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约个时间见面?

俪水的季节并不分明，只有夏天和冬天，四月的天气都像一炉旺火。

窗外的麻雀，站在电线杆上哆嘴，很有七里香的感觉。

苏棠杵着脸，坐在动车上，透过窗外看着沿途的风景。

淡蓝色的天空无边无际，让他联想到逍遥游里的那一句天之苍苍，其正色耶?其远而无所至极耶?

附近几个即将返校的女大学生，时不时将眼睛往他那里瞟。

窗帘半掩着，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在苏棠的脸上留下光痕。

少年的脸一半笼在蓝色窗帘留下的阴影里，一半摇曳在微光里。

飘摇的光与影，像分割昼夜的晨昏线。

他眼皮耷拉着，神态略显慵懒。

清冷的眼眸有些倦怠，左边眼角下方有一颗泪痣。

头发在暑假期间蓄得有些长，遮住了后颈，烫过后，打理成了一个很飒的鲻鱼头。

墨色的头发和白皙的皮肤相衬，泾渭分明。

“快看，有帅哥啊。”

“哇，真的好好看。”

“是吧，那颗泪痣看起来很有气质。”

“我也觉得那颗痣好看，不过看起来好冷啊。”

过道另一边两个同行的女大学生小声议论着。

感受到那些视线在自己身上游离，苏棠略微别过脸。

他偶尔也会想，如果自己长得普通点，不那么引人注意就好了，这样可以避免掉很多烦恼。

上初中那会儿，就有经纪公司找过他，问他要不要出道，连SM的星探都有。

不过苏棠对当偶像没什么兴趣。

说来惭愧，他有点社恐。

现实中遇到女孩子跟他打招呼，都会感到紧张。

只有站在讲台上给同学们讲题的时候才敢大声说话。

在学校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发言，都要私下排练一会儿。

他不敢想象，当着成千上万的人上台唱歌跳舞该有多么煎熬。

因为是不爱交际的社恐，平时总是绷着脸，不怎么爱笑，所以别人都以为他很高冷。

其实他一点也不高冷，在网上聊天的时候话特别多。

感受着手机上传来的震动，苏棠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消息。

备注为“师傅”的好友发来了消息。

师傅的头像是中二病也要谈恋爱里的小鸟游六花，网名是邪王真眼。

根据苏棠的了解，动漫女头都是些臭肥宅。

不仅闷骚，还很幼稚。

路上捡到一根直木头棍子，都能开心地当成圣剑。

体测跑个1500米满头大汗，手机里大概率会下载某二字游戏。

一提到和恋爱有关的话题就滔滔不绝，俨然一副经验丰富的样子。

其实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有牵过，和人聊天的时候发一句“在吗”都要小心翼翼。

表白被拒了，就只能蒙在被子里偷偷的哭，要么打开网易云开始emo，要么看小网站上的视频炉管。

不过，他们也有优点。

那就是为了炉管，他们的想象力还挺丰富的。

师傅是个善于分享的人，总是把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挂在嘴边，然后发给苏棠各种里番和本子的资源。

所以在他的印象，师傅就是个闷骚的死宅。

应该不会有女孩子喜欢看片吧?

而且师傅打游戏那么厉害，怎么都不可能是女孩子的。

“俪水高中？我就在这个学校。”

“你怎么突然要问这个?”

苏棠看着师傅发来的消息，顿时睁大了眼睛，坐正身子，睡意少了几分。

“你在这个学校?”

”我要转来这里上学了!”

“啊？”

“快跑!别来!”

“这就是一傻逼学校。”

大多数高中生，提起自己学校的时候，第一反应是骂。

学校哪里哪里不好，怎么说都说不完。

不过要是有别人说这学校不好，他就跟你急眼了。

自己说可以，别人说不行。

剩下的旅途中，苏棠一直在和师傅聊天，从“他”那里了解学校里的信息。

“俪水高中在省里也算是知名度很高的学校，重本率有80％。”

“这么厉害啊？”

苏棠不禁有些惊讶，他转学之前的学校在教育资源匮乏的小乡镇也算不错了，只是没法和省里的重点比。

能上一本的就20％，考上985的大概就只有前5％的学生。

“其实我感觉教学水平和师资力量就那样，最主要的还是生源够好。”

“我们学校的领导每年都要挨教育局的骂（狗头）”

“把最好的学生都招走了，结果考成那个逼样（偷笑）”

即便衡水和毛坦厂这种将应试教育发挥到极致的高考加工厂，也没法变废为宝，将顽石雕刻成美玉。

学校最后的“业绩”虽然好看，但那是掐掉了全省的尖换来的。

随后，苏棠又从师傅那里看到了很多关于俪水高中校园的照片。

白色大理石砌成的圆拱形大门、满是香樟的林荫道、宽敞的足球场和橙色橡胶跑道。

豪华得像餐厅一样的食堂，还有咖啡厅和罗森。

分了三层的体育馆里有跑步机和乒乓球桌，室内篮球场，以及游泳池。

用来举办晚会的礼堂教室和天文馆也是有的。

还有动漫社和书法社的社团活动教室。

苏棠这才发现，原来国内的高中也有社团。

“很漂亮啊，你们高中竟然还有游泳馆?”

“嗯，很久以前体育课会上游泳课，不过后来废弃了，维护成本很高，教育经费又不够。”

“后来学校里有几个毕业生混得很好，成了跨国公司的老总。每年都会给学校捐很多钱，还和学校签了协议。”

“他们会给学校里的贫困生提供助学金上大学，但是毕业后要在他们的公司里打两年工。”

“学校有了钱，这才将游泳馆重新修缮，假期的时候也会对外开放。”

“不过没什么意思，游泳池跟冰窖一样，冷得要命，池子边沿还很滑。”

林朝颜躺在床上玩着手机，看着徒弟像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禁有些小小的得意。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她嘴里骂着傻逼学校。

但自己还是会将相册里学校最好看的照片发给他。

听到他夸自己的学校，她心里也会觉得很舒坦。

“俪水高中的教学楼和基础设备也还行吧。”

“因为设立了国际班，一些学生要为出国留学做准备，要考AP和IB，很多国际课程，所以招聘了一些外教。”

“来自日韩的交换生也是有的。”

看着师傅发来的照片，苏棠一下子感受到了世界的参差。

在这样的学校上学，无形之中给了他一种压力，让他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你要转来我们学校了，那我们也是校友了。”

“约个时间见面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