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莲娜刚进入树猫的身体里，就闻到狭海的咸湿气味。
这是一处荒废的回廊，雕琢龙鳞的盔甲静静地立在廊下，任由灰尘蒙住金光。
从一扇紧闭着的嵌着铁条的木门攀爬而上，窜上厚重的城墙。下面是伊耿高丘陡立的峭壁，那扇门也被染成了红色，在外面看起来和红堡城墙别无二致。
要不是特瑞希·河安告诉她，梅葛国王建造了庞大的密道网络和几处隐蔽的出口，以确保能在敌人包围他的时候快速逃脱，叶莲娜至今都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将门建在悬崖上。
沿着荒废回廊来到一处低矮庭院，这里是红堡洗衣妇的场所。
穿过散发着清香的衣物，叶莲娜抬头望向高处的窄窗。
树猫轻轻一跃，钻入窄窗内。
眼睛迅速适应了黑暗，她继续探索起密道。
轻轻叫了几声，两只毛发柔亮的野猫便跑了过来。
穿过空旷幽静的隧道，从一处竖井跳下，又越过一条污水横流的排污渠。
接着爬上数道阶梯，叶莲娜来到摆放巨龙头骨的大厅。
这里也有细细的光线从高处窄窗漏了进来，撒在黑色龙骨死寂的枯骨上。
两只小猫沿着熟悉的道路迫不及待的拐进另一条通道。
笨猫！回来，那边探索过了。
叶莲娜想要骂，却只发出几声低沉的咆哮。
从那里上去，很快就可以抵达红堡厨房，她时常带着两只猫在那里大快朵颐。
但不是今天。
还有最后一条隧道没能探索完，罗伦从来没催过她，但叶莲娜看着院子里连六岁的塔米都知道帮忙采摘玫瑰花朵，有些迫切的想帮上忙。
从像匕首般锋利的巨龙牙齿穿过，拐进了那条还未踏足的隧道。
没走多远，穿过一间积着灰尘的房间时，叶莲娜看见角落里的一具枯骨。
她小心翼翼地绕过。
枯骨间窜出几只老鼠，被两只猫各自扑住一只啃咬。
叶莲娜低吼几声，继续赶路。
接下来再没有别的意外。
有的墙壁距离外面极近，侍女或廷臣的窃窃私语都清晰可闻。
从一条曲折陡峭的阶梯走上去，隧道也走到了尽头。
叶莲娜松了一口气，将路线默默记住。
就要返回时，她听到了一些声音。
“……詹姆……
我的好弟弟……我的另一半……
……我们终于完整了……”
叶莲娜想逃，却又生生止住了脚步。
外面的动静渐渐平息，她听见两人的交谈。
“你不用这么着急走的。”女人说道，“咱们的好国王去参观索罗斯的圣堂了，那两个混蛋在一起，不在丝绸街过夜是不可能回来的。”
“索罗斯的圣堂？”男人问道，声音有几分慵懒。
“据说有人资助了他一笔钱，在龙穴北面买了一栋屋子。培提尔猜测是琼恩那个该死的侍从。”
“小指头？他昨天也来找你了，你们最近走的很近啊。”
“你嫉妒了？”女人娇笑着。
接下来是一阵窸窣的声音。
“等等……詹姆。劳勃不会还想着出征对付北方的野人吧？”
“斯卡格斯岛上没有野人，那是史塔克家的封臣……至少，名义上是这样。只不过是死了一些新增地农民，史塔克派人申饬一番就是，没必要大动干戈。”
“他们当然不是，野人可不见得会以人的血肉当早餐。可怜的小侍从，挥霍着家产想做一做大庄园主的美梦，却被那些残忍的北方人击碎了。”
“史塔克天天念叨着凛冬将至，在北境建庄园确实有些蠢。不过只要夏天还能延续，罗伦将庄园避开海岸或许会好一些，斯卡格斯岛的人可不敢深入内陆”
“蠢？那个小子可没看起来那么简单，新赠地才迁徙过去不到四千人，他就已经训练出了将近五百的士兵。”
“一些防备野人的农民兵罢了。”男人有些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又怎么突然开始关心起那个蛮荒之地了？”
女人迟疑了一下，“跳蚤窝里本来就有许多老鼠。新赠地来往的商船络绎不绝，小指头或许有安插人手。”
“你们是在谋划什么吗？”
床咯吱响了一声，男人似乎坐了起来，疑惑地质问着。
“没有什么，小指头在君临海关的成绩有目共睹，财政大臣的位子空了这么久，铁王座的财政又入不敷出，是时候考虑谁来担负重任了。”
“我不喜欢那个海关大臣，他和那个该死的太监一样，满脸笑意没有人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不过是两个渴望出人头地的羊屎贵族罢了，这样的人兰尼斯港也有的是，但我们总有用得上他们的时候。来……我的雄狮。”王后声音变得甜腻了许多。
交谈声沉寂了下去。
叶莲娜悄悄离开密道。
……
逐浪号在黑水河航行。
还没有靠近国王门外的院子，罗伦就看见有许多人在等着。
难道是河湾地采购运送金黄玫瑰的佣兵出了事？
维拉斯·提利尔之前提醒过他，有人在打探鲜花贸易的路线。
不过，随着两方达成合作协议，罗伦增加了两倍的兵力保护原料采购，提利尔家也处理了几个图谋不轨的佣兵，事态缓和了许多。
船只靠近码头。
艾琳娜和波隆、布雷特，甚至雷欧和文森特也在这里。
他们神色有些严肃。
“发生什么事了？”
罗伦登上岸，来到几人面前。
艾琳娜看了眼正有序下船的士兵，说道：“新赠地被袭击，十一名士兵死亡，另外还有五名被俘虏。”
罗伦眉头紧皱，有些不敢置信。
“怎么会？难道是野人大举南下了？”
“是斯卡格斯岛的人，”雷欧说道，“首相昨天收到了东海望飞来的渡鸦。”
波隆补充道：“他派人来找过你。我要不要先将佣兵全部召回来？随你一起前往新赠地。”
这边刚从新赠地抽调了小布洛和一百五十名士兵，那边就出了事，罗伦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他摇了摇头，“这里同样不容有失，佣兵得留下。布雷特，河间地失地农民的征集已经有序展开，可以先招募一批新兵协防。
我需要先去趟红堡。雷欧，帮我订最快的一艘船，我要和小布洛他们一起北上新增地。”
雷欧开口道，“我已经打听过了，最近一艘前往东海望的船在七天以后，船长还要经停白港。加钱的话，另有一艘船愿意前往新赠地，但也得三天以后。”
罗伦沉思片刻，没有自己的海船有些受制于人。
“船的事我再想想办法，大家先去忙吧。”
他转身向院子里走去，却见文森特追了过来。
年轻的炼金术士很少走出实验室。
“罗伦，你要我从鸡粪里提炼的东西已经搞出来了，我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但你能先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又是做什么用的吗？”
“硝石。”通用语里没有这个词，罗伦只能现编一个，“可以制作一种比野火更安全，用处更广泛的武器。”
罗伦吹响口哨，黑风便从马厩跑了过来。
“我先看看你做出来多少吧。”
两人来到塔楼里，罗伦果然闻到一股臭味。
这里同时在生产香精，两股味道混合在一起，几乎让人作呕。
果然，在文森特的一个坩埚内，罗伦看到了几片结晶。
他暗暗叹了一口气，确实不是时候，文森特要是能早些时候制出来，说不定这次北上还能用到。
但现在新赠地死伤惨重，只怕是人心惶惶，他没办法再等了。
这个东西事关重大。
文森特看来得安置在五指半岛或者新赠地了，以避开人多眼杂的君临。
……
从塔楼出来，却又被叶莲娜堵住，“罗伦，你要去对付斯卡格斯岛的食人鬼吗？”
“你知道那里？”
“当然，自由民从艰难屯以南航行到青绿之地，除了需要躲开乌鸦，那些岛上的食人鬼也是大麻烦。”叶莲娜皱着眉，“你得小心，他们……王后和……小指头？好像是叫这个，他们好像在谋划着什么？”
罗伦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他跃上黑风，后知后觉的问道：“你探查完红堡的密道了？”
叶莲娜也点了点头，她皱着眉，嫌弃的问道，“你们青绿之地姐姐和弟弟那个？”
罗伦尴尬的解释道，“少数……只有极少数人会这样。”
“特瑞希说你们以前的国王几乎都会娶自己的姐妹。”
“也就最近三百年的国王。”越解释越说不清，罗伦调转马头出了院子，向着红堡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