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忆雪让父亲把自己放下来,正打算告诉父母自己梦中的恐怖场景,让父母安慰自己一番,但观其父母凝重的神色和愈加愈快的步伐
后来几乎接近于跑的步伐,便止住话头,意识到可能出事了,只得跟紧父母的脚步,不住地闷头走。
靠近自家住处,大门敞开,
“妈,妈,你在家吗?”周伟自打出生起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我奶奶周皎皎告诉他,他的父亲在他刚出生时就已经死了。
没有人应答,想必奶奶是去逛庙会,烧香拜佛去了,奶奶是附近有名的神婆,每月必去烧香拜佛,自家人认为奶奶肯定有自己的道理,也从不多加干涉。
父亲母亲见没人应答,拉紧周忆雪的手,便直接往房门里冲。
屋里满是一片狼藉,翻箱倒柜,似乎所有的东西都被翻过一遍,就连奶奶日常供奉的那间暗室的门都有被撬过的痕迹,所幸的是没有去撬开。
张小莉早已经不见踪影,张蓉忙拿起自己的电话,连拨了三遍张小莉的电话,打算痛骂她一顿,但是仍然是无人接听。
周伟倒是没什么变化,沉默不语,只是面色阴沉到能拧出水。
周忆雪看父母的架势,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多半是自家小姨趁我们一家出门,在家里翻箱倒柜,想找出些许钱财,
她摸了摸自己从进门前就在父亲手里接过对于自己来说太过大的劣质游泳圈,一下子扔在地上,再没有自己刚刚拿到游泳圈时心中的欢欣雀跃。
张蓉一下子瘫坐在地上,面上苍白如纸,又看到自己丈夫沉默不语但明显生气的神色,心中的委屈和愧疚更是漫出来了。
周忆雪忙搀扶起母亲,突然张蓉搂着女儿大哭起来,“我对她这般好,无论流言与否,我都这般相信她,我可是她姐姐啊,她为什么这般对我,她对得起我吗,对得起父母吗?”
周忆雪拍着母亲张蓉的背,似乎这样能为她减轻痛楚,周伟此刻见到妻子张蓉哭,刚才因为对小姨子入室盗窃的些许不快与愤恨,通通烟消云散,
他走上前,他的大手搭在妻子肩上,表明自己的立场,自己并没有因为小姨子的做法而对她有半点迁怒。
张蓉刚才话语中说到父母,突然想起来什么,忙不迭放开周忆雪,擦干眼泪,又掏出手机给自家父母打了一个电话,得知张小莉还没有去过父母家,便陡然松了一口气。
当张蓉父母询问为何这样问的时候,张蓉顿了顿,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爸妈,我们这次可不能惯着张小莉了,省的在外面染上些偷鸡摸狗的脾性。”
许是想起来张小莉幼时软软糯糯的和自己互戴头花的场景,眸中还是划过一丝不忍,毕竟是自己血浓于水的姊妹,自己也不可能完全割舍。
“但若她真来找你们,也许是遇到些难处,你们好好教育下她,拿些钱给她让她能把这段日子对付过去就行了。小禾……如果小莉实在教不好的话,你们也可以代她好好教,总不能耽误了孩子。”
周忆雪和周伟都用担忧的神情看了看张蓉,但眼神中并无一丝的责怪,张蓉察觉到丈夫和女儿的目光,更是稳下心神,
语气更加沉着坚定,“爸妈,你们告诉小莉,说做姐姐的我没有怪她,但是这段时间别跟我见面,更别来我家了。”
说罢便挂断了电话,随后跟周伟耳语了几句,
周伟和张蓉,蹲下身子,张蓉捧起周忆雪的脸,眼睛与周忆雪对视,
“阿雪,妈妈爸爸的乖囡囡,你先在院子里先玩一会等奶奶回来就进来告诉我们,爸爸妈妈进屋打扫一下卫生。”
周忆雪觉得太过无聊就在外面搓泥巴玩,搓成小人形状,嘴里还不断小声嘟囊,
“这个是爸爸,这个是妈妈,这个是奶奶,这个是我。”
却没有注意到奶奶的暗室门缝里透着一缕红光,像鲜血的颜色。
“但是,没有爷爷,我就不堆爷爷了。”
这时周忆雪堆的自己已经有鼻子眼睛嘴巴的泥娃娃突然开口说话了。
还发出嘻嘻的怪笑,
“因为你本来就没有爷爷。嘻嘻嘻,当然没见过你爷爷了。”
“你胡说,那我爸爸是怎么来的。”
周忆雪做的娃娃为了追求完美还给他们做了眼珠,此刻四个娃娃的眼珠滴溜溜的乱转起来。
四个娃娃发出怪笑,
“嘻嘻嘻嘻嘻。不相信我们的话,今晚会断手断脚死掉哦。”
屋内的灯突然也开始闪烁起来,周忆雪耳边似乎传来爸妈对电灯泡质量不好的嘟囔抱怨声,周忆雪刚才用盆装的用来堆泥娃娃的水突然变成红色的鲜血,四个娃娃的身上全是鲜血。
他们全都突然站起来,飞快地围着周忆雪跳舞,并且越转越快,嘴巴里发出怪笑,哼唱着歌谣,
“半三更,办冥婚。红绣鞋,沉湖底。新嫁娘,断手脚。铁链锁,永世不得生。”
这时天边忽然传来周忆雪曾在水里听到的清冽男声,
“阿雪,你是我的妻子,永生永世都是我的妻子。”
周忆雪此时吓得坐在地上,想大声向父母呼救,但是嘴巴却怎么也张不开,她与父母此刻好像被分为两个平行世界。
周忆雪觉得自己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她随手捉住一只泥人,刚好就是堆的自己,泥人在她手里拼命挣扎,手里不一会满是粘稠的血液,泥人大声尖叫,其余三个泥人也爬上周忆雪的身上想要解救名为周忆雪的泥人。
周忆雪只觉得泥人声音太过聒噪,一把掐掉了泥人的嘴巴。
突然自己喉咙感到一阵剧痛,像被人生抠了出来,吐出一口鲜血。自己猛然间失去意识。
周忆雪此刻在外人眼中俨然一副中邪模样,嘴里也小声哼唱着泥人所唱的歌谣,
“半三更,办冥婚。红绣鞋,沉湖底。新嫁娘,断手脚。铁链锁,永世不得生?”
但她的嘴里哼唱着的语调分明带着讥讽意味,她眼神淡漠,目光冰冷,不顾泥人的挣扎与尖叫,用手将他们捏成一团,不一会手里便捏出了一个栩栩如生的绣鞋模样,更因其血泥的材质,跟山洞里的红绣鞋分明一模一样。
这时周皎皎回来了,她远远望见周忆雪,便招呼了她一声,
“阿雪,我回来了,我在市集里给你买了最喜欢吃的冰糖葫芦。”
周忆雪此刻才清醒过来,看到自己手里陡然出现在山洞里看到的那只红绣鞋,猛地将它扔掉,盆里的水早已恢复了清澈,看了还没有用完的泥巴,更是一脚把它踩扁,感觉还不解气,便又踩了它两脚。
然后飞快扑进奶奶的怀里,开始大哭起来,奶奶一把抱住周忆雪,
“我的乖囡囡怎么啦?”
“奶奶,我······我差点以为见不到你了。”周忆雪抽噎着,有些断断续续,似乎对刚才所经历的一切心有余悸。
还没等周忆雪说完,奶奶就已经跨进房门。
张蓉和周伟此刻已经将屋子里的一切都收拾好了,两人忐忑地望向奶奶。
奶奶周皎皎和周忆雪此刻意识到气氛的僵硬,周忆雪懂事地让奶奶把自己放下。
周伟率先开口,“妈,今天张小莉来过我们家。”
张蓉觉得躲在丈夫周伟身后不是一个办法,何况张小莉是自己的亲妹妹,自己就算被骂也是应该的,谁让自己管教无方,只是神色有些戚戚,
“妈,我妹妹来过趁我们出门翻箱倒柜一通,你昨天说你口袋里有一个红袋子里有九百九十九块九角钱,那是阿雪认干爹的长命钱。我知道您很看重讲究这些,也叮嘱过我们要看好,不要弄掉了。但里面只剩九块九角钱了。”张蓉边说着边从自己手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千块钱递给奶奶,“您看,我现在给你补上,可以吗?”
奶奶突然却脸色大变,周家人从来没有看过奶奶的脸色如此的慌张又阴沉,她一把推开张蓉的手慌慌张张地奔向暗室,看到虽有铁撬撬过的痕迹,但并没有打开门的痕迹,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周伟想为妻子辩驳几句,免得被受到迁怒,不过他也从来没有看见过自家母亲周皎皎生过如此大的气,但还是硬着头皮说,
“妈,事已至此,也不要责怪阿蓉了。这也不是阿蓉的错,您就收下这笔钱吧。都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是吧?”
见奶奶还是不说话只是阴沉着脸,周伟以为奶奶在意这九百九十块钱,周伟又接着宽慰道,
“妈,多亏现在早就流行起银行卡和存折,我们只损失了这差不多一千块钱。”
谁料奶奶没接过他的话头,只是自顾自地说话:“你们今天是不是带阿雪去河边玩了。
两人只好硬着头皮答应,“是,妈。”声音细若蚊蝇。
“不过,妈,这几年你对于我们带小雪出去玩都是默许的。我们也没什么讲究,就带着去了。”
奶奶周皎皎只叹了一口气,“哪成想竟都在一天了。命,可能这就是命吧。”
但是接着语气中又难减愤怒,“周伟,你连你自己闺女的长命钱都不在意,那你有什么可以在意的吗?还有张蓉,我不要你的钱,现在拿再多钱也没用了!”
但周皎皎看了一眼忐忑的儿子和儿媳吓如鹌鹑的样子,只是不断地叹气,
“以后,你们想带阿雪去哪就可以去哪。不过,张蓉,我老婆子再也不想跟张小莉有任何来往,也别让她来我家惹人心烦。”
“好的。我不会让张小莉再到这里来了。”
张蓉看着往日和善的婆婆严肃的神色,此刻更是连声妈都不敢喊。
奶奶周皎皎让周忆雪跟着她进卧室,周忆雪边走但也似乎想为家庭的紧张气氛缓和一下,她甜甜地对着奶奶笑,“奶奶,不要生气了。生气会长皱纹就不好看了。”
周皎皎一下子被周忆雪逗笑,“奶奶,早就不好看了。看现在的皮,松松垮垮的,不知道长了多少皱纹。”
周忆雪一下子便拉着周皎皎的手,“奶奶,是全世界最好的奶奶。奶奶,忆雪以后给你买好多好多冰糖葫芦,我长大后,我还要给奶奶买大别墅呢。”
“好的好的,我的乖囡囡。”
奶奶摸着周忆雪左眼的泪痣,眼睛里又闪过周忆雪看不懂的神色。
周忆雪像是鼓足勇气,摇了摇奶奶的手,“奶奶,我们不生妈妈的气,好不好嘛。”
奶奶说话的声音像是飘在空中,“奶奶没有生妈妈的气,奶奶只是害怕你陪我的时间不多了。”
奶奶把周忆雪带进卧室,注视着周忆雪的眼睛,“阿雪,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你都必须一五一十一字不落的告诉我。”
听周忆雪讲完,奶奶的神色从凝重变得释然,她只是摩梭着我左眼角的泪痣,
“忆雪,你说人的前世和今生是一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