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铃铛

为了防备方周，秦音坚持到凌晨才睡，一觉起来已经过了中午。

她难得有睡懒觉的机会，醒后浑身舒服。

撩开帘子走出去，又不舒服了。

方周四仰八叉地平躺在行军床上，呼呼大睡，人中处鼓鼓囊囊。

秦音咬着嘴唇瞟了一眼，蹑手蹑脚去了卫生间。

小时候也不这样啊，臭小子长大了。

刷牙洗脸的时候，她故意弄的乒乓乱响。

出来后见方周果然醒了，正要死不活地耷拉着脑袋坐在床边。

下面…穿着自己买给他的四角裤。

方周眯缝着眼睛看看秦音，打了个哈欠，挠挠头发。

“早啊。”

“不穿秋裤冻死你！”

“……”

——

松海的海岸线很长，那里是旅游度假区，沿途还有高尔夫球场和滨海别墅。

秦音想去的海边距离出租屋有些远，按理应该是坐几站公交，可她说想走走，方周就陪着她压马路。

从小巷走到大街，从大街走到老街，周末行人不少，到处都响着音乐。

《老鼠爱大米》刚刚火起来，方周知道这首歌让杨臣刚赚的盆满钵满，更是有史以来彩铃下载量最高的单曲。

《江南》、《我们的爱》、《七里香》…

哪首进了耳朵，秦音就跟着哼哪首，甩着胳膊跳跳脚，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方周就只是跟在她身后两步远看着。

重生第一天的时候，他想过要不要搞几首歌赚快钱，但直接在脑中就否了。

五音不全先不说，最关键是不识谱。

但秦音很喜欢听歌，从小就想学钢琴，奈何一直没实现。

要不…培养培养她？

“你觉得这些歌哪个最好听？”他走上前问秦音。

“老鼠爱大米。”

“……”

见她不像开玩笑，方周放弃了这个打算。

秦音走路的频率又快又稳，三公里后，已经能看到远处的海岸线。

方周侧头看向她，果然见她眼睛亮亮的。

小时候，海边是秦音最喜欢来的地方，但那时的他们，觉得这段路又远又长，自己是走不到的。

只能等老院长每个月带他们来一次，那时的小秦音会提前很久攒好吃的，出发前晚更是兴奋得睡不着。

隔天早早就蹦起来穿衣打扮，拽着方周去院长的门口等着。

等老院长拿着小桶和小铲子带他们出发。

院长牵着小秦音坐公交车，更小的方周胸前背后挂着两个小书包跟在一旁。

在方周的记忆里，每每来海边的时候，秦音都会笑的这般明媚而纯粹。

走下大坡，闻到海风，秦音兴奋得跑了起来。

“慢点儿，别摔了。”

“你快点！磨叽死了。”

方周笑着陪她绕过树林，走过木栈道，找到了那处记忆里的海边。

到了沙滩上，秦音就不管他了，自己跑去捡贝壳挖蛤蜊，方周坐在一处干净的礁石上远远看着等着。

心里想灌了蜜一样，甜腻腻，软乎乎。

原来，并不是只有电影里的人，才能兜兜转转重新遇见。

只要有很深很深的缘分，就一定会在同一条路上走了又走，同一个地方去了又去，同一个人见了又见。

午后的大海没有自己的颜色，海面是太阳的色彩，秦音也是。

和正确的爱人相互陪伴，可以减轻一大半的人间疾苦。

过了半个多小时，秦音裹着白色的羽绒服，像个小雪人似的蹦蹦跶跶回来了，手里拎着半塑料袋的新鲜蛤蜊。

爬上礁石，她屈膝抱着长腿坐在方周身边，傻乎乎的笑。

“晚上我们吃海鲜吧？”

方周点头，“那我一会儿再去捡点海带。”

“嗯，切丝凉拌。”

秦音不说话了，放眼望向金光灿灿的大海深处，足尖跟着不知名的节奏一颤一颤。

风吹起她的头发，像一张棕色的小网，洒满方周的面颊，香香的，软软的，他一生也不想挣脱。

蓦地，他想起这处礁石自己似乎也带魏微星来过，那时，魏校花跟他说了一句话，方周隔了好多年才明白。

现在，他很想把那句话转赠给秦音。

方周：“我们坐在石头上看海。”

秦音：“？”

海风很凉，秦音的脸颊红红的，方周站起来，走到她的另一侧重新坐下，帮她挡风。

秦音心里知道，嘴上什么都没说，又坐了一会，她看向方周。

“一起去沙滩上走走？”

这次，方周走在前面，听到耳后飞快袭来的风声，以为秦音要跳上他的背。

但没有，秦音踹上他的背，不重，却把他踹倒了。

方周沾了满脸的沙子无语回头，却见秦音咯咯笑着骑了上来。

“干嘛？”

“不许动！”

方周不动了，这个姿势这个地点，他就是下了锅的挂面，硬不起来。

秦音使劲儿锤了他几下，然后从他身上下来，和他面对面趴着，立起右手，胳膊肘贴在沙滩上。

“来，掰腕子。”

“……”

“快呀，要用全力，像小时候一样。”

“呵。”

大手握小手，秦音咬牙使劲，方周笑眯眯的。

“你要用力呀！”秦音俏脸都憋红了。

方周稍微用了一点力气，就把她的手按了下去。

秦音趴在胳膊上嘎嘎乐，手却没有松开。

半晌，她不笑了，看着方周，认真的说：“你比我力气大了，我打不过你了。”

方周微笑看她，“当然，你是女孩…”。

“我是你姐姐，你不许欺负我。”换做小手拉大手，她说。

——

方周觉得自己就是那秋天的菊花，想开了。

他总算是明白秦音为什么非要折腾这么一下了。

可这句话对他完全没有威慑力，甚至想起秦音刚刚说这番话时的神情和语音语调。

呵，方周更想欺负她了。

走回家的路上，秦音像卸下了一个担子，脚步愈加轻快。

菜市场买了三个茄子和一点粉丝，又自己跑去了五金商店买了些什么。

晚饭她做了一道茄子蛤蜊闷面，很好吃。

洗漱、看电视，方周并排和她坐着，察觉到她依旧没穿那啥。

不怕了？

直到睡觉前，秦音哒哒哒跑去门口的书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叮铃

亮出一个核桃大小的铜铃铛。

方周看呆了，看着她咯咯笑着挂在布帘上。

“如果这个铃铛被你弄响，我就搬出去。”

“你真把我当流氓了？”

方周既无语又无奈，秦音走到他面前，捏着他的脸。

“你别生气，就是给你提个醒。”

——叮铃

秦音跑回去睡了。

方周怔怔躺在床上，半天睡不着。

他坚信，只要秦音有了钱，肯定会搬走，或者，搬到旁边。

‘不行，赶紧赚钱，偷偷换个两室的大房子，让她措手不及！’

夜深了，方周饿了。

水刚烧开，黑暗中就传来“叮铃”一声。

不大会儿，秦音笑着翻开方周的一本书，盖在了泡面上。

“嘻嘻—吸溜。”

吃完，秦音直接躺回被窝里。

方周问她，“不再刷个牙？”

“不刷了，不想下地。明天我还要去学校，你在家看看书。”

方周有些心疼，说：“单休？”

“努力工作，挣钱给你娶媳妇。”

“……”

丢掉泡面桶，方周回来轻轻帮她拉上布帘。

“很快就有钱了，以后跟我混吧，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个碗刷。”

“吹牛。”

睡前，方周放下手机。

明天该去一趟04年的网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