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门口,还未下车,南锦衣便听见了一位姑娘的声音。
“三哥,你可回来了!”
“我娘怎么样?”杜三从马车上跳了下去:“我请了大夫来!你这是怎么了?你哭啥啊,是不是我娘她……”
杜三还未说完,就喊着娘往院子里跑去。南锦衣掀开帘子,看到一位姑娘窈窕的背影,与之同时,她也看到了沾染在姑娘身上的黑气与死气。
看得出,姑娘也很着急,她跟着杜三往院子里走了几步,想到大夫还在马车上,忙得回头,视线刚好与南锦衣撞上。从姑娘的表情来看,她是有些意外的,大概没想到杜三带回来的是个女大夫,且是个长得如此好看的女大夫。
“你就是杜三的心上人吧?”南锦衣拎着药箱下车,看到姑娘倏地一愣,随后红了脸颊。
她对着南锦衣福了福身,小声道:“您是女大夫?”
“我是百草堂的大夫,我姓南,南锦衣。”
“您就是南大夫啊?我知道您,您是咱们安平县最好的女大夫。”姑娘的眼睛亮了:“听说您嫁给了柳县令,是咱们安平县的县令夫人。还有,那个百草堂……”
“原来那个没了,被一把大火给烧了,现在这个在县衙旁边,是我家夫君帮我找的铺面。”南锦衣面带微笑:“我是柳县令的夫人,但柳县令的夫人也可以是女大夫啊。”
“是是是,夫人说的是,只是我从未见过像夫人这样的。”姑娘又福了下身:“我见过的夫人,大多都不会抛头露面……我可不是说夫人不好,只是我见识少,没见过。夫人是好大夫,是不应该被埋没在内宅之中的。春华很喜欢夫人,还请夫人不要在意春华方才所说的。”
“春华是你的名字吗?是程家的小人?”
“是,我是程夫人身边的丫鬟。”姑娘不好意思道:“这个是三哥告诉你的吗?”
“是杜三告诉我的,他说你是一位好姑娘,说你在帮他照看母亲。”
“没有没有,我是今个儿才来的,而且我没做什么。”姑娘摆着手:“我不懂医术,也帮不上三哥什么忙。”
“杜老夫人怎么样了?”
“杜老夫人?”姑娘一怔,随后明白过来:“南大夫问得是伯母吧?伯母病得挺重的,吃不下,拉不住,整个人难受的不行,已经不能下床了。”
话音刚落,便见杜三从房间里冲了出来:“夫人,你快看看我娘吧,我娘说她不行了。”
南锦衣点头,提着药箱进了屋子。
老人躺在床上,嘴里不停的哼哼唧唧,屋内弥漫着一股排泄物的味道,南锦衣扫了一眼放在门后的恭桶,恭桶是干净的,表面还有水渍,应该是春华帮着老人清理的。
窗户紧闭,窗台上落有浮灰,看样子,是许久都没有打开了。
南锦衣将药箱搁在桌上,吩咐杜三将窗户打开,在净手之后走到老人跟前。她先是掰开老人的眼皮看了看,随后又为老人诊脉,便诊便问。
“你可还记得你娘是打从什么时候发病的?”
“我爹走后。”杜三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母亲:“自打我爹走了之后,我娘身体就不太好,但不像现在这样。”
“那你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吃不拉的你知道吗?”
“十天前!哦,不,不是的,我娘是从十天前开始吃不下东西的,但不吃也不拉是这两天才有的。”杜三着急道:“我娘刚发病的时候我以为是天气热了,没太往心里去,后来我娘说她不舒服,感觉心口疼,我就带她去看了大夫。大夫给开了一些药,我也不认识,吃过之后我娘就开始频繁上茅厕。”
“那在服药的过程中,你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别的倒是没什么,就是吃不下东西,勉强喝一点儿稀粥。”
“大夫怎么说?”
“给我娘开药的那个大夫吗?他说老人家年纪大了都这样,喝完药缓两天就好了。”杜三自责地搓着手:“这看病的事情我不懂,我想着人家大夫都那么说了,我就听人家大夫的吧。我娘知道我在程老爷家里做护院,也知道程老爷这个人比较严苛,她怕耽误我,就让我回去了。我走的时候,我娘也跟我说她没事儿,让我放宽心,我还特意去找那个大夫,多买了两副药才走的。”
“是一模一样的药吗?”
“应该是一模一样的吧,我没见大夫写新的药方,我只看见小伙计拿着药方去抓药,那药方是从一摞药方里抽出来的,上面有字,是我娘的名字,应该不会出错。”听着母亲痛苦的声音,杜三将手握了起来:“夫人,您看我娘这病……”
“是有些棘手,但能治,只是效果会慢一些。”南锦衣回到药箱前:“你娘的病情比较复杂,且她年纪大了,身体虚弱,我需要对症施药,一步一步来。”
“能治好是吗?”杜三满脸不安:“我爹没了,我就只剩下我娘了,她还没看见我成亲,还没看到我有孩子,我……夫人,我杜三求您,无论如何都要治好我娘。”
“你不要这样,我是大夫,我既跟你来了,就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娘。”南锦衣示意春华将杜三扶起来:“只是我说的治好跟你想的治好有些不大一样。”
“什么不一样?”杜三不解地看着南锦衣:“您是咱们安平县最好的大夫,我听他们说了,说您在京城里头给皇帝看过病,皇帝说您是神医。你连皇帝的病都能看,我娘的这个小病,您也一定能看好是不是?”
“杜三,我只能帮你娘解除眼下的病痛,她年纪大了,身上有很多病是慢性的,长期的,是没有办法根治的。”南锦衣拿出银针:“例如,我可以帮你娘施针,缓解她的心口痛,但我没有办法根治。她的这个病,跟心病有关,是长期郁结所得,能救她的只有她自己。我虽是大夫,却是治标不治本,治人不治心。”
“杜三动了,还请夫人为我娘施针!”杜三拱手:“我娘的心病我会想办法开解的。”
“伯母的心病是伯父吗?”春华姑娘站在杜三身后:“虽不知伯母经历了什么,但我爹娘早亡,我知道那种思念亡人的痛苦。三哥你放心,只要我有时间,我都会过来陪伯母的。”