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秋天的下午。
尽管已经过了中秋,也尽管这天早晨彤云密布且下了一场诡异的雪,但并不妨碍下午出大太阳,热得人想住进冰箱。
“狼人们瞄准的那两个少年,都算是有钱人嘛。他们坐的车都是豪车诶。……为什么他们会遭到毒手呢?”
吴墨一行人别了陈响之后,又在本处随意逛了一圈,吃过午饭,坐进了咖啡店里头,讨论起这个事情来。
“陈响昨晚上力量竟然会那么强烈,到了今天,力量竟然又一下子衰落下去了。这样的不稳定。……怎么这样呢?……”
吴墨一手搅和着他的拿铁,另一只手撑着他的脑袋,有点失落、有点无聊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然而,其实他自己也没有弄清楚“这个问题”是什么。
“你们说,他昨晚上在干什么啊?不会也去约了小混混打群架,互相骂娘罢?”
吴墨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
他想到了唐歌他们。
大家用一种很专注很痴迷的眼神望着他,并没有附和着他笑。
吴墨有点尴尬,只好接着搅和拿铁。
正在这时候,这家咖啡店里又走来了几位客人。
那是霜降社的苏姵、谢芙蓉、玲祠和安南。
“你们也在这里啊?!”
苏姵一进门,就看见了吴墨他们,同吴墨他们轻轻挥了挥手。
另外三位美人正在疑惑,苏姵便悄悄简单介绍了吴墨一行人。
“久仰大名,妖灵朋友。”
安南倒是非常得体的向吴墨伸出了手。
吴墨连忙握住她的手。
“这手……好有劲儿……”
安南似乎故意在试探他的力气,所以使的力气就有点大。
见他确只像是一个普通男大学生,便松了手,微微一笑。
她们坐在吴墨一行人的旁边。
“你们那边的尸检报告怎么样哇?”
银眠率先发问。
“机密文件,不容泄露。抱歉。”
玲祠果断拒绝道。
安南却说:
“其实,告诉他们也无妨。毕竟他们还帮过我们的成员呢……”
“哈?”
吴墨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张思留同沈小溪到底对她们队伍里的人说过什么。
“既然是异界的朋友,那也不妨碍的。”
安南接着说。
玲祠叹了一口气,便把尸检报告大致结果告诉了他们。
“内伤吗?不是被咬死的?”
吴墨有些惊异。
“既然同那个被霸凌的孩子有关系,我们的分析人员就推断,这场谋杀带有复仇的意味。”安南说。
“谁在复仇呢?”
吴墨刚自言自语问出这么个问题,借着就立刻蹦出了一个关键词:闹鬼。
“如果是鬼的话,那它必须要附身在一个精神极度空虚的肉体上才行。……附身在谁身上,才能拥有那种力量,才能拥有那种爪牙呢?……它总不可能附身在狼人的身上罢?”
月华又推翻了吴墨的见解。
“好像……确实……也对……”
吴墨又沉默下去了。
“这几天夜里都还是圆月罢?”
辰龙相官低声问道。
“是圆月。怎么了吗?”
月华回答着。
霜降社的女孩子们看着她,有点惊讶:
“你在跟谁说话?”
“啊!啊!啊!妖灵的自言自语罢了!……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别太在意!真的是我在自言自语!……”
吴墨没有想到月华伪装起来竟然是这样的搞笑,同她那温和尔雅的淑女气质倒有点反差。
霜降社的人被她那刻意的语言弄得莫名其妙的。
“那,我应该知道是谁干的事情了。……”
“谁干的?”吴墨小声问道。
然而采娘轻轻踢了他一脚,又看了看霜降社的女生们,示意他不要吱声,直接脑子里问就可以了。
“不急,再看一看。……我不能确定我说的话是否完全正确。但,我相信很快就会有机会来验证我的想法的。……那个委托人应该已经到家了罢?”
吴墨采娘他们都不知道辰龙相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叮叮叮……
吴墨的手机响了。
是陈响打来的电话。
“能请你到魏阿姨家里……来一趟吗?我们这里……遇到了一点棘手的……情况。请帮一帮我们。”
“地址发给我。我们马上就过来。”
“是那个小律师打来的电话吗?”采娘问道。
“没错。他说那个委托的阿姨那里出了点状况。听到电话那头,好像魏阿姨还在叫个不停……”
“是吗?”采娘永远都是轻描淡写:
“那咱们就去看看罢。”
于是吴墨一行人同安南她们告了别,飞快奔向那一个魏阿姨居住的老旧小楼。
他们到了魏阿姨的房前,看见那里已经围了好几个街坊邻居。
那些人在门口张望着,窃窃私语讨论着魏阿姨在发什么疯。
吴墨想请她们让开,谁知她们倒是有些惹人嫌恶:
“你是谁?你知不知道这里头有鬼啊,你敢进去?”
“我们就是捉鬼的人……”
银眠还没说完,就遭到了她们的一致嘲讽。
“你们这些小娃娃,跑来捉鬼?!……哈哈哈哈哈……开什么国际玩笑!”
这些人是喜欢劝说魏阿姨识抬举的,也就是那些口口声声“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聪明人”:
“有一百万,何乐而不为呢?你一辈子挣得了一百万吗?你打官司,打赢了又怎么样,下半辈子靠谁啊?……他们是谁啊?你怎么敢去跟他们掰手腕子啊?忍一忍就过去了。我们大家谁没受过气啊?我们不还是过来了吗?……”
不可否认,她们这些老巫婆的话着实很有道理。虽然听起来会让人生气,但是,人间的现实何尝不是那样的呢?
倒也算是可悲的人类了。
陈响听到外头的动静,连忙出来为吴墨他们开路,把吴墨他们领进去。
要是他再晚来一会儿,那估计就能看到采娘发火,一扇子将这些老太婆扇到市中心去的场景了。
采娘听到那些人的腔调,火真的越来越大了。
吴墨他们进了房间,看着房间里的景象,不禁大吃一惊。
整个房间的家具上都被画上了乱七八糟的图案,好像是老一辈人说的“鬼画桃符”。
魏阿姨将她儿子的房间门上墙上的符纸都撕掉了,自己一个人缩在墙角,颤抖着,双手合十:
“快回来啊!快回来啊!……”
她在说什么东西,根本听不明白。
“她一到家就开始大吼大叫,然后就开始撕这些贴好的符纸。……我们俩根本拦不住她,一去阻拦,她就大喊大叫,还要脑袋往墙上撞。”
“两个大男人,连一个女人都拦不住?”
采娘这边也是不屑地质疑上了。
陈响脸红红的,低下了头。
“不知道为什么,魏阿姨的力气都变大了。”
棣瑞把手放在陈响的肩上,替他解围道。
采娘用无理的眼神看着他的脸:
“是吗?那还真是……情有可原的男孩子啊!”
大家都不好接话。
辰龙相官示意吴墨走近魏阿姨,去看看她的情况。
吴墨走近了魏阿姨,正准备伸手去拉她起来,不料她突然抬起头,呵斥道:
“滚开!”
吴墨惊讶的看着她,发现她眼睛里闪烁着极其细微的幽蓝色火焰。
外头的人也都被吓住了。
陈响慢慢走了进来。
“你们……你们以为自己……都是谁啊?”
她眼睛里火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泪水。
魏阿姨埋下了头,开始痛哭起来。
陈响抱住她的肩膀,安慰着她。
她哭得很难受,哭得要死了一样。
陈响也同着她一起流眼泪。
“我是造了什么孽啊?我是上辈子得罪了谁啊?……我男人死了,死在车祸里,死了八年三个月零九天了!……我儿子也死了,我养他那么大了,我们母子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可是他……他怎么就死了啊?!……
“我一辈子任劳任怨,活在底下,也不图什么的。我就希望他能好,希望他能有一个幸福的未来,我就这样……我就这样就够了。
“老天爷啊!老天天啊!老祖宗啊!你们为什么要来为难我一个苦命的女人呢?……我一辈子没什么大事业,也做不出什么大事业,我只是一个母亲,我只是一个妈妈,我只想要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命根子啊!……”
全场像是坟地一样安静。
月华、银眠、司青、吴墨和棣瑞都同情地看着她,看着她喊得撕心裂肺,不禁也偷偷揩了揩眼泪。
采娘没工夫流眼泪。
她轻悄悄地进了她的房间,仔细打量了一番,看着那上面的符纸。
“这些小儿科的符纸,应对这种等级的怨灵大概是没有问题的。……可是,为什么不行呢?”
她心里思考着。
她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家三口的合照,便拿起来仔细看了看。
这张照片给了采娘一个新的灵感。
“如果说……真正的怨灵是她,那么符纸,也就起不了作用罢?”
采娘听着隔壁的哭声,眼神再落到照片上来时,不禁变得犀利了起来。
“有意思极了。”
她看着这张照片,微微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