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鲜血游戏（终）

在布满青松雕饰的门廊之下，手提照明灯的送报人正沿着门廊缓缓前进，他不时地咳嗽着，喉咙深处的震动不由得让从他身边经过的人下意识去回避，埃阿斯将这个咳嗽的程度拿捏的很好，他不会被认作身染重病之人而接受检查。

按照接报人平时的习惯，对方大概在两分钟之内就会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今天恰好是每个太阳周中守卫太阳辅助军换防的时刻，对埃阿斯来说，他们看似完美的布防会出现短暂的空隙，这是潜入皇宫的绝佳时机。

埃阿斯并不清楚皇宫中那些量子监测器的位置，但他曾经见过帝皇手下科技工匠们演示它的效果：小巧，轻便，没有任何灯光或者标识，如同一团闪亮的粘稠液体般奇特，能够被安置在任意角落。

在进入皇宫之后，他前后用了四个不同的身份用来探索禁军们能够控制的范围，走的最远的一个身份，是半机械化改造的仆役，埃阿斯用他的制冷单元年久失修为由掩盖了灵能造成的低温，藉由此逃脱数次怀疑，但最终却在一名多心的机械教技术神甫面前暴露了。

那是他距离被追捕最近的一次，技术神甫的身体上搭载了某些独特的活体检测模块，他在埃阿斯卑躬屈膝时检测到了阿斯塔特那些超人的器官，技术神甫表面震惊，但他那些发出紧急通讯指令的回路开始极速运作。

没有任何缘由，埃阿斯在千百战场上磨炼出来的直觉告诉他面前之人能够对他造成威胁，这种恐惧感让他下意识地驱使灵能破坏并撕裂面前机械神甫的躯体。

技术神甫身体里装载的某些电子元件扭曲变形，他的那些机械义肢中搭载着强力的镭射武器，但他连一个简单的发射指令都无法控制，他的义眼开始突出并爆碎，拖在地上的线缆抛射出耀眼的火花。

等到埃阿斯反应过来自己正在做什么时，面前的机械神甫身体中半数的机能已经停止运作了，他将手搭在机械神甫的额头上，开始破坏有关于他的那部分记忆：“非常抱歉，神甫，我们现在立场对立。”

他尽自己可能不对对方那脆弱的大脑与意识造成任何伤害，但这种本就用于刑讯的灵能法术不可能让他如愿，在看到神甫彻底失去意识瘫倒在地后，埃阿斯快速步入侧面的隐秘廊道中逃之夭夭。

就在这时，埃阿斯面前之人朝他伸出手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两侧走廊拐角处卫队的最后一人正在消失，而新接替他们的太阳辅助军已经探出身来，埃阿斯把握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挟持了面前的贵族并在原地投下了自己的灵能虚影。

在巡逻的卫队眼里，那个背部佝偻的厉害的送报人又一次完成了他日常的任务，正在沿着廊道离开，而他们所没有发现的是，这个身影在某个拐角如同风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人，你已经死了，但我希望你的呼吸系统足够顺畅。”

埃阿斯用极强的灵能立场封死了面前贵族所有行动的可能，仅为他留下了一个可以呼吸的细小通道，如果面前的贵族足够平静，这细微的空气就能够勉强保存他的意识清醒。

“相信的权利在你，倘若我是刺客，此时你已经是尸体，但实际上这是一次演习，所以我会尽可能保存你的性命。现在，努力平静下来，四个泰拉时后，你会重获自由。”

埃阿斯从贵族惊恐的眼神中得不到任何回应，但他确信对方能够听到他说的话。

他带着贵族进入他早就已经侦查好的库房，这里存放着堆积如山的废弃报纸与文件，大量羊皮纸掩盖了贵族的身形，埃阿斯悄然踏出门外。

对于埃阿斯来说，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那些身着华丽金甲的禁军们随时会从幽暗的回廊拐角中攻击他，他们对于内政厅的地形远比自己要清楚的多。

还好，被埃阿斯所劫持的贵族身上携带有置换力场，这简单的科技装置通常能为他们抵挡一些不那么强力的枪弹，同时能够使他们的面容显得更加雍容华贵。

在灵能与科技的结合下，埃阿斯的体型终于能像一个正常的内政部官员那般普通，官员的面容苍老而威严，让人不敢轻易与其搭话，这是埃阿斯从马卡多的相貌中获得的经验。

埃阿斯沿着缟玛瑙打造的阶梯螺旋而下，试图找到一处直通外界的阳台，好让他判断自己目前所处的方位，他目前所处的内政厅，凡人终其一生也别想走遍每一个部门，踏遍每一条廊道。

孔雀石与翡翠的华贵灯饰投下耀眼而璀璨的光芒，圣歌的声音响起，大量的机仆挺着装满肉类与时蔬果实的盘子穿过大殿的走廊，埃阿斯拿着装满过期报纸的文件包，呆立在楼梯上不知所措。

工作于内政厅中的官员，只需要记住自己平时经常踏入的那几个部门就好，他们要传递到其他部门的文件交给那些划定好路线的机仆就好，有时候甚至要多个机仆共同传递一份文件，才能够让它到达应该拿到它的人的手中。

实在是太过复杂了，如果有什么刺客想要在不触动警卫的情况下穿过内政厅，那它就必须花上至少数十年以上的功夫来探查它的规划与构造，这样复杂的建筑本身就是一堵围墙，能够将所有人牢牢地封死在它构建的迷宫之中。

埃阿斯面对这份已经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望洋兴叹，他开始明白阿尔法瑞斯为什么会在潜入的过程中杀死那名禁军，或许九头蛇之主在他的潜伏中已经暴露，他不得不杀死卫士才能继续潜行。

更大的可能是，这些金甲卫士才是除了帝皇与马卡多之外皇宫最高通行权限的所有者。

埃阿斯如同迷途的羔羊般沿着内政部的人流穿过不知名的走廊与门厅，他唯一能感觉到的是，自己正在离掌印者大殿越来越远。

埃阿斯气馁地推开一扇门，刺眼的阳光从露台的石柱旁落下，他狂喜地趴在大理石栏杆的边缘，开始解读自己所处的方位。

“毫无疑问，那是未完工的狂喜之墙，旁边宽广的甬道几乎没有尽头，实际上却连接着千子们的军营。”

埃阿斯生出了一个毫无逻辑可言的念头：“要是我能够飞……”

他被自己这荒谬的想法逗笑了，任何未报备的飞行器都会瞬间被皇宫毁灭性的火力化为齑粉。

就在这时，一柄金色的枪刃抵住了埃阿斯的后颈：“凡人，你在这里干什么。”

埃阿斯的心在瞬间变得冰凉，毫无疑问，游戏结束了。

他缓缓转过身，异常高大的身躯，如鹰隼般的面具，还有标志性的华贵金甲，这是一个禁军。

“我只是想出来透透气……”

困兽犹斗，埃阿斯以禁军完全没有意料到的速度握住并偏转了禁卫长矛，强大的力量甚至几乎将长矛从禁军的手中夺去，这名不知名的禁军立即就意识到他正面临着一个强悍的对手，他果断开火，想要迫使埃阿斯放开他的武器。

潜伏者终于卸下置换力场与灵能带给他的伪装，他操纵着禁军的身躯猛地撞向墙壁，而对方毕竟久经战阵，他在自己仅有的活动时间内掏出电浆手雷掷向埃阿斯。

强光与巨响激活了皇宫的警报，埃阿斯的拳骨与禁军的手甲正面相撞，他的指关节鲜血淋漓，但禁军的拳头却几乎整个凹进了他的腕甲，此刻禁军已经无力与埃阿斯匹敌，他的长矛深嵌入汉白玉与青铜打造的巨大梁柱之中。

埃阿斯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继续潜伏的可能，他顿时萌生了逃跑的念头，但在看了一眼深达数百公里的人工峡谷，又想起皇宫此刻的武装火力后，他顿时放弃了逃跑。

对方全力挥向他脖颈的动力短剑被苍白的护盾所抵挡。

埃阿斯盯着禁军已经变形的左手，开口说道：“有些掺杂个人情绪。”

……

在阴暗潮湿的牢狱呆了约莫二十分钟之后，埃阿斯见到了略有些得意的禁军统领。

“与你同期出去的还有两名禁军，节度使，但他们都没有你能干。”

埃阿斯撇撇嘴：“我看不出你说的‘能干’是讽刺还是赞美，瓦尔多，如果不使用武力，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突破内政厅。”

瓦尔多为埃阿斯解开镣铐，沉重的锁链落地，在空荡的牢房内带起回声。

“真心的，他们二人甚至都暴露在皇宫的攻击范围之前，太阳辅助军们与卫队就足以处理掉他们。而你，你成功进入了我们为潜入者所设计的诱导范围，并且……”

瓦尔多略有些停顿。

“监控系统与生物探测系统都没能发现你，即使你已经深入内政部了。但，到目前为止都还在……”

埃阿斯突然明白了瓦尔多的第二次沉默，他询问的声音有些发抖。

“所以你的护卫系统没能检测出来我这个级别的灵能者？”

瓦尔多缓缓回答道：“是，你输了，但你也赢了，如果你愿意，你能够给皇宫带来极为惨痛的伤亡，虽然我们能阻止你，但代价依然是我们难以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