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功亏一篑

看到方橙离开，余一不禁在心里问自己：那我呢？我也会有退路吗？

这个问题在余一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于是当晚她决定试探一下，她问林兰：“我不想念书了行不行？”

那天晚上，林兰大发雷霆，拿起扫把教训了她几棍子，说：“你还想干啥？你知不知道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我费了多少心血？你现在居然跟我说你不想读书了？你才多大，你不读书你能干什么？”

是啊，她会听她说话，却从来不问缘由。

余一死心了，她没有退路。

摆在她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直着向前，一条在她身后，向前的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摸爬着前行，而身后的路虽然看得清，却是通往悬崖。

可她并不想放弃，她依旧在学校收集着那些加害者的证据，她拍下了那些伤痕，她没想过起诉，因为她没有钱，林兰和余达光好面子，他们不会帮她的。余一就想等证据足够多的时候把事情闹大，闹到上面去，闹到所有人都收不了场的时候。

但她没想到她失败了。

那天她正在张凌办公室外面偷拍张凌教训学生的画面，张凌打人的时候会把办公室门关上，但门上面有个小玻璃窗。

余一举着手机刚偷拍了两张照片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手机猛的被藏进怀里，转过头去，高茵正拿着教棍一脸严肃的瞪着她。

“校规明确规定学生不能带手机来学校，你不知道吗？还敢拿着手机公然偷拍老师？你想干什么？”

余一不说话，高茵伸出手：“拿来！”

这段时间收集的所有证据都在这部手机里，余一不确定交给高茵后那些证据还能不能存在，而且这部手机是杨平安给她的，她不想把它交给任何人！

余一拒绝了，高茵上手过来夺，余一推开她，也很强硬：“我说了不能给你，你要罚我也认了，但你要是硬抢我现在就报警！”

周围看热闹的学生围了过来，高茵的脸色变得铁青：“好啊！你妈就是这么教你的是吧？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动静传进办公室里，张凌从里面走出来，问高茵：“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高茵瞪了余一一眼：“这就是你们班教出来的好学生！公然带手机来学校，丝毫不把校规放在眼里！还目无尊长！你是不觉得没人管得了你了？你那么厉害还来学校干嘛啊？”

“您先消消气，这事儿交给我处理，我马上联系她家长过来！”

“联系家长有什么用？她家长要教育的好能给她教成这样？”

高茵一扭头转身走了，张凌解散了围观的学生，留下余一在办公室门口罚站，然后给林兰打了个电话通知她来学校一趟。

在电话里张凌没说是什么事儿，但听着语气不太好，林兰想着去都去了，还是在自家店里给张凌带了条烟。

在办公室门口林兰看见余一站在那里的时候就知道叫她来不是什么好事，林兰在门口瞪了余一一眼，低声问她：“你在学校不好好学习，又给我惹出什么事了？”

敲了敲办公室门，林兰进去又把门关上，张凌本来脸色很难看，在收下烟以后明显缓和很多：“余一这孩子性格有点问题，老是和同学相处不好，也不大服老师管教，只好把您叫过来了，现在高三了，离高考都不足一个月了，您得让她收收心，回去好好教育教育她，不然我看这孩子得复读了！”

林兰也没多想，真就是以为只是余一青春期叛逆不好管了而已，连连道歉：“给老师们添麻烦了！我回去以后一定好好管教她！”

两个刚从办公室出来，一开门高茵正好站在门口，林兰脸色不太好看，高茵冷哼一声问张凌：“这就谈完了？谈出个什么结果？”

张凌干咳一声，冲林兰补充道：“不过这个学校还是不允许学生带手机来的！这是校规里写得明明白白的！当学生得有个学生的样子！这您得好好管管她！刚刚教导主任要没收手机她还叫嚣着敢碰她就报警，这叫个什么样子！”

很明显，林兰愣了一下，然后盯着余一问：“你哪来的手机？”

对面的人看着林兰，不说话。

没想到林兰二话不说直接上手在她身上找，余一抓紧口袋不让林兰拿，两人在学校的走廊里撕扯着，好生难看。

手机还是被林兰拿走了，并把它亲手交给了高茵，林兰对高茵鞠了个躬，她的骄傲总是一次又一次在这个女人面前被踩进尘埃里。

“对不起，我一定回去好好管教她，给您添麻烦了！”

校服口袋撕破了，林兰的出现让余一这几个月的努力荒谬的像一场闹剧，余一没能成为正义的使者，她没能惩罚任何人，也没能拯救任何人，包括她自己。

高考结束后，学校通知大家回去拍毕业照，余一也去了，倒也不是为了去拍照，而是被老师没收的东西会在这天还给学生们。

余一是去拿手机的，那是属于杨平安的手机。

那天的学校好像突然变得和平日里不一样了，每个人都洋溢着笑脸，大家扔着课本，挥洒着试卷，拿着水球或水枪在各个教室狂奔。

老师们每个都一脸慈爱，看着学生们玩闹，同学生们搞怪合影，向学生们表达真心的祝福。

学生们都脱下校服外套在彼此校服上留下签名，好像过去所有的对错都能在今天一笔勾销。

可是不是的，至少刻在余一心里的伤痛，今天依旧和从前一样疼。

余一能做出的最大抗议就是拒绝在他们的校服上签字，人们也欣然接受，大家都微笑着，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她不理解，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人可以做到对她连一丝一毫的歉意都没有呢？仿佛对她的恶意从一开始就是理所应当的，现在也应该理所当然的过去一样。

也许从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了，她这一辈子都不会等到这些人对她道歉，因为他们根本就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可就在他们这样无意识的错误中，余一却永远的失去了杨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