资还的话,还不知道要还到什么时候。
国祥在屋子里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他苦苦思索着该如何向怜语开口,想着那些借给他钱的亲戚朋友知道这事儿后的反应,心里越发焦虑万分。
就连白天工作的时候也心不在焉,在工作中开始出现差错,这让别的同事都感觉到很奇怪,平时国祥工作的时候非常认真,就没有出过错,可现在不知道他怎么了,就连平时工作的时候也心不在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