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边缘往事

“启动因波庇特护盾，通知在外巡查人员立即回撤，避免接触亚空间风暴。”

格兰特将军望着翻腾奔涌的紫黑色云层充满忧虑，亚空间一向平静地如同潭水一般，他从未见亚空间混乱成这个样子。

先是泰拉，而后是土星星环的沉寂修会，火星铸造厂，最后连海王星都失去了消息，以人类的现在的科技而言，这些在太阳系内的星球近在咫尺，但格兰特收不到任何一条消息，见不到任何一只舰船。

因波庇特护盾是空间能源护盾，任何能量都会被其所吸收，甚至包括亚空间泄露出的无尽风暴，它们只会成为护盾的能源供给，除非超过了荷载反应堆的极限，但作为守卫太阳系的边缘星球，它所搭载的反应堆性能是最为强大的，怎么会轻易过载？

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泰拉周了，但亚空间风暴未有停止的迹象。

副官多米尼特向他走来，他已经遵从格兰特的吩咐将所有的炮台启动以应对可能出现的危机，格兰特苦笑，他指着黄色的空间护盾向他的副官汇报起他的工作：“大人，我们可能一辈子都没法主动关闭这玩意了。”

多米尼特听出了格兰特的弦外之音：或许他们赖以生存的护盾将成为封死他们的围墙。

“不用担心，将军，亚空间风暴终会平息。”

“储备？”

“足以维持十年，不然比特巢都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格兰特沉默的看着他的副官，十年的储备能够任何危机，哪怕是人类现在的正处于银河边缘的开辟舰队也足以赶回泰拉，但他这次有一种预感，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一个月过去，亚空间风暴仍在继续，士兵们充满斗志，他们仍然按照计划巡逻冥王星的每一寸地面。

三个月过去，亚空间风暴仍在继续，格兰特不得不用慷慨激昂的演说来激励士兵们的斗志。

六个月过去，亚空间风暴仍在继续，军心涣散，他们时不时地盯着那土黄色的护盾发呆。

一个泰拉年过去，格兰特命令所有士兵撤回比特巢都，仅留下意志最为坚定的精英卫队驻守于他的堡垒之中。

三个泰拉年过去，堡垒中仅剩格兰特与多米尼特两人。

在漫长的沉默中，格兰特的眼睛逐渐失神，多米尼特看出了他的呆滞，他的脑海中一直在酝酿一个计划，他觉得此刻时机已经成熟，开始出言提醒道：“将军，或许我们可以……”

格兰特的眼睛恢复了那种冷峻：“发展自己的文化？”

“啊，看来您也想过这个事情！”

“你现在有背叛人类的倾向了，副官。”

但格兰特自己也知道，作为一颗戍卫星球，冥王星的每一处都是几乎同样的风景，再顽强的意志，再坚韧的士兵也无法承受这种数年如一日的枯燥，巢都现在已经有罪恶的产生，但那更像是在为无聊的生活创造一点刺激。

他担心的是未来。

“再等等，还不是时候。”

又是六个月过去，在格兰特将军的默许下，巢都内的居民与士兵开始根据冥王星的地理发展自己的文化，他们以射击为游戏，导弹底火中那稳定的炸药被当做燃料，冥王星上兴起了带有军事风格的庆祝节日。

但，用以生活的材料只有那么多，所有人都开始厌倦以军事为基底的生存风格，而亚空间风暴仍未有停止的迹象。

在第七个泰拉年，巢都中发生了一场可怕的暴乱，在格兰特的铁腕镇压下，暴乱被迅速平息了，但当格兰特质问头目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时，却得到了一个从未想过的答案：“这样做好玩。”

格兰特知道，风暴正在这颗星球内部酝酿，稍有不慎，这颗星球便会被完全引燃。

在第九个泰拉年到来之前，格兰特命令地表所有的战斗机兵与自动炮塔开火轰击因波庇特护盾，弹壳如暴雨般倾泻在地，灿烂的炮火在护盾上不断爆发，护盾翻起巨大的涟漪。

格兰特越发觉得这护盾其实是一道围墙，一道将他们的希望彻底封死的围墙。他带着自己的卫队上了自己的战斗旗舰，在护盾最为薄弱的那一刹开火，将护盾撕开缺口冲了出去。

地面上的军队信任他们的将军，他们认为自己的将军一定能够带着其他行星的援助归来。

但那旗舰如泥牛入海般进入了亚空间后就失去了音讯。

盖勒力场以惊人的速度被突破，舰船上的所有人都直接暴露在亚空间风暴之下，几乎是在瞬间就有人变异被扭曲成怪物，而大多数船员则直接死亡，格兰特亲自把握舰船的方向，同时坚决地指挥着他的卫队处决那些变异的船员与士兵。

直到他开枪击毙了多米尼特，这名副官主动寻死，他意识到自己正渴望袭击将军。

出人意料的，格兰特没有出现任何状况，他只能绝望地在指挥室内等死。

当他将枪口顶向自己的上颌时，一个没来由的念头在他的脑内出现。

为什么不尝试着祈祷呢？

什么？他是个无神论者，但这念头如毒药般迅速侵蚀了格兰特的大脑，他跪在地上乞求神明的帮助，救救他的士兵们，那些都是非常可靠且忠诚的人，他愿用自己的生命换得他们的存活。

就在祈祷结束后，另外一个思绪迅速占据了格兰特已经濒临崩溃的思维，他察觉到那是混乱而无序的存在，如果他活下来，一定会彻底毁灭整个冥王星。

在挣扎了许久后，格兰特发现自己正在丧失对身体的掌控权，他痛苦地爬向封闭仓，将闸门锁死，准备将自己永久地弃置在亚空间中。

抛投系统并没有运作，舰船自行返回了冥王星。

格兰特将对方牢牢地锁在自己的意识之内，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座牢房从内部被攻破了。

当士兵们将格兰特从封闭仓中解救出来时，将军如释重负。

他宣称自己从土卫二带来了救赎，那是一份神秘的乐谱，其中所记述的千万种音乐能够缓解他们的苦闷。

这荒谬的谎言竟然被士兵与居民所接受，一方面，他们信任自己的将军，另外一方面，他们确实已经受够了乏味的生活。

在音乐开始演奏的一瞬间，所有人的情感都被调动了起来。

但这种情绪的高昂并没有持续太久，他们迫切需要新的乐曲。

直到乐章内的所有乐曲都被演奏完，他们才意犹未尽地结束了倾听，而后，他们就发现，任何事情都无法再引起他们感官的兴奋。

刺痛身体，剥离皮肤，甚至撕扯血肉，那种刺激性的感觉转瞬即逝，不知是谁研发出这种能够汲取他们生命活力的机械，只要人们自愿登上它，就能够获得那一瞬间的快感。

直到所有的活力都汇聚向心脏，在一瞬间的爆炸中获得最后的快感。

……

在掌印者大殿的地下监牢中，帝皇为他最为信任的三个人讲述了这个故事，随后，他将分离乐章放入凝结的液体中，并宣布没有人能够将它取出，除非是帝皇亲自到来。

身着黑甲的禁军关闭了闸门，分离乐章从此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